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扬一向精力旺盛，一晚上能把她弄得小死过去好几回，今天可以说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ຆ。盛实安抓住被子裹住头，然后裹住身体，缩进去，藏严实了，才开始笑，笑得打滚。
陈嘉扬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没好气地放开她。盛实安知道他要骂，先下手为ฦ强，抓着他的手腕不松，咄咄逼人，“你说我抽大烟也就算了，说我跟金之ใ瑜玩，这不是在骂我吗？你不要动，先跟我道歉。”
盛实安一张小脸霎时泛起潮红，眼睛一酸，软着嗓子摇头求饶，“撞、撞开了……慢点，慢点……嗯……”
盛实安倚在那里吸了口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啊。所以你快走吧。”
售货员一愣，“陈先生养在公馆的那个ฐ……？”
大狗于是凶神恶煞地扑过来，她吓得手忙脚乱往陈嘉扬身上跳，陈嘉扬伸手托住她，嘴里叼着烟，忍着笑，“看见没？老实点，不听话就把你剁了喂狗。”
盛实安这辈子头一次宿醉，十分难受，没睡几个ฐ钟็头就醒，一翻身就滚下床，手脚并用爬起来，捂着嘴跑到浴室去洗脸，洗完照照ั镜子，眼镜都哭肿了。
他昨天挂着胳膊找了一整晚，今晚才找到เ，没下落的时候甚至觉得是自己害了条人命，堪称焦头烂额晕头转向，但此人竟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家”。
盛实安喝多了，不稳重，把头摇成拨浪鼓，大着舌头指点江山，“不对，有的人就不被忘掉。”
这是什么事儿？下帖子时说得好听，合着没一个ฐ人守规矩！……陈嘉扬替他挨了一枪，这人情他怎么เ还？
小秦爷大腿上被烫出个大水泡，这次盛实安真惹了祸ຖ，但不知陈嘉ล扬是怎么周旋的，事情还是平了，又隔了几天，陈嘉扬带盛实安去饭局，在酒楼包间坐下，跟她说：“吃顿饭就完了，以后他不烦你。”
盛实安简直要大喊：“我泼人酒了、我泼人酒了、我泼人酒了！”
她和陈嘉扬一样不愿意被人议论身世，于是没人知道她叫盛实安，对着这人，更连敷衍都懒โ得，只说：“小红。”
陈嘉扬太久没想起那天雨中的女学生，太久没想起不知所终的故土前尘，看见那ว短短的发茬，他有几秒五味杂陈，其中一味歉疚一味空虚都不知是对谁，手指把毛巾攥成了团，末了开口问：“怎么突然剪了？”
陈嘉扬抬头打量，又继续脱她的衣服，“废话，进门就看见了。”
跟唐林苑的公寓自然没法比，也比不上高级女中宿舍，更比不上金碧辉煌的盛家老宅，但盛实安觉得好。没有别的形容词，不华贵不现代，亦不舒适不精巧ู，只觉得好，读书时想独立想进步想革命，如今只想要这简单至简陋的好，北平城里再也没有前途未卜的“缈缈”，只剩金鱼胡同的盛实安。
然后是她一身张牙舞爪的硬壳碎了个ฐ干净，只剩ທ里面手足无措的肉体凡胎，她是被雨打湿了羽翼被风打瘸了腿的杂毛鸟，注定要在食肉鹰隼的翅膀下偷生，可就连偷生也不是易事，陈嘉扬知道该如何处置她，知道进门前给她买包子，进门后告诉她床在哪被子在哪，然而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陈嘉扬。唐林苑给她上的课不多，她还没学会伺候男人，何况也不知道自己的肩膀是什么情况，刚开始是钻心的疼，后来有些麻，本以为会像磕肿的膝盖那ว样慢慢地好起来，谁能想到竟会越来越疼？她也想问问陈嘉扬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会不会嫌她烦、又要把她赶出去？她想着想着，他都睡着了。
盛实安鹌鹑似的缩在他的衣领里面，神情空白地看着他。那ว双眼睛里的狼狈茫然太过明显，陈嘉扬只花一秒就明白了原委：比起雷三，她觉得他更不能ม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