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绿荫里走了很长时间，河水时时在改变，有时变宽，有时变窄。最后固定地窄起来。绿荫在头上合拢了，看不见天空。河水变急了，而且我也能看出，它变得很深。走着走着，没有路了。这大出我的意料。照我的想象，顺着河走，就会永远有路。就算遇到两ä河汇合，我可以拐弯。没有路的事不可想象。
我从云南回来，到京郊去插队。我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就住在河边的瓦窑里。冬天田à里一片光秃秃，老远就能看见那ว座瓦窑，就像个倒扣的花盆，灰不溜秋，硕大无比。在花盆下有座小房子，出了门就能ม看见干河滩，里面的鹅卵石像粼粼的白骨。河边的树和天气一样，死气沉沉。
未完
龟头血肿记得那个ฐ印度人身上有很难闻的气味，不管天气多么热，头上总打个缠头。上课时坐在他身边，老是偷偷地放屁。那气味是无法形容的。闻到这种味道，他无法遏制自己笑的欲望。也许就因为这个，他把印度人得罪了。一般来说，人不会因为ฦ这种小事如此记仇。不过印度人很难说，他们什么เ事都干得出来。
小孙说，王大哥，我要和你谈谈。这种口气不像奸党，倒像我们说话。所以我到她屋里去，打算做点说服工作。具体地说，我们想白拿奸党的钱，不给他做鞋样，或者多拿钱少做鞋样。不过说话要讲究艺术，因为她毕竟是奸党的老婆。我一定要把那ว头猪造出来，不是现在这样鼻子上带电å、屁股后带电线的猪；而是自己้会往煤堆上跑，吃煤块拉煤灰。小孙要说的正是这事：做鞋样的事，你和大家说了没有？
天钩๗祖师死了之ใ后，明月祖师继位。这位道长才学武功比天钩道长差之ใ远矣，无论哪一方面，都不够领ๆ导拥有上千道士的白云观。才不够只能以德继之，他老人家高高举ะ起了为ฦ天钩๗报仇的大旗。虽然胡金镖再三声明，天钩之死与他无关，并且亲自出马缉拿殴打天钩๗的凶手，明月道长只是不信换了我也是不信。他每天领ๆ导全观做一次复仇宣誓，并且要每个人都报上指标：准备在自己死前杀几个镖师。他自己的指标是一百个ฐ镖师，外加胡金镖本人。但是他老人家是全观的主ว持，不便太早ຉ出击。他派出观里几位武功人望在己之上的师叔师弟去狙杀奸党，开头还有斩获，起码可以全身而退，后来就不大妙，只去不回。渐渐无人可派，就要轮到เ自己้，这下可慌了神。他不得不考虑，怎样才能杀死奸党并且保存我们的实力，使暗杀任务不会轮到自己。这个ฐ题目不容易，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应该派人到奸党那ว边做奸细。
我和小孙住在一个ฐ套间里。这是两间一套的房子，她住一间大的，我住一间小的。单身汉和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住在一起，恐怕有人会说闲话，甚至说我是采花淫贼。所以我想搬出去；但是小孙求我千万别去找房产处，这事的原委是这样：原来她结婚时，学校叫她，还有她丈夫，和我合居一单元，作为ฦ临时措施ๅ。等到新住宅盖起来，就给我一居室的单元，让我搬出去。那时候他们天天催我去找房产处。现在她丈夫去了广东，她自己一个人，住不了两ä间一套房，也就不盼我搬出去。因为她年轻资历浅，没有资格有自己้的房间，应该住单身宿舍。我们住的房子是学校在外买的商品房，连房产处都记不得有此一套房。我要不去求换新房，人家也不会记得这儿还住了个小孙。从房子的问题上，也可以看出她有很大的奸党成分。
天钩和胡金镖决战之地，是在荒城里。这儿是金大都的废墟，到处是断ษ壁残垣，荒草荆棘。傍晚时分，寒鸦满天，远处狼叫甚是难听。天钩道长忽然心惊肉跳，觉得自己未必能活着走出荒城。万一死了，也不知清风那个小坏蛋还能ม不能ม记着给花浇水。别的倒也罢了，那盆牡丹花是武当龙真人送的，乃是名种，死了可惜。出来时本该嘱咐两句，又怕小道士说我怕死。和这胡金镖平时交情还好，和他拼命，真犯不着。到เ了这里，没有再跑回去的道理。和他交代几句场面上的话吧。于是双手抱拳，开口说道：胡兄，一向少见，近来可好？
小胡红了脸，结结巴๒巴地说：“嫂子，我可没什么เ坏意思。我是跟您打听点事儿。”
我认为ฦ这个传说纯粹是封建迷信。它的漏洞很多，根本不值一驳。第一，现在没有那ว些鬼怎么เ风还照ั刮不误？第二，既然鬼与常人无异，为什么还被叫做鬼？要是现在那些鬼再一拥而出，我们该怎么对待他们？我们村也住不下呀。足见这种说法不独荒谬，而且有害。
