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疼痛这几天一直都有。鄢玉曾经提过的失眠和食欲减退也有所体现。有两回是半夜时候好不容易睡着，又很快给痛醒，然后辗转反侧。还有时候会觉得有一些低烧，但症状时轻时重没有定准。我在严å肃考虑要不要给鄢玉打电话，又担心他会幸灾乐祸ຖ说早不听他的话。但终究还是疼痛战胜了一切。咬着牙摸索到一旁的手机，打开屏幕后，一条短信冒出来，来自叶寻寻：“你跟顾ุ衍之离婚了？！”
“你这语气听着还没有离啊。”他啊了一声，“其实我也没有听说，我就是在网上看到เ顾衍之和叶矜这几天老是成双入对，还都是登在新闻头条的位置，我就以为你们已经离婚了呢。”
我仰脸看他舒展开的五官。眉眼含有影绰笑意，只这样看一看就让人觉得心里发软。我很想直接告诉他我真的很喜欢他。然而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方式：“你看，我买礼ึ物其实是很认真的啊，钱也是我自己打工ื赚到的。你现在知道了这个，有没有觉得更感动了一点呢？”
这四种事情各自的痛苦程度，总的来说应当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而对于我来说，现在所深切了解的，莫过于是第四种。并且比第四种更加痛苦一点的就是,你喜欢的人喜欢你,ไ可是你们不但不能ม在一起,他还会因为你的主观缘故而变得讨厌你。
李相南委屈道：“我又哭又笑也很考验功力的好不好？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过吗？我不眠不休查了两ä整天的资料，我连高考都没这么专注过。”
我只想闭上眼，将这一幕迅速掠过。
我多么เ希望顾衍之这一次也可以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漫不经心地摆布掉所有的事。然而他终究不是神明。
他轻声回答我：“不会。”
可我接下来几天的行为里分明透着反话。我把顾ุ衍之那句三声电å话响的承诺记了起来，不停对自己催眠，既然顾衍之他说他想我，既ຂ然他已经给了我这承诺，我总没有放弃不用的道理。这样一直催眠两ä天，终于把自己้催眠完毕，我在一天上午的时候往aທ城打了电话。
我穿上以后，觉得世界都恍惚有些不一样。
“…”
我如今身为ฦ一个旁้观者，简直想扒开李相南的脑แ子看一看，他在被顾衍之ใ回了一句“没听说过”之ใ后，因愤怒而烧灼致死的神经元究竟高达多少个。
江燕南：“…”
“…”叶寻寻终于恼羞成怒，“我为ฦ什么要记得这些啊！”
他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你还记得那个ฐ说过你又矮又小的王董事的儿子？今天他生日。”
他笑微微地看着我：“我看起来像是喝醉的人？”说完又问，“你做了什么梦？”
顾衍之无意中提供的补课的借口，被我利用得淋漓尽致。语数外样样没有落下，但凡上课以及作业中ณ不会的题目，全都跑去请教顾衍之ใ。这样就导致顾衍之身边经常穿插有我这样一个移动背景。以及顾衍之在顾宅和办公室他的书桌旁各添置了一张小书桌，单独放置我的课本和练习册。每天他去公司，或者在书房读书的时候，我总是会抱着练习册蹭过去，假装聚精会神地做数学题。
那一日叶寻寻在休息室的门板后面，问我是否喜欢上了顾衍之。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我心念电å转，再下一刻回复的时候，我将否认进行得轻描淡写：“你以前不是说什么喜欢一个人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吗？我总得先让别人喜欢上我，我再喜欢别ี人才行啊。就算是顾衍之，也还是要这样做的么。”
对面的男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四十多岁的成年男ç子脸色铁青，眼中ณ盛怒，大概是想凌空变出一条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周围静寂了片刻，顾衍之突然慢吞吞地开口：“绾绾。”
我一僵，立刻๑低头，却看到身上的扣子好好的。不禁大怒，抬腿踢过去，被顾衍之轻松避开。他随手丢过来一只枕头在我身上，脸上有点笑容：“折腾了一晚上你还不饿？阿姨ถ早就煮了粥，快去洗手，然后下楼。”
我越跑越快，急得想把行李箱丢â出去。这一想法终于在临近旋转门口的时候如愿以偿，我只觉得脚下被鞋带一绊，下一刻๑行李箱就真的脱出手去。
“叶矜。”顾衍之把我的头掰回前面，“你专心一点。”
再后来，信寄出去两个月，我收到了燕燕的回信。对我的溢美之词她只提及了一句：后半部分文采不像你，你又是从哪本书里抄来的这段话？
那ว时没有留意过，地震后我们的村镇，总体都比以前要富裕许多。同样是通电å的问题，同样是深山区，四座山以外免于地震倾覆的村寨，通电的时间比我们晚了整整四年。可我们在地震一年后就接起。甚至当时因为ฦ太新า鲜ຒ，我和燕燕还一起做过蠢事。偷偷拿一根火柴去点玻璃泡，结果被孙胖子从窗外看到เ，狠狠嘲笑了一场。
我连挺直腰杆的力气都已消失殆尽。深呼吸了一次，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轻轻点点头。
“做什么？”
我认真说：“告个别ี。”
李相南看了我一会儿：“有这个必要么เ？”
你不属于死神1
第四十五章你不属于死神一
我说：“有。”
我说得这样坚定,李相南便没有再说什么。他除了每天盯着我把药吞下去之ใ外，其余事情一律秉承“你说什么เ都是对的”这一思想。仔细回想一下的话这些年来他其实都是这样。这种无限宽谅原则让人觉得没有拘束,但同时又觉得深深对不住。
我这么เ想,便很快十足诚恳地同李相南说我觉得我挺对不住你的,他正在桌边折腾果泥，闻言头也不抬来了一句：“没什么เ。反正你最近已经对不住很多人了不是么เ？”
