朱自强还是一口烟，长叹一口气，说“这事弄得，临了临了了，真是没想到啊。”
“死你的觉算了，别搁那一个劲地放屁了。”刘三大呲了刘老歪一句，刘老歪不吱声了，脸上的兴奋劲仍然没有消เ下去。
“不用，再有个十克罗头，八克罗头的就浇完了。”朱自强说完又问：“东西都办齐了”
“二姨，那是公安所的事了。”
“找俺干什么เ”
“不可能，现在到人家去算什么再说了天都这么晚了，就是送了彩礼ึ来，也不能随便上人家里去，让人家多笑话。”
“还有哪个，她带来的那个有主嫁人了，是她和张苦瓜生的闺女张香香呗。”
“俺也有时总觉得”
是从脚下迈出的第一步开始。”
光棍子成亲惊动了村里村外的人，那ว天，在王寡妇的筹划下，这婚事办得的确很体面，凡是到场的人都夸老光棍子有晚福和艳福，娶ດ了个好女人，论模样简直是一个仙女，和他一比正儿八经的是一个猪八戒。不少人心里都在纳闷，这鲜ຒ花怎么เ就插在朱同泽这泡牛粪上了呢在人们不断ษ的猜测中，那ว天成亲婚宴办得也厚实，他的哥嫂又为他破费了不少，那新房新家具，新被褥，有多少人家儿娶女嫁的妆都无法和他比。这一天，最高兴的，最忙活的莫过于王寡妇了，就像自己้家儿子娶媳妇一样，她里里外外张罗个不停，一刻也失闲，迎来送往，脸上一天都没离开过笑，整整忙活了一天，天黑后，才人去院落安。
“你说的是这个理儿。”朱自强说：“朱同泽的家境是没说的，咱村谁也比不上他，一人吃饱全家也不饿，只是他”
“看样子，这一半天村队里杀不了猪了。”王寡妇问。
“俺记得每年来打铁的都是俺原来的老丈人杨家楼村的。”
“哎呀，队长，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啊。”
“叫你说着了，真的没有人。”朱大壮说。
杨风风推开了朱同泽走了，朱同泽却冲着杨风风喊：“小婶子，真的，哪天晚上俺去你屋里，要不然你去俺家呗，俺给你买条好围巾。”
“往后可怎么弄啊，上有老爹，下有儿媳妇。”
枪声和爆炸声同样把朱大壮一家惊醒了，朱大壮的百岁老爹朱保三首先颤抖着身子，在老伴的挽扶下，拄着拐杖从堂屋里哆哆嗦嗦地出来。他青布鞋，白布袜，雪白的胡须垂在下颏๕，青色的带珠的圆顶ะ帽，一身印有大钱圆的图案的黑色绸缎对襟上衣。他望望满天眨眼的星星，先到东厢房拍拍房门：“大壮，大壮”
朱自强俩口子听了后，急忙托媒人去提亲，不料女方一下子就答应下来，当彩礼ึ送过去的时候，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朱大壮成天价的骂声，久而久之对儿媳妇杨风风也成了耳旁้风，你骂你的，俺干俺的活儿，谁让自己做的事儿对朱家有愧来着。就是这样，她一天三回，还总是把热乎乎的饭菜按时送到เ朱大壮和老伴儿的炕头上，朱大壮边吃着还边骂着：“你以为一天三顿饭伺候着俺，就能堵上俺的嘴了，俺该骂还得骂，俺什么เ时候骂不动了，死了，俺就不骂了，要是去了阴间还让骂人的话，俺还接着骂，骂你们俩有辱朱家的门风，骂你们伤风败俗”
“你看见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说海子把燕英睡了就睡了，就是睡了又有什么เ了不起，俺还说是他家燕英勾引咱家海子呢。”
“俺看事到这个ฐ份上了，你就抖喽去吧。”
“抖喽什么，不用管他，咱不登门了，不就等于不同意了吗，都过了成亲的日子了，他们还不觉景啊。一个劲地傻等啊。”刘ถ老歪说后又问着：“那海子什么意思”
“他当然想上公社ุ里去。”
“这不成了吗。”
此时的刘海子在炕上偎着，一脸的愁云不断地升腾着，手不断地掐着铺在炕席下面露出来的麦莛子，他听刘ถ三大和刘老歪在院子里的说话声后，便起身从炕上来到门口：“爹，你们去了怎么เ样”
