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张希辰似是很意外，“你竟然会欣赏一个老男人。”
张希辰其实比林蔚栋还要早到半小时，这会儿，他正坐在玻璃屏风后的单人桌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两人的互动。没过几分钟，他便起了身，向卫生间走去。
张父一笑，“你的人品张伯是信得过的，现在好小伙不好找，像你这样得张伯心意的，还真没几个。”
于是第二天，林父把前几日便准备好的拜年大礼ึ都搬出来了，一样一样地数个好几遍，就怕少一样破了吉利的数字。
张希辰关了煤气，叹道：“你见过主ว人折腾客人的吗？何况你还是喝醉的人，我总要迁就点。”
林蔚栋耳边模模糊糊的，也不知张希辰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那ว人的声音往耳朵里窜，飘忽得很。
两人正聊着呢，忽而闻见一股子蛋和牛奶混合的香味，幽深幽深的，像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刘阿婆走过去，摸摸土豆的头，老母狗晃了晃尾巴，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离开了。
林蔚栋知道父亲从小日子节俭，大手大脚这四字，与他是绝缘体。第一次花这么多钱，不习惯，肉疼，那ว是理所当然。
林父抬头看着儿子，“你啊……”他淡淡摇了摇头，转而扬起嘴角，“去，把桌子再擦一遍。”
“感觉，”林蔚栋道，“我的感觉一向挺准确的。”
张希辰不疾不徐地说：“不，我就突然想问问，你随便说说就好。”
林蔚栋思忖了一下，那地方แ不就是星辰小学吗？他无奈地摇摇头，开车往那个方แ向走。
张希辰挑了挑眉：“怎么，你有心结？”
林蔚栋忽然发现，张希辰今日穿得挺休闲的，估计是早有准备了。
蒋胖子笑嘻嘻地：“当然能，林子不在了，我发奋努力可是把那监控台摸得通透啊，你想看哪段我给你放哪段。”
“什么换人？”林蔚栋蹙起眉。
刘叔挂了电å话，往监控室看了一眼，随即矮下|身从柜子里拿出两ä套出警装备，说道：“没时间看监控了，被挟持的人身份不低，是副局的儿子，不能ม耽搁，得赶快出警。”
林蔚栋默默低着头，不做言语。
林父眼角的鱼尾纹很深，但明显比刚ธ才舒展了不少，“她说，你从来不会主动跟女孩子说话，计算说了，也聊不起来。刚开始，她还以为是你性格内向造成的，后来发现不是，你在男ç孩子中间很话唠，甚至很风趣。听到เ这么เ些话，爸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蔚栋把头埋得更低了，他知道，一个男人如果对女生没有掌控力，甚至还排斥，很大程度上是会被人笑话的，这不是什么เ体面的事。作为林蔚栋本人，他其实很清楚地知道根源在哪，但他觉得这会儿说出来，也无济于事了，该发生的，早已发生，除非时光倒流，否则ท改变不了什么。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大程度上是心理原因，这么เ多年，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在改变，但收效甚微。
林蔚栋大概ฐ还不知道，童年时期的心理创伤，会影响人一辈子，不是想改便能改的。
然而林父却深知此理，他毕竟是过来人，即便脑子摆脱不了死板和教条，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理解能力。
“小栋，”林父撑着额头，手掌遮着双眼，“你早该跟爸说的，若不是碰到你高中班主任，爸到现在还不知道，是爸的两ä次失败婚姻，让你产生了心理阴影。到เ头来，还是我的错，而且错得离谱。”
林蔚栋抬起头来，他竟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番话来，真真戳中ณ了他的心房。
“爸，木已成舟，自怨自艾也没有用啊，这事也不是你一个ฐ人的责任，要不是妈……”
“小栋，”林父打断他，“你以为ฦ爸刚刚在生你的气啊，不是，爸是在生自己的气。是爸一时糊涂ิ，遇人不淑，才会让你这么遭罪。”
林蔚栋有些无奈，他本以为，父亲向他发发牢骚也就算了，眼下怎么เ越说越严重了。再说那会儿爸包办婚姻，他能做主ว啊？别ี看他现在一副严å父的模样，其实性格上很容易妥协。林蔚栋忽然想到“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觉得用在父亲身上真是相当合适。
林蔚栋看着犹自叹息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เ。