我说：“…”
我在当天傍晚的时候去了顾宅。去之前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准备穿戴和精神面貌。李相南说我瘦了不少,我自己也这样认为ฦ,因为ฦ每件以前合身的衣服现在穿起来都有些宽松。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去店里重新า买了衣服。又在美容院逗留了一阵,因为ฦ整个现在看起来很像是霜打的蔬ຒ菜，脱下去了一层的水润。直至将脸上化到เ素淡看不出憔悴的样子我才从美容院出来。李相南任我折腾，始终默不作声。
我虽然口头上说有必要，但若是真正要我讲出非见顾ุ衍之ใ不可的理由,我却又讲不出来。我只是即将离开t城，想到接下来三个ฐ月时间里再也见不着这个人，就强烈地想最后见他一次。至于见面的结果是好是坏，他对我是冷淡还是一如往常，皆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我在去之前也不确定顾衍之ใ究竟在不在宅子中ณ。以前这个时候他总是尽量回家，然而离婚之后，说不定就跟叶矜去了某个宴会聚会或者慈善晚会。我怀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离顾宅越来越近，心里也跟着不由自主ว越来越忐忑。远远看到เ庭院前那棵银杏树，伞形的叶子们泛着柔和的温润绿色，在有些闷热的天气瑞安安静静。等下了出租车，走近看见树下的土地有些干涸ຈ。对着地面发怔了一会儿，掏出包里一口未喝的矿泉水，拧了瓶盖浇在树下。最后一滴水堪堪浇完的时候，听到大门有响动。抬起头看到管家那ว张有些苍老的面孔。
我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在我的拐杖上停了停。我说：“胡叔叔，顾衍之在家吗？”
他停顿了一下，说：“在。”
我说：“我有东西忘在宅子里要拿走。我能进去一趟吗？”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找了这么个拙劣借口。他又看了我一会儿：“请稍等。”
五分钟后，我站在顾宅客厅中。不远处沙发上坐着一道修长人影。身边一本杂志，手指随意搭在交叠的腿上，米灰色家居服穿在他身上的感觉格外好看。看过来的目光平静，不动声色。
我尽量把他之前说过的那句“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抛到เ脑后面，清了清嗓子，开口：“我来拿点东西。”
“拿什么？”
我说：“我的学生证还在书房里。毕业的时候要拿去注销的。”
他看了看我，片刻后低头去翻杂志。我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动，半开的窗子上有黄昏温柔的影子。顾衍之ใ的睫毛深长交错，侧面线条行云流水，笼在清淡的光晕里，每一分一毫都是完美。
他没有动，我便看得愈发肆无忌惮。想到接下来三个月都要不见不闻，大概眼神里还慢慢带上一点贪婪。周围这样静谧。我的眼睛一眨不眨。想要把他的每一寸都雕凿镶刻进脑海里。直到เ他将杂志漫不经心翻过去一页ษ，有轻轻响动，我才猛然一醒。
讪讪地抬脚去了书房。明知道学生证在第一格的抽屉里，偏偏弯下腰，从离它最远的地方แ开始找起。很快地将一本相册揣进了包里。又扫走一本顾ุ衍之的素า描本。那个素描本我记得很清楚，里面都是顾ุ衍之闲暇无事时画ฑ的我的头像，每一页上还写着绘画的时间。如今被他尘封在最底下的抽屉里，可见若非我打开，将永远不见天日。这样一来还是我搜罗走为好。
我在书房磨蹭了很久，往包袋里搜刮了不少东西。乃至还包括顾衍之常用的一支笔。最后捏着那张蓝色学生证出来时像个小偷一样心虚。却发现顾衍之已经撑着额角在沙发上睡着。呼吸清浅，手搭在膝盖上，压着杂志插页的一角。
有凉风微微吹拂进来。我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一边毯子抱过来，动作轻缓地搭在他身上。却突然被一把握住手腕。
我心里一惊，立刻抽手。却被攥得更紧，往对面用力一拽。瘸了一只脚，身体平衡本来就不好，顾衍之这样故意，我很快失去准头，不受控制地扒进对面的怀抱里。
鼻间是一阵再熟悉不过的淡淡清爽味道。顾ุ衍之的声音在头顶沉沉响起：“脚怎么了？”
我想不着痕迹地站起来，却被他按住后背，挣扎的效果事倍功半。最后维持着这个姿势开口：“前几天下楼梯的时候摔到เ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为什么来？”
“来拿东西。”
“我要听真话。”
“确实是来拿东西啊。”我说，“你是觉得学生证不够重要吗？”
顾ุ衍之ใ淡淡开口：“我确实觉得学生证不怎么重要。”
我说：“可我觉得它挺重要的。”
他不回应，也不放手。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我开始觉得有些支撑不住。头晕想吐。最近这样的症状偶尔会犯一犯，然而全身上下轮流都不舒服，这只是其中之一，大概是晚期的另一症状，这么เ想着就连大惊小怪给鄢玉打电话报告都懒โ得。只是现在的情景不同。我揪住衣襟的这个人他很特别ี。特别到此刻给他抱着，那些强行包裹上的若无其事顷刻间土崩瓦解，只想到我已经给这个人添麻烦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可以再多添一次麻烦。他一直那么包容，他无所不能。
我病得这么เ痛苦，只想找人哭一哭。为什么เ一定要坚持，我为什么不可以再软弱一次。眼眶因此而有些发酸，心底一直死死压抑的话骤然奔涌而出：“我有些事要…”
他平静的声音与我一同发出：“李相南对你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