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嵘再次觉得牙痛，不过面上却十分淡然，微微一笑：“多谢，我这就去。”
“那若是庾茂打了胜仗呢？那就是白白给他们送上立威的机会！”
王述之见他执意要将鹤氅脱了，摇头而笑：“让你穿你就穿着，我又不冷。”
“藏在历阳的贺礼与守卫半夜遭袭，此时已全部被围困住！”
太子见他犹豫，心中不悦，面上却异常诚恳：“只有孤全身而退，才可获得父皇信任，届时孤必会力保你平安无事！再者说，父皇如今忌惮王氏，必不会叫他们得逞，顶ะ多问你一个办案不严å的罪，就算是将你降职，往后孤也会再想法子将你提拔上来。韩大人尽管放心！”
老鸨先前已经收了他足够的银两，自然尽心尽力，闻连忙点头应承，又换了一拨胡姬过来。
佟公公立刻面露笑容，不着痕迹地将银锭收入袖中，恭声道：“应当的。”
司马嵘点头，眼底微沉，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忙撇开目光掩住恨意，轻轻笑了笑：“太子年少气盛，不足为ฦ惧，可庾皇后却始终将我视为眼中钉，一旦没了你的照应，那ว元生能应付得了？”
司马善长出一口气，仰躺下去，盯着夜幕暗暗思索：如此默契，铁定是二弟无疑，这可真是活见鬼了啊！
王述之兀自思索，沉吟道：“迟，晏也，才高而气清，不如就叫你晏清，如何？”
司马嵘心中嗤笑，懒得再听他们绕弯子，又轻手轻脚离开，走到附近一条小溪旁边，蹲下去用树枝挖了些烂泥出来，手指粘了烂泥在嘴角点一颗大痦子，有些不放心，又在脸颊上点了颗小一些的。
王述之待所有人入座，笑着问道：“诸位可知，此次文会为何定在新า亭举办？”
“头疼……头疼啊……”王述之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闲庭信步地朝前面人声喧闹的大街走去。
司马嵘动动嘴皮子，却没出声，只在心中ณ腹诽：你将录尚书事一职交上去，皇上铁定满意。
王述之挑眉，点点头：“陆公子想必也常与人清谈，我还当你学了不少，看来你每回都在一旁打盹啊。”
今晚可真够热闹的，王丞相前脚๐玩了个金蝉脱壳，中舍人吴曾后脚就跟了过来。
“咦？”元丰惊奇地看着他后腰，“你怎么磕出这么奇怪的印子来了？”
“小人惭愧，琴棋书画都略知一二，在丞相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
三年前王氏尚且一丝造反的迹象都没有，他自己也才十七岁，而且在深秋之际咳出一滩鲜血，幸亏太后找了名医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四个人齐齐一愣，指着他大笑：“这是被打傻了吗？哈哈哈哈……”
司马善恍然，颇为感慨道：“想不到王氏竟已无所无能，难怪父皇忌惮。”
司马嵘：“……”
“你放心，此事我记下了。”司马善拍拍胸口，斟ต了两杯酒道，“我们兄弟二人先干一杯，算是你替我践行，你也早早回去，免得叫人现。”
司马嵘苦笑：“你怎么忘了？我向来滴酒不沾。”
“哎？”司马善挠挠头，“你如今可是用的元生的身子，难道也不能喝？”
“酒量不济，一口便晕。”司马嵘端起酒盏蹙眉抿了一小口，“这样如何？”
“哎哎，不必勉强，我自己喝。”司马善急忙将他手中酒盏夺下来，说着便独自一口见底，放下酒盏抹了抹嘴，嘀咕道，“这元生没病没痛，能跑能跳，竟然也是滴酒不沾，啧！”
司马嵘听得神色一顿，目光随意往窗外瞟去，忽然现乌衣巷口人来人往，看似热闹，却又透着些忙乱ກ，不由愣了一下。
司马善见他神色不对，也跟着探头望去，皱了皱眉，转身将一名随从叫进来：“快去乌衣巷打探一番，看看那里出了何事。”
随从领命而去，没多久便回来了，禀道：“回大皇子，听说丞相今日在朝堂上晕了过去，方แ才让人送回了府，另有诸位大臣前来探望，乌衣巷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砰——”司马嵘手一颤，茶盏摔在桌上，立刻๑起身，“我回！”走了两步又急忙回头，抱了抱拳，“祝皇兄路途平顺！我会再与皇兄联络！”
司马善有些傻眼：“你怎么急成这样了？哎哎——”
话未说完，司马嵘已转身，脚步匆匆出了门。
司马善半张着嘴，惊愕地看着门口，狠狠揉了揉眼：“这怎么瞧着又不像二弟了？”
司马嵘匆忙回到丞相府，见里面鸡飞狗跳，一颗心顿时提到喉咙口，面上再难维持镇定，急忙往人最多的地方跑，也顾不得周围那些大臣了，寻着空档便往里挤，最后停在主ว院一座偏室的门口。
