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此事不必我们出力，交给永康王便是。”王述之蹙眉摇了摇头，“不过埋伏围攻容易惹祸上身，不妨半夜将他们周围的林子草木点了，叫他们查不出证据来，横看竖看又是一出意外才好。”
“哼！我去看望永康王，你另外派人去王氏查查底，看看除了大司马那一支，他自己้还有多少兵力。”太子冷笑一声，又道，“难得来会稽，可不能白来。”
司马善与谢氏极少来往，见到谢卓突然造访有些讶异，忙将他请进去，叫人奉上茶水，问道：“不知谢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司马嵘眼底波澜骤起，迅速移开目光，淡淡道：“两相比较，孰重孰轻？”
谢卓正与永康王谈笑风生，不经意间看过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忽地愣住，眼底闪过一道疑惑之ใ色，随即又垂下眼去，轻轻摇头自嘲一笑。
司马嵘默了默，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见她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且跟在她身后的两名随从一名婢女亦是憋着笑撇开脸，终究还是不免有些尴尬，也就不再理会，转身便走。
王述之目光幽邃，紧紧盯着他的侧脸，见他愣神，便忍不住缓缓凑近：“晏清……”
王述之ใ笑道：“夏大人实在是客气，晏清尚在养伤，不便出来，我先代他谢过。”
来人并不客气，直接往里走，在烛台的另一侧入座，夏永思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见只有自己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低声问道：“不知太子有何吩咐？”
可这辈子这些事尚未生，他突然说这些话，落进王述之ใ这么心思缜密的人耳中，难保对方不多想。
王述之一愣，大笑不止：“不得了，竟敢辱骂当今太子，小心他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王述之漆黑的瞳孔中ณ微微闪现一抹亮色，笑意便渐渐浮起来：“此话当真？”
“略有才名，颇为自负，常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空有抱负难以施展。”
“这药才送进来没多久，还是热的。”王述之端着药碗在他身旁坐下，递到他唇边，“苦的很，忍耐一下。”
船身越沉越快，王述之将船夫踹入湖中，又转身将案几等一应杂物统统踹下去，再抬眼才觉睫毛上挂满雪珠，忙低头看向司马嵘，搂在他后背的手感觉到一片湿热，心头前所未有的慌乱，刚ธ想说话，耳中ณ接连传来落水声，一抬眼觉船头只剩下一名护卫。
司马嵘紧绷着脸：“丞相与属下纠缠不清，恐怕有份。”
马车内两盏烛台，将三人的身影重重叠叠映在四壁上，车内笑晏晏，车外则万籁俱寂。
王述之眉梢微动，眸中闪过难得一见的疑惑之色，又蹙了蹙眉，想不通自己回头做什么。
“不妥！做戏便要做得似模似样，若闹得整个ฐ丞相府都知道我在装ณ晕，万一消息再传出去，那如何了得？”王述之笑吟吟看着他，“旁人来伺候，我得一直装晕，累得慌。”
司马善不笨，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你是要我带元生前去探访，求医问药？”
司马嵘抿紧ู唇，点点头。
“那丞相又为何阻止？”
“唔……”王述之低声沉吟，“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师从何处？八岁之前，你念过书么？”
满朝哗然。
王述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笑道：“哎，不就是破了几个窟窿么？住得了琼楼玉宇，亦住得了茅舍草屋，能奢能简方为ฦ大丈夫。难得幕天席地，可赏风烛，可观星辰，岂不是妙哉？你们不要扰了我的雅兴。”
王述之一派从容潇洒，抬手揽在司马嵘的肩上，似有几分醉意，对身边那ว胡姬笑道：“还是你们有趣，平日里见惯的那些美人就知道附庸风雅，早就看腻了。”