刘老歪把脑แ袋一歪，一指刘三大，说：“怎么样，问你娘呐，到人家去几句话就让人家给骂回来了。俺是看透腔了，你娘在家里是英雄，出了这个门就是狗熊。”
刘三大一听顿时来气了：“放屁呢，人家骂，咱就和人家对骂，骂急了，吃亏的不是你，咱是去商量退婚的事，不是去打仗去了。”
“你商量成了吗”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好，俺就等你下次。”
刘海子又说话了：“娘，俺可离去公社的日子剩ທ不了几天啦。”
刘老歪说：“要不这样，你去公社ุ就说，婚已经退完了，咱们家是铁定的不娶朱家的闺女了。”
“可是，这这事要是闹到公社去，怎么办”刘海子有些忧心忡忡，心里很缺乏็底数地说。
“闹到公社里更好，这说明咱们家在婚姻大事上立场坚定分明，说不定公社里还表扬咱这种做法呢。”刘老歪说。
刘ถ三大听了刘老歪的话后，说：“干什么非得闹到公社去这样，俺去找李蛮子去，让李蛮子去找朱自强，好好地和他说说，只要朱自强答应了，咱给他赔不是，请他们家吃饭都成。”说着，刘三大歪拉着大腚走出了大门。
燕英在刘ถ海子事上遭到了晴天霹雳一样的打击，始终心痛得像针ฤ扎的一样难受，她帮着姜玉芹晾完菜回来后，独自一人躺在炕上，俩眼直勾勾地看着高高的房扒，眼里积满了泪水，前思后想的事有万万千千。她做梦也没想到和海ร子的事弄到了这个田à地，一句话让人家给退了婚。自己้今后的脸上哪里放，要是和海子的那两次事让人再知道了，自己้就得上吊，没法子活在世上了。她又恨自己为什么生在一个地主ว的家里，怎么不生在一个贫下中农家里。他又恨自己，为什么海ร子搂她、亲她，又脱裤子，自己怎么就顺ิ从呢为ฦ什么不扇他耳光子
她想了许多，总觉得在这件事上的确有让她忍无可忍的感觉，她想着想着，然后她一咕碌爬了起来，一股子劲跑到เ了场院里，来到了刘海ร子的屋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很温和地说：“海子，咱们俩还能够再谈一次吗”
刘海子低着头，手拨拉着一个算盘珠子，表情也十分严肃：“还有那个ฐ必要吗，离俺到เ公社上去的日子只剩不几天了。”
“这么เ说，你是一点情份也不和俺念了”
“俺和你念了情份，可俺失去了前途。”
“你失去了前途。”燕英气愤难奈地大声说：“俺失去了身子。”
“那是你的事，又不是俺一个ฐ人能办的事。”
燕英听了刘海ร子的话，顿时火冒三丈，把她噎得张口结舌，脸红脖子粗的，瞬间发疯似地一把抓起了桌上的算盘子朝刘海子头上砸过去，刘海子机灵地用胳膊一樘，算盘珠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珠子滚了一地。燕英委屈地哭着，大声地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欺负了俺，又在这个时候给俺打官腔、装糊涂ิ。俺今天给你拼了，反正俺也不想活了，俺非给你拼个ฐ鱼死网破不可。”
算盘子没能打着刘ถ海子的头，燕英又抓起了扫帚举ะ了起来继续朝刘ถ海子打去，被刘海子一把夺了下来。刘ถ海子满脸气得通红，跺着脚：“行了，你也不为俺想想，因为你，俺耽搁了俺的前途，你就不能为ฦ俺想一想，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想让俺在这穷村里呆一辈子村里村外的男人有的是，为什么非得跟俺才成”
刘海子也挺激动地说着，燕英气得双眼一闭，瘫在了地上，刘海子吓得脸色蜡黄，急忙抱起燕英，放在了墙根的破木连椅上使劲地叫喊着：“燕英，燕英，你醒醒，你可不是俺打的。”
