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萧琰练武时便放心摘下面具，一身葛衣在亭中腾挪跃闪，手中一柄柘木刀不时发出破空声，显见出刀速度已快到一定程度。
“阿嫂等了很久？”她上前行了一礼。
沈清猗对她的进度要求并不严å格——没有把萧琰当成正经传人来教。
萧琰除夕未能参加府中守岁，自然收不到压年。
剑南道总管贺礼之《广陵曲》孤本，赠任先生；
萧琰念着念着“噗”的一声笑出来，“佛珠、佛像、佛经、木鱼……这个哥舒刺史真的是在贺阿兄病愈吗？”其他人的贺礼好歹都带着药材吧，这位倒好，药影儿都没一个。
“郡君。”萧承忠向她行礼，伸手拉开书房门扇。
沈清猗一时觉得萧琰的脑แ门上刻了大大的两个字：麻烦！
“喂、喂不进去！”侍书声音直抖。
沈清猗这才觉得口渴，垂下眼饮了半盏，将茶盏搁到案边，侧头看了一眼精铜漏壶，“十七该回了。”
那ว面具很薄，拿在手里很轻，触感柔软又韧，戴着应该不会硌脸，应该是足银混合某种轻金制ๆ成。她手指捻了捻，表里都光滑如玉，内外没有一点瑕疵，绝非一般工匠打造得出来。
萧荣一早得了萧承忠的通报，已๐作了安排，当即回道：“郎君放心，谁敢多句嘴，直接杖毙了事！”
萧琰又笑着问她：“四喜，我走得太快奴厮没跟上来，一时失了方向，承和院是在哪边？”
萧琰顺着苍松翠柏的青石甬路往前走。
难怪萧琤这家伙有小半年没来景苑骚扰她，莫非是替四哥去迎亲去了？萧琰心里有些嫉妒。
新า人一进屋，两边侧席上立刻๑射出七八道目光，有好奇、打量的，也有放肆、审视的。
东面临窗的位置，是一张白檀木的宽榻。
“嘁，嫁个病秧子有啥福份？”
沈清猗只当没听见，寒幽眸底掠过一抹兴致，“十七中意，那就挑这两色。”看见萧琰垮下去的脸色时，她眸底兴致更浓，“十七有意见？”
“没……意见。”穿就穿吧，不就是几朵大菊花么。
“那就这样，”沈清猗直接拿了主意，“枣红团花那色做件水獭里锦面裘า，云白菊纹那ว色做件白狐里鹤氅，再各做两ä件大袖服，十七觉得如何？”
“呃，好。”
遇上这般强势的嫂子，她能有意见么？
萧琰心里嘀ถ咕着。
但心中ณ却无半点不豫。
她知道，沈清猗对她是真心关护。
像她四嫂这般冷心冷情的女子，能得她真心关护的怕是少之ใ又少，萧琰很知足。
母亲说，对自己้好的人要感恩。
所以，像偶尔被调笑捉弄一下这样的小事，也就不用计较了吧。
*โ**
入了十月，天气已寒冷。
初九这日是文课，申正三刻，萧琰正准备从承和院回景苑时，沈清猗派菘蓝过来叫人，说绣楼已将新衣做好了，请她过去试衣，看是否合身，不合身就让小绣房拿回去改。
国公府有锦绣楼，专司府中各位主子的衣裳活计。安平公主ว爱子心切，又挑了几个手艺精细的绣娘子分到เ承和院，住在主ว宅楼院西边的小阁楼ä里，与内院隔一条巷๕子，有西角门相通，称为小绣房。
萧琰随着菘蓝到了内院楼上的东厢。这里专门有一间房是给四位大侍女和四位二等婢女做针线用，院内两位主子的内衫、手巾、袜子之类贴身用物不会托给小绣房，由她们亲手做，又各有分工，做内衫的只做内衫，做手巾的就不会去做袜子，世家门第越高，在这些事上分得越细。
绣娘子并不在东厢房内，萧琰便摘了面具。
“解下外袍试试，”沈清猗招手道，“让菘蓝给你记下尺寸，回头让绣娘子改。”
菘蓝ณ上前，给她解外袍。
屋里置了炭盆，很暖和。
平日在前院服侍萧琰解衣除履的都是端砚等四名侍厮，菘蓝头一回离萧琰这么近。
许是离得太近了，菘蓝ณ无由的紧ู张，只觉萧琰浅浅的呼吸浮在耳边，眼目所及处是精致细腻如凝脂的肌肤，肯定比新衣里面的水獭毛还滑，鼻梁下面菱形唇瓣丹ล红妍泽，似乎比女郎的唇还柔软芬芳……
菘蓝解衣的指尖颤了下，微有些慌乱ກ的垂下眼睫，心里自嘲平日老是取笑赤芍那ว丫头花痴，谁曾想自个也不比她强多少。
她这般心思恍惚，微抖的指尖几次都没解开博带。
这种专用来束士族宽衣的博带有带索ิ玉钩，很繁复，要按顺序依次解，菘蓝ณ一急就更易出错，一时背心都渗出汗来。
萧琰印象中ณ，四嫂身边这位大侍女一直都很稳重安静的样子，这会却好像有些发窘，她便轻轻笑了声。
菘蓝心中更窘，清丽脸庞霎时胭红一片，仿佛层层铺染的晚霞，妍丽秀媚。
萧琰眼神一亮，不吝惜的赞了声：“原来菘蓝也有妍度啊。”
妍度是美丽ษ的容颜。
菘蓝ณ心口噎了下，这话说的……好歹她们四人是国公府大主ว管精心从府中挑选出来，貎秀心慧手巧都是其他婢女不及，敢情在这位十七郎君眼中却是无妍色的。
真打击人啊。
菘蓝ณ心里苦憋着。
谁让这位郎君妍色太好！
她心里恼怒着，脸庞上不知是因为ฦ气恼还是窘意，愈发嫣红如霞了。
萧琰瞅着她便生起好玩的心性。她平日在清宁院没有同龄的兄弟姊妹玩耍，虽说聪颖多慧又有悟性天分，但在人情世故上却纯如白帛。想起母亲的动作，便伸手拍了拍菘蓝的头顶表示安抚。母亲总是拍她的头，她早想找人试一试了。果然，很有安抚人的感觉啊。她不由轻声笑出，又轻摸了两下，很是温柔声气的，“不急，慢些来。”
菘蓝ณ被她抚头的动作窘呆了，怔在那ว里，脸涨得通红。
沈清猗差ๆ点将一口茶汤喷出，伸手搁下茶碗，只觉眼角突突两跳。
这算是调戏？
萧琰一脸纯挚柔善。
沈清猗无语的搁下茶盏，瞥了眼窘迫无措的侍女，这可是她精心培育的属从，可不能给萧十七调走了心。
纵是无心也可恼！
“十七，过来。”
她语气淡淡的。
萧琰和菘蓝却同时寒了一下。
菘蓝蹭蹭退后几步，垂手敛眉低首，又回复到稳重的沉静模样。
萧琰眨了下眼，这可变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