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拇指忽然摩挲着她下颌骨的肌肤,慢慢松开,似乎在思索。
祁凤翔望她微笑,“又胡说。我虽乐่意狂狷不羁,也自有许多掣肘之事,不得不为。人生在世,哪能恣意无畏。你虽年少清苦些,却还能悲即是悲,喜即是喜,这已很好了。”
苏离离饥饿中见着熟ງ人,虽是祁凤翔的人,也觉得激动了。激动之下脱口叫道:“哈公子好啊。”见来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苏离离想了半天,“啊——应公子。”
苏离离道:“上京城破之日你救了我一次,我不愿欠人情,还你一次。”
苏离离差点没当场笑起来,方才他拍桌子发怒已见杀机,经祁凤翔三言两ä语,就成了他世侄,果如祁凤翔所说,心浮不慎。这姓祁的混蛋莫非是天生来欺人的。
苏离离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已靠在墙上,避无可避。祁凤翔目光灼灼,一字字道:“你再说一遍。”
祁凤翔又道:“就是那个教你念‘不肯低头在草莽’的人。”
他既然说到เ这个份儿上,苏离离也无可挑剔,忍不住又道:“我们先谈一下木料的材质、成色、数量……”
苏离离伸手一指檐下的黑漆棺材道:“那是你们要的棺材,抬去吧。”
他望着苏离离胆怯地开口道:“我叫于飞。”
祁แ焕臣却看着那个平分秋色的少年,对临江王道:“令郎实是龙驹凤雏,假以时日,才略定在翔儿之上。”
木头道:“老爷子教我下刀要顺着木料纹理,逆行易错刀。”说着往里走。
“苏离离是真名么?”木头兜头问道。
苏离离一头扎进院子时,程叔正坐在几块叠放的木板上,看木头雕一块料。她这么急急地进来,两人都惊得抬起了头。苏离离有些喘,却放松表情,嘿嘿一笑道:“程叔还没睡?”
“死了。”他轻轻地说完,掉头锯板,见苏离离张口结舌,又阴恻恻地补了一句:“谁伤我一刀一剑,我必要他的命。”
两人转出后院,苏离离问:“莫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一个声音低沉地问:“当真不说?”方才叫唤的人虚弱地喘息道:“小人……小人确实不曾找到。叶知秋十年前……已隐退山林,不问政事。朝廷宫中都不知他去处……”
苏离离眉毛一挑,“难不成我白养着你?你要觉得叫东家折了你的身份,叫我大哥也成。”
苏离离却笑得格外灿烂,“千亏万亏亏不着咱们,越不太平咱们越能挣银子。”她望着渐渐清晰的官道,仰头哼起了一首婉转的山歌。
“你一身的泥,膝盖也摔肿了,手腕又擦伤,难道就那么躺着?”
“谁……脱的?”
“军里的老医生脱的。”
苏离离微微松了一口气,听他补充道:“我在旁้边帮了帮忙。”
“啊?!”这次愤怒了,“你看了……看了我?”
祁凤翔冷哼一声,“我看你?你这种小孩有什么可看的!我不看你,你早ຉ死得姹紫嫣红了。”
苏离离哀叫一声,“你给我出去!”
祁凤翔愈加可恶地笑道:“你躺在本将军的大帐里,还要我出去?”
“啊——”苏离离的声音滑出一个的尾音,又埋进了被子里。
祁凤翔正待继续奚落,帐前有人禀道:“公子,药熬好了。”
“进来。”
进来的是祁凤翔身边的长随祁泰,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放在床边长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