燕堂闷得乎的，什么เ话也同说过，却始终把燕英和刘海ร子的事装在心里，虽然有爹娘在没有他没有说话的份儿，可心里总是为姐姐打抱不平。这天他见燕英朝场院里跑去，知道她是去找刘海子了。心想，要是刘海ร子再欺负俺姐，俺就给他一点好看的。于是，他皱了一下眉头，回到屋里一趟，拿了把菜刀，别在了腰里，又跟在了燕英身后来到เ了场院，燕英进了屋，他在外边偷听着，当他听到刘海ร子一个劲地呼喊燕英时，他冲了进去，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声骂道：“刘海子，俺日你个奶奶，你欺负了俺姐，今儿个ฐ又把俺姐弄成这样，俺非砍了你不可。”
刘ถ海子刚ธ把燕英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连椅上，就看见五大三粗的燕堂红着眼睛冲了进来，他刚想做一下解释，哪知道燕堂根本不容空给他，从怀里拔出菜刀，朝刘ถ海子砍去，刘海子见状，急忙用手臂遮挡砍过来的菜刀，一瞬间，飞快的菜刀一下子把刘ถ海子的右手臂砍了下来，他的一只手一下子落在了燕英身上。刘海子没了手的小臂顿时血流如注
当燕堂再次挥刀砍他的时候，他一只手抱住断掉手的小臂，左躲右闪地发疯似地叫喊着从屋里跑了出去，拼命地跑着
燕堂站在燕英跟前，低着头，手上带血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个时候，燕英醒过来了，睁开双眼，一看到满脸是血的燕堂，急忙起身问道：“燕堂，怎么是你你身上脸上是怎么เ弄的这么多血”
燕堂很低沉的声音：“刘海ร子这样欺负你，俺把他的手给砍下来了。”
燕英一听，突然又看到了自己身上那只还在冒着鲜血的手，又吓得“啊”的昏了过去。
燕堂把刘海ร子的一只手扔到一旁้，背起已经不省人事的燕英朝家走去，路上恰巧ู遇上了村队长李大全。
“燕堂，你这是怎么了，浑身是血你姐怎么了”李大全惊骇地追问着。
“刘海子欺负俺姐，叫俺给他砍了。”燕堂串腾一下背后仍然昏迷的燕英，边说边朝前走。
“在哪砍的”
“在场院里。”
“那海子呢”
“跑啦。”燕堂说：“大叔，俺砍掉了刘ถ海子的一只手，你去报告公安所吧，俺在家里等着。”
李大全一拍大腿：“咳，这是怎么เ了，怎么有点事都兴起动起刀来了呢朱同泽砍下了老八十的头，你又砍掉了刘海子的手，嗨，这是”
燕堂把燕英背回家，放在了炕上，急忙喊了一声：“爹、娘，你们快过来。”
王寡妇和朱自强在旁边屋里拧着麻绳子，听到เ燕堂的叫声，便嘟囔着：“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动静地叫。”
朱自强说：“你过去看一眼，兴许有什么事”
王寡妇把手里的麻绳股递给了朱自强走进了燕英的屋，刚一迈进门槛，就见燕堂和燕英浑身是血，燕英还躺在炕上闭着双眼，脸发白，一下子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尿顺着裤ไ裆就流了下来，她用颤抖着手指着炕上的燕英：“这这”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刘海子欺负俺们姐，俺给他砍了。”
“你姐这是”
“刘海子的一只手掉在俺姐身上了，把俺姐给吓昏过去了。”
王寡妇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大叫着：“他爹呀，你快点过来，不得了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