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的话,恕心芜不懂,”她慢慢走到一边坐了,镇定自若地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心芜是爷娶回来的妾室,若是心芜有什么เ做的不对的地方แ,要撵我走的人也应该是爷而不是福晋,况且我现在还怀了爷的子嗣,福晋就这样没有理由地打我们母子离开,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福晋,爷吩咐了,晚上天寒不可远走,更不可上桥,仔细路滑。”绮色素来话不多,不像秋蝉和宛澜,陪我散步的时候总能说些趣事来听。
他抓过我的双手,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不过,用十个、百个美人换你我也不要,玉儿,你知道自己在我心里是何样的位置。”
不过就是一句吓唬,他倒如此紧张,瞬间,心中ณ又溢出丝丝甘甜。
徐倬是胤禩的贴身随从,在八爷府上见过几次,只是这个时候突然上我这儿做何?
乱世出枭雄,男儿恋沙场。
她支吾着没往下说,我却急了起来,随手披了件衣裳往外走,“莫不是喝多了?小丁子是怎么伺候的,明知爷有头痛的毛病不能多饮酒的,怎么不劝着点?眼下可是在书房?”
一时嘴急,倒也顾不得多想,把平时积攒下的怨气一股脑泄了出来,才觉失言。
阎王老天,你们为ฦ何如此残忍?这样忍心掳了他而去,叫他的生身父母如何面对白人送黑人的悲哀?
我冷笑一声,转身对秋蝉道:“这雨下得正及时,待在屋子里怪闷得慌,你去把前几日十格格送来的琴取来,点上香炉,难得如此美的意境,我也做一回文人雅士,焚香抚琴,修身养性。”
秋蝉不动手,只好我自己้亲自将其揉成一团丢在一旁้。许是那轻微的响动扰到了德妃,她睁开眼瞧过来,我忙低头继续抄写。
很快,乘๖了德妃专门派的马车入宫。
那句讽刺๐犹言在耳,我不觉一笑,却引得一阵咳嗽ณ,低头捂着起伏的胸口,紫鸢忙为我轻轻拍背。
听到她提起胤祯,我像被什么เ东西猛然击中,手心一松,棉被顺势被宛澜掀开。
天欲弃我,无缘和胤祥在一起,就连胤祯,我也终将守不住……
“敢情这还是我的不是了,”八福晋明显不服气,上前挽起八贝勒的手臂,委屈地撒娇,“胤禩,你看他们啊,都是夫妻联合起来作弄我,你也不帮帮我。”
“昨儿奴才刚换了热粥未进屋,便听到澜儿的叫声,踏进屋子就见福晋倒在桌边,我叫来陈管家,众人将福晋送回了屋子,小丁子去请的大夫,大夫诊完脉说福晋是熬夜操劳,忧思过度以致垮了身子,没旁的大碍,只要多注意调养就好了。奴才就留了澜儿和其他几个人伺候着,回去书房伺候爷。不过奴才过去的时候,鸢主子已经在那ว儿了,不知谁透的口风说福晋病了。奴才见此,也不方แ便留แ下就回来了,晚膳光景,小丁子过来告诉我,说爷醒了,我就过去看看,把福晋两天两ä夜未合眼如何照顾ุ爷的事儿都说了。爷又问了奴才大夫的诊断,听了奴才的回话,爷才放了心似的,晚上在福晋身边守了半宿才去歇着。”
我微微一笑,走过去从乳母的怀里接过弘春。两个多月大的孩子,已比满月前好看多了,眉眼已然长开,明显更像胤祯,睡着时紧皱在一起的小眉头似乎在向我们证明,他长大后一定也是一个别ี扭的男孩。
然对于她的反常我也没留意,只在屋里不停踱着步子。
我努努嘴,示意宛澜收好了,“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冬装、夏装都穿不完的,平日里出门的机会也不多。额娘年纪大了,手脚不宜冻着。”趁宛澜她们出了屋子,我赶忙脱去里面一件夹袄,立时觉得轻盈些许,满意地照了照镜子。
闻言,我捂嘴瞪大了眼睛,胤祯真是疯了。
待他走了,德妃便收起慈爱的笑容,语调冰冷地对我道:“祯儿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从未受过什么เ屈,他喜欢的,想要的,我都为ฦ他争取来,可唯独对你,我不喜欢。在我眼里,你配不上我的祯儿。”她的开场白很直接,直接到当着永和宫的嬷嬷、宫女和太监的面对自己้新进门的儿媳说出不喜欢、配不上的话。
“谁?”一个华丽ษ地转身,他定定地看着门边黝黑的人影,一手撑着陈旧ງ的门板,一手覆在胸ถ口上,连声喘息着。
“齐嬷嬷有事?”胤祯ງ也似看出她脸上明显的不满,诧异地问道。
她们都希望我好,所以都尽力说着胤祯ງ的好话,毕竟,他才是那ว个要和我共度一生的良人。
她侧过身,一把攀住我的脖子,嘴角微微弯起,“累็自然是累็的,不过伺候爷的力气,妾身还是有的。”
我点点头,这般莽撞冒失,想来也不会是常居深宫之人会做出的事。又叫小粮子打听细一些,是谁家的格格。
“十三阿哥,你别再枉做聪明了!”我喊道:“我真正喜欢的人,只有胤祯而已๐,却气他对我三心二意,惦记别的女子,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惹他恼火,让他回心转意——”
我苦笑了下,这惩罚于我来说,还算轻的了。宁寿宫是太后娘娘清修之ใ地,向来比那ว东西六宫清静不少,且宫女太监又多,我去了,想必倒落个ฐ清闲。
过了半晌扭过头,心中一叹,看来,要我的后半生不背负任何的负担走下去,是绝对不可能做到了。
说完,我席地而坐,奈何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坐下来的姿ู势甚为不雅,我伸腿踢着前面的破稻草堆,骂道:“你们胆敢如此对我,就不怕日后我出去让人千刀万剐了你们!”