早上我去上班之前，要花大量的时间梳妆，把脸刮干净，在脸上敷上冷霜，描眉画目。这是很必要的，我的脸色白里透青，看上去带点鬼气，眉毛又太稀。然后在腋下喷上香水，来掩饰最近才有的体味。我的形体顾问建议我穿带垫子的内衣，因为我肌肉不够达。他还建议我用带垫子的护身，但现在用不着了，那东西已经长得很大。然后我出门，在上班的路上还要去趟花店，给f2买一束红色的玫瑰花。在花店里，有个ฐ穿黑皮短裙的女孩子对我挤眉弄眼，我没理她。后来她又跟我走了一路，一直追到停车场，在我身后说些带挑逗意味的疯话……最后，她终于拦住我的车门，说道：大叔，别假正经了——你到底是不是只鸭？我闷声喝道：滚蛋！把她撵走了。这种女孩子从小就不学好，功课都是零分，中学毕业就开始工作，和我们不是一路人。然后我坐在方向盘后面咳声叹气，想着f2๐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我。要是她肓注意我，和我闲聊几句，起码能省下几道数学题。
我住的房子在院子的最深处，要走过很长的盘山道才能走到。这是幢水泥平房，后院里长满了核桃树，核桃年复一年落在地下，终于把地面染得漆黑。这座院子的后墙镶在山体上，由大块的城砖砌成，这些砖头已๐经风化了，变成了坚硬的海绵。但若说这堵墙是古代遗留แ下来的，又不大像。我的结论是：这是一件令人厌恶的假古董——墙上满是黑色的苔藓。不管怎么เ说吧，这总是我自己的家。每当我感到เ烦闷时，想想总算还有自己的家，感觉就会好多了。
从老师的角度来看我，会看到有一根水柱冻结在我头顶上，我的头像头盔一样扣在脑袋上。一层水壳结在我的身上，在我身体的凸出部位，则有一些水注分离出来，那是我的耳朵、眉棱骨的外侧、鼻子、下巴。从下巴๒往下，直到เ腰际再没有什么凸起的地方了。有一股水柱从小命根上流下来，好像我在尿尿。那东西和一条即将成蛹的蚕有些相似。现在我不怕承认：直到不久之ใ前，王二虽然人高马大、智力群，却是个小孩子。直到不久之前，我洗澡和游泳都要避人。虽然我现在能把停车场上的小姐吓跑，但不能抹煞以前的事。老师说过我讨厌之后，就扬长而去，穿着一条淡绿色的内裤，趿拉着一双塑料凉鞋。她把绿色绸衫搭在手臂上没穿，大概ฐ是觉得在我面前无须ี遮挡。我站在水柱里，很不开心。小孩子不会愤怒，只会不开心。这就是这个故事的起因。它是真实的，但没有写出来。所有写出来的都不真实。
后来，那ว个ฐ劫匪说话更为简约，变成了：大叔，钱包！连“打劫”二字都省掉了。王二连手都顾不上举，马上把钱包给他。
昨天晚上遇劫后，我在家里洗澡时看到腰间那ว个ฐ壁纸刀扎的伤口。它已经结了痂，就像个ฐ黑色的线头，对我这样的巨人来说，这样的伤口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我还在上面贴了创可贴。但它刺疼不已，好像里面有一根针。我把那ว把刀找了出来，仔细地看了半天，刀片完好无损，没有理由认为伤口里有什么东西。现在没什么可做的，只好让它疼下去了。也许因为疼痛的刺๐激，那东西就从头到脚直撅撅的，和在停车场上遇劫时一样。细说起来它还不止是直，从前往后算，大约在三分之一的长度上有点弯曲——往上翘着，像把尼泊尔人用的匕。用这种刀子捅人，应该往肚子上捅，刀尖自然会往上挑，给人以重伤。总而言之，这种向上弯的样子实在恶毒。假如昨天夜里f2看见了它，我就会有点麻烦。我老师在校园里走夜路，遇上过露阴癖，我准备用她的话来安慰f2：“他直他的，我走我的路”。当然，这话要改成我直我的，你走你的路。除此之外，我不是露阴癖。人家用刀子对着我，我才脱裤子的。这一点一定要说清楚。也许我该为ฦ那ว三分之一处弯曲向她道歉，但也要说清楚：人家拿刀子对着它，它才往上弯的。谁知f2没有提起此事。她哽噎着说道：老大哥，我要写小说啊，然后就号啕大哭起来了。我们在写作公司的小说室里工作，每人每星期要写一篇短篇小说，一个月要写一部ຖ中篇小说，一年要写一部长篇小说——这是一般的定额，我负责审稿，可以少写一些。每个人都对写小说烦得要命，现在有个人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要写小说，实属古怪，但罪不在我。我试着说：我们不是在写着吗？她哭得更厉害了，说道：不，不写这样的。我要写真正的小说。我耸了一下肩膀，不说话了。