司马昌：“……”
司马嵘浅笑：“怎么？我不能ม回宫么？”
司马嵘暗自心惊，想着自己平日里虽不会像王述之那样张狂大笑，可也不是没笑过，一时有些不敢确定，究竟是自己功力退步，还是王述之的眼神过于毒辣，忙从容地抬眼看他：“想不到丞相竟是喊属下过来用饭的，属下正饿着肚子，便忍不住有些欣喜。”
王述之侧身让开，抬手将司马嵘拉到身前，含笑道：“我身边这位名叫王迟，字晏清，往后与诸位便是同僚。”
王述之没料到会多出三位皇子，见仆从都快忙不过来了，便对司马嵘吩咐道：“你去给太子与大皇子、四皇子斟ต酒。”
司马嵘觉得陆子修陈述立场之后，看向自己的目光越灼热，正担心会不会被戳成筛子，急忙倾身凑到王述之旁边：“丞相有何吩咐？”
“故弄玄虚！”王述之ใ朝他点了点，拂袖轻笑，并未多问。
司马嵘忍着笑：“这话若是让皇上听到เ，恐怕要气歪了鼻子。”
王述之蹙着眉来回踱了两步，抬手指向门外：“你先回去，我即刻入宫！”
司马嵘在他们掀开帷幔之ใ前忽然离席起身，顺带一脚将案几踢翻，东倒西歪地从另一边冲出去，半掩着面孔伸手拽住一名正在跳舞的美人，在吴曾跟过来的时候一抬袖将人搂住，顺ิ便挡住自己的脸，一声不吭地挥了挥手中的如意。
司马嵘越想越激动，似乎ๆ阴沉的天际豁然开朗，连忙顿住脚步平复了一番绪，待面色恢复镇定才抬脚跨过门槛ນ。
司马嵘搁了笔，将作好的画送到เ他面前：“请丞相过目。”
司马嵘眉梢微动，忽然想起自己重生至今一直未曾照过镜子。
司马嵘想了想，轻轻一笑：“我是。”
永康王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于俊达回头一看，见太子踹开两旁试图搀扶的婢女，扶着门框走进来，忙迎上去：“太子殿下。”
太子抬眼，目光落在永康王的脸上，怒火更炽：“伯父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永康王一脸错愕：“侄儿此话从何说起啊？”
“你！”太子气得胸口起伏，再不愿在此地多留，转身便走，口中怒道，“都跟我回京！”
于俊达听他嗓音沙哑，吓得不轻，急忙追过去将他拦住：“太子殿下，您身子不适，还是先将养两日再走罢，再说永康王又重病在身，您若是瞧都不瞧一眼，说出去怕是不中听啊！”
“哼！留下来让他戏弄笑话么？当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太子执意不从，当先便往门外走。
“侄儿啊，你怎么เ这么快就走了？”永康王急急下榻，被跣足一路追到大门外，“伯父不知你今日到เ，下面那些人怠慢了，是伯父的错，咳咳……侄儿莫要生气，快随伯父回去歇着，你……咳咳……你正病着，不宜奔波……”
此时早集刚结束，街道上人来人往，频频偷窥，消息很快就传遍小小的永康县：那日市井中臭气熏天的还真是太子呀！哎呦都是误会，永康王病得这么重，都追出来道歉了，太子却愣是不给个好脸色！
太子见时不时有人扭头看自己，面色更黑，也不管永康王如何劝说，拔腿就走。
永康王急得直跺脚：“唉……罢了罢了！快，快给太子备马车，派些人沿途好生看护，千万别ี出了岔子！对了，还有药，多抓些药备着！再拿些衣裳来！”
百姓们继续议论：永康王对太子殿下真好啊！太子殿下就有些……
太子此时再有骨气都无用，没了马车还不知何日才能回到เ京城，只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拂袖冷着脸朝马车走去。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太子殿下？”
太子一听这熟悉得令自己咬牙切齿的嗓音，怒气冲冲地扭头盯着来人：“王述之！”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王述之听他直呼其名，也不介意，笑眯眯地拱手见礼：“下官听闻永康王病重，特前来看望，想不到竟碰见太子殿下，哎呀……殿下这是怎么了？”
站在他身后的司马嵘抬眼看了看，见太子髻散乱ກ，面色苍白，脸颊上还沾着一道道灰渍，身上的衣裳๙更是不成样子，隐约还闻到一股残留的骚臭味，愣了愣，实在没忍住，“噗”一声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