我微微偏过头,粗着嗓子压低了声音道:“也给我准备一份,还有洗澡水。”
胤祥叹了一声,枕着胳膊躺下,“辛苦你了。”
我看向秋蝉,“前阵子宛澜生风寒时,我记得你煮过生姜苏叶粥的,不知道现下可还有苏子叶?”
惊疑地看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听不懂ฦ他那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香凝,九阿哥,九福晋,宛澜……
“娘——”
不正常!他今日很不正常!
他到底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何而躲着不见他?难道他以为我全然不知他当时为何要那么做吗?
我刚解释完,八福晋便喊道:“你们两ä个快过来,爷们儿们都换好了衣服出来了,咱们也不能ม示弱,素า珩,过去吧。”
我知道她絮絮地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是为了让我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之前的梦。这个小丫头,何时倒也多了些鬼主意了?
我被他说得脸红,推开他的手,“谁……要你养活……”
“十三阿哥——”
我偷偷看向德妃,她接过橘子并未吃,似是在思考什么เ,正在此时,便听门外的太监进来回道:“主子,四贝勒、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来给主ว子请安了。”
风吹在脸上,微凉,然而想到临ภ别时胤祥淡淡的笑容,心便暖了起来。未及收回燃起的笑容,身后一阵风过,我又被他拉到เ了马上。
我指了指手臂,往里侧瑟缩了下身子,“我不想出去。”
我苦笑,这个郡主还真是咬定我不松口了。
我拼命摇头,回握住他的手,却听他忍不住出一声轻吟,“咝——”
“丫头,你当真如此想?”
“算你聪明。”阿茹娜笑得尤为灿烂,毫不客气地在榻上坐下,招呼宛澜给她倒茶。
“若真想她好好地,就别动,乖乖在床上躺着养好病。你应该知道‘弄巧成拙’四个ฐ字如何写吧?”
“可是它们未必喜欢。”我耸耸肩,低头咬了一口右手上那串ธ冰糖葫芦,糖浆入口即化,里面的山楂被咬碎的瞬间,我酸地噤了噤鼻子,闭了眼睛,只觉齿颊生津。
虽然这个梦很疼,可是娘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哪怕是她骂我、打我。
忽而,她拉着我的手道:“玉儿,要不,你做我妹妹吧,这样,你就有姐姐了。”
嫡长子的分量,果然是不能比的。
我轻哼了一声,低头看着怀中ณ熟睡的婴孩儿,小小的软软的一团,像一个小粽子被严å实地包裹在小锦被里。头、眉毛不算甚为浓密,却也不是很淡,眼睛还不能全部睁开,只偶尔偷偷打量一眼周遭,然后继续闭着眼安安静静地睡着。即使饿了也不吵不闹,只是轻轻叫几声,像一只小猫。
据说,皇上很喜欢这个孙儿,在内务府呈上的名单中ณ圈了一个“明”字,取为“弘明”。
尔雅》中云:弘,大也。明,成也、朗也。
倒真是一个好听好记好写好念意义แ也好的名字。
轻拍了两下,心道:“你是个有福气的。”
绮色低头看了一眼,笑道:“福晋,抱一会儿就给嬷嬷抱回屋里吧,未出月子,手臂不能ม受力。”
我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有经验的。”
她微红了下脸,“哥哥的几个孩子都是奴才带大的,还好……”
我将弘明交到绮色手里,靠着枕头见她站在原地熟练地哄着孩子,脸上露出的暖暖地笑,不自然地别过脸。
他们都说,这是我的孩子,尚未足月却因为我跌入池中而早产。而心芜,早在我推我下去之前,已๐经抱着必死的心喝了毒药自尽,一尸两命。
可是真相呢?
每次抱起孩子,都不可遏制地想到เ心芜最后的那一个ฐ笑容。
上天当真如此眷顾我,让我能平安地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