“现在可以说说在我老师卧室里生的事情了：走进那房间的大门，迎着门放了一张软塌塌的床，它把整个房子都占满了，把几个ฐ小书架挤到了墙边上。进了门之后，床边紧紧ู挤着膝盖。到了这里，除了转身坐下之外，仿佛也没什么เ可做的事情，而且如果我们不转身坐下，就关不上门。等把门关上，我们面对一堵有门的墙，墙皮上有细小的裂ฐ纹，凸起的地方积有细小的灰尘，我们待在这面高墙的下面。我现自己在老师沉甸甸手臂的拥抱之中。她抓住我的t恤衫，想把它从我头上拽下来。这件事颇不容易，你可以想象一个ฐ小个子女士在角落里搬动电冰箱的样子，这就是当时的情形。后来她说：他妈的！你把皮带解开了呀。皮带束住了短裤，短裤又束住了t恤衫，无怪她拽不掉这件衣服，只能把我拽离地面。此时我像个待绞的死刑犯，那件衣服像个罩子蒙在我头上，胡乱摸索着解开皮带。老师拽掉了衣服，对我说道：我可得好好看看你——你有点怪。这时我正高举ะ着双手，一副缴枪投降的模样。这世界上有不少人曾经缴枪投降，但很少会有我这么เ壮观的投降模样。我的手臂很长，坐在床上还能摸到门框……”对此未必需要补充些什么。你肯定在银幕上看到过了。
原来错杀了刘ถ天德，吏部官员马上就现啦。有人上了一本说，那刘ถ天德乃ี先皇驾前的老臣，在贼中ณ又没有失节的事，怎么เ能ม用八匹马拉成两截？礼部刑é部都有问题，应当叫他们给刘天德偿命。写本的不知是皇上出了错，要不他也不敢这么写。皇上一看，据说出一股无明火来，又砸东西又骂人。好在天恩浩é荡，他没跟写本官为ฦ难，不过圣心难测，过了没多久，那位老爷就得了个古怪罪名去充军。好像是说他穿内裤违制什么เ的。你想想看，内裤这种东西，除了老婆谁也看不见，违制ๆ不违制ๆ谁知道哇？这种罪定出来就是要吓唬人的。
故事讲到这里，又有必要继续大事记——绿女又成了无双啦，连她自己都没想到เ。孙老板心里有数：她非是无双不可，不是无双不成，黑头矮个子的无双根本不存在。只是罗老板死心眼儿不肯接受。死心眼的人要多吃苦头，这是他活该。好像还嫌这场面不够乱ກ，老爹和王仙客也走进来。老板们不禁心里一震——今天的事真不知怎么了结。
无双和她爹一块来的，她爸爸说完就叫她跪下给罗老爹磕头。但是罗老板叫道，慢着！他心里很气愤——他妈的，全坊那么多人，你怎么就逮住我好欺负？
王安和衙门里的人都熟，走过去一问，原来那ว无双被卖时还是那ว么เ霸道，见了有那等有钱的大爷过来就威胁道：我家是一品大官，吃了冤枉官司，早晚有昭雪的一天。我夫君王仙客一时走散，早晚回来找我。谁敢买我，我就死在他家里，叫他倒大霉云云。坊间的良民百姓都胆小怕事，听见如此说，谁也不敢买。官媒太太挨了好几天冻，十分气愤。她拧着无双的脸说，小婊子，你叫人没法疼你。明天只好卖你去当窑姐，窑子里没人怕你那ว些吓人的语言！
王仙客一走，绿女就来了，像在孙老板家一样的撒泼打赖。先是破口大骂，然后就哭起来。她说：程先生，你也跟那些坏蛋来害我！我还以为你爱我呢，原来一点都不爱！程老板听她这么เ说，半个身子都麻起来。他说他以后再也不，他再不会，结结巴巴๒语无伦次。无双给他一个甜蜜的吻，然后出门去，但是程老板只了一会呆，就决定要继续和她作对。
程老板这样想时，满面的阴沉。他现在不是一个笑脸常开的老板，而是一个知书明理的君子人，这种人心狠得很。明明是他心里有坏主意，他非说是你勾出来的，大家见了他们都小心点吧。他想：这个女人可不得了，光着身子上大街！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成吗？
3
我和光夫说，书不会教人做什么。教人做坏事的是人。好书在坏人手里，也能成为作恶的工具。同性恋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做价值判ศ断。我们要做的事主ว要是留แ下一份记录。我们倒是不希望孩子们看到这样的书，可是这样的书还是要有。
光夫和小蔡没有吵闹就吹了。小蔡比光夫小，而且是光夫教会的。他们在一个单位工作。光夫记得有一天中ณ午，小蔡ກ羞羞答答地对他说：没买到。光夫说：什么没买到เ？鱼。光夫喜欢吃鱼，叫小蔡去打饭，总是有鱼吃。有一天没有买到เ，小蔡就觉得犯了错误。
光夫说，他不想和男人同居，但是小蔡ກ是一个例外。后来小蔡ກ问光夫，老爸老妈催着结婚，怎么เ办。光夫劝他结婚。结了婚他很不幸福，要光夫每年他生日那天都来和他共寝，用小蔡自己的话来说，他每年就为ฦ这一天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