林父用手掌抹了把脸，那神色，怎么看都像是要抽泣的前兆。这会儿，林蔚栋额头开始冒黑线了，不就一相亲搞砸的事情吗，怎么牵扯出这么เ一大串是是非非呢？爸还那么一副伤春悲秋样，真真让林蔚栋无奈叹息。
“小栋啊……”林父的音色有点不对劲了，看样子真像要哭了，林蔚栋在心里头翻翻白眼，觉得自己้怎么跟父亲一点都不像呢？
林父说：“爸回来之后在网上查了查，你这种症状，叫‘婚姻恐惧症’啊。你说你不想跟女孩子谈恋爱是不是因为ฦ缺乏安全感啊，感觉就算现在在一起了，终有一天会分开，所以索性不谈恋爱不结婚。”
林蔚栋微微点头，沉声道：“可以这么说吧。”
林父一拍桌子，“那ว就对了。爸跟你说，爸单位里有个ฐ同事的亲戚，是婚姻ี介绍所里的婚姻ี分析师，在这方面很在行。等有空了，咱们……”
“爸！”林蔚栋吼了一声，让对面的林父顿时愣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别老是掺合。我知道你这辈子没什么念想，唯一的心愿就是我的终生大事。但是我自己也有决定权，不喜欢老是被人摆布的感觉。你当初ม包办婚姻，却是什么结果？人家说覆辙勿重蹈，你也该长长记……我希望你能给我自由á的空间，很多事情能让我自己้去实践，自己去体验，别老是想着扶我一把，你有没有想过，我未必喜欢你的那一把。”
林蔚栋长长呼了口气，这段话，真是已๐经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林父是断ษ然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此番听下来，心里的情绪很是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林蔚栋看着自己้搁在桌面上的手指，思索着这番激烈言论之后，自己้该怎么说下去。
父子二人隔着桌子傻坐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吱声，后来实在抗不下去，林蔚栋率先打破了过于安静的氛围。父亲虽很唠叨，但在某些方面不是个ฐ主ว动的人，他是清楚的。要是再不说些什么，搞不好父亲又会乱想些什么，然后到网上查东查西，对着某个流行词纠结半天。
极有可能ม会这样。
所以林蔚栋看开了，自己主ว动点吧，省得老爸一副愁眉紧ู锁像死了老妈子的样子。咳咳，林蔚栋刚ธ想出这个ฐ比喻便心道罪过罪过，奶奶好好活着呢，自己้断ษ不可做出不孝的念想。
“我说爸啊，你也别多想，不是什么เ大不了的事，又不是一辈子娶不着媳妇儿了，儿子我不是木头，找到有感觉的就不会放弃。赶快开饭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林父眉间的褶皱还没散去，盯着儿子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起身去里屋端菜，似是还没想明白。
林蔚栋看着父亲那抹早已失去强健的背影，忽然间很理解他的心情，思忖着或许几十年之ใ后，自己้也会这么絮絮叨叨地对着自己的孩子唠嗑。
思及此，他不禁摇摇头，几十年之ใ后，还长着呢，想那些作甚，眼下的问题还没解决，想得再长远都没用不是？
躺上床的时候，林蔚栋再次接到了张希辰的电å话。林蔚栋也没多想，便接通了。
贵公子清丽的声线传进耳朵里，林蔚栋本来一晚上心情郁๗结，听着张希辰的声音，心情忽然大好。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这句话，张希辰说得并不娇嗔，中气很足。
林蔚栋不疑有他，顺着对方แ的意思说：“行，话费是你自己的，你爱打多少就打多少。”
张希辰呵呵笑了数声，忽问：“林伯他，没责骂你吧？”
林蔚栋料想着张伯可能已经把事情告诉张希辰了，否则他不会这个时间段打这么一通电å话过来。
林蔚栋笑道：“亲生父子，骂骂感情深，没事的。”他并没有细谈今晚与父亲的争执。
另外一边，张希辰正举着手机在屋里打转，心情看似极好。卤蛋围着他的拖鞋不住地扑腾，见主ว人不理它，自己้便傻傻地四脚朝天满地翻腾。
“还有别ี的事吗？”林蔚栋问着，他还从没试过跟一个男人煲โ电话粥，不，连个女人都没有过。
“我想预ไ约你的时间。”张希辰说。
林蔚栋一听乐了，预约时间，这说辞倒是头一次听说，“你当是医院排队挂号呢，还预约？况且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犯得着吗？”
张希辰笑着说：“我乐意。”
林蔚栋举着手机呵呵笑了数声，心里还挺感兴趣的“说吧，怎么เ个预约法？”
张希辰扬起嘴角，“把你的工ื作时间表发我邮箱好了，方便我做系统细致的安排。”
林蔚栋哭笑不得，“要是把那玩意儿给你了，不就等于把我整个人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