丞相府最热闹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么เ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候着，不管是朝中ณ大臣还是府中奴婢，一个个都拉长着脖子，到了门口又忽然屏息静气，不敢吱声。
门口守着亭台楼ä阁四人，如门神一般站在两侧，见到司马嵘，王亭急忙比了个ฐ噤声的手势：“太医在里面号脉。”
司马嵘一听太医都来了，脸色大变，一直等得心急如焚才见太医从里面出来，急忙上前将他拦住：“丞相如何了？”
太医紧蹙眉头，捋着花白的胡须摇摇头：“丞相忧劳成疾，又感染风寒，如今脉象紊ฐ乱、体虚气短，一时半刻怕是醒不过来。诸位暂且回罢，待丞相转醒再来问候不迟。”
司马嵘未听他说完，疾步冲进去，见王述之一身朝服尚未来得及换下，正闭目躺在榻上，平日总噙着一丝笑意的唇角此时淡淡地抿着，而府中李大夫正坐在一旁，将浸湿的帕子搭在他额头上。
司马嵘走至榻旁，俯身细细看了看，见他面色尚可，稍稍舒了口气，低声问道：“李大夫，丞相何时能ม够醒来？”
躺在榻上的王述之眼睫微微一动，司马嵘见了双目骤亮：“可是快醒了？”
李大夫摇摇头：“唉，方才太医说了，一时半刻๑醒不过来，老夫先去开些药。”说着便起身走了，到了门口对着众人又是一番长长的叹息，摇头而去。
司马嵘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稀少，最后连叹息也听不到เ了，心知众人已经散去，见王述之毫无动静，心头被攥得紧紧ู的，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坐在一旁候着，目光一转忽然现枕边躺着一卷圣旨，内心斟酌一番，拾起来缓缓打开。
躺在榻上的王述之听到动静掀开眼帘，眸光中浅笑潋滟，直直盯着司马嵘，见他看圣旨看得专心，唇边笑意更浓，便抬手将他的手握住，低声道：“你可是在担心我？”
司马嵘猝不及防，让他吓一跳，随即眼中露出喜色，急忙放下圣旨直直盯着他，刚ธ想开口就见他抬手将食指按在唇上，不由心头一动，立刻噤声。
王述之笑意盎然，握着他的手一直未曾放开，低声重复先前的话：“你可是在担心我？”
司马嵘愣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想抽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眼底顿失从容，匆忙撇开目光，压低嗓音应道：“丞相忽然晕过去，属下自然担心。”
王述之见他面色淡然，不由微微失落，目光一转落在他透出绯色的耳尖上，那ว一丝失落又忽地不见踪影，忍不住轻笑出声，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回来时虽闭着眼，却始终支楞着双耳，心里一直想，怎么还未听到你的声音……”
司马嵘心头微颤，只觉得手背上细细摩挲的力道携着一股轻痒，直往脊梁上钻，急忙暗中咬牙定了定神，看着他道：“丞相被加封司空了？”
王述之笑看着他：“是。”
“那丞相是……装晕的？”
“嗯。”王述之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笑意更浓。
司马嵘敛目，语气一如既ຂ往地淡然：“丞相如何装的？”
王述之躺在榻上，将他眸中ณ一丝慌乱瞧得真切，忍不住笑起来：“还能如何装，无非是拍拍额头喊两句晕，倒在大殿中。”
司马嵘想象了一番那ว副光景，顿觉好笑：“丞相晕便直接晕好了，嘴里喊什么，这戏做得也太有恃无恐了。”
“我不喊，难道皇上就信了？”
“你喊了，皇上岂不是要被你气出病来？”司马嵘越想越觉得痛快，眼中的笑意竟是前所未有的畅然。
王述之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目光渐深，抓着他的手猛得一拽。
司马嵘猝不及防，顿时让他拽倒，直直扑到他身上去。
王述之另一只手刚触到เ他腰际，便听到外面穿来脚步声，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松开。
司马嵘急忙坐直身子，喉咙忽地有些紧，见他迅速闭眼装晕，目光便直直朝他脸上戳过去，见他唇边勾起一丝浅笑，只觉得牙痒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