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咽……咽不下了……”却是一句叹息，王序带着三分眷念三分歉疚四份深看向莲舟上撑篙的人，右手伸出来，像是要抚摸那女子的容颜。
我笑笑：“这么笃定？”
“嗯？”
我捧出谄媚的笑：“孟泽我也不想见的，是他功力深厚，我的结界挡他不住。”
白荷颤着肩连连后退，目光在我和王序身上来回流连，最终惊叫一声欲要夺门而去。
我好奇：“就因她的一句话你就十年客居他乡？！要知道女子口是心非的本事可是大得很呢！”
我摇着头走过去，不防沈凌邪邪一笑，将我抱上马背，而后自己也翻上来：“事况紧急，既然长安不会骑马，那就抱紧ู我好了。”
只是他待我如亲友，宠我如亲友。我本不该有什么奢想的。
“阿樱可以代为处理。”阿樱说得恳切，而我却觉得挺逗：“什么时候你对我也这么เ尽心尽力了？”
王序却是一副欲又止的模样，好半天，终于张口，也只是说：“你歇着，我去就好了。”
青碧却小心翼翼挣开白荷，拱起身子护着怀里的婴孩：“你怎么在这儿？”
青碧连夜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小船儿上，打算沿沟通这荷塘的离水一路南下。天刚亮不久，长撸微摇，船随水动。
这日青碧收网回来，见着王序仍然在她家门口候着，微叹了口气，迎上前去：“你日日都来，就不嫌麻烦？”
很自然的，因为这戒肉令，我迅地消瘦了下去。孟泽见我每日都吃得很少，终于自己动手摘了瓜果给我做蜜饯。
年轻的书生浑身湿漉漉的，半点儿风流韵致的意思都没有。好在面目工整清秀，看着很是舒服。
“痴女子负心汉，长安你看，活生生的例子。”若湘说。
“他是神魔转世？”我讶然。
沈凌犹自拉住我的手，半分也不肯放松，偶尔嘴里吐出一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什么เ“娘亲”啦“何处”啊等等等等。
“是啊。”我答得自然又诚恳。
被阿桃领着到饭厅时，沈凌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他今日换了紫衣，衣边用银线绣了花，更衬得一张脸光风霁月，举世无双。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月上柳梢，若湘与沈凌说着话。我想着他们俩之间若站着一个我，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于是识趣地早早告退，由一个模样伶俐的小丫ฑ鬟领着回房去了。
“我没说你错了。”我摇了摇头，“陆莲虽是妖花，流破却是仙山。你若果真想去赏花，收拾一番去就是了，我又不会拦着你。”
思绪从小白兔身上转移回孟泽身上：“不过半月就又来了来我这荒羽岛，想是仙帝叫你去调查不周山饕餮兽之事已经办妥了吧。”
然而我的家里人并不是全部死于瘟疫，瘟疫之ใ前有一场战争，我的父亲，是那场战争之中守卫城池的英雄。
槐花树下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小姑娘的身影，王序在槐花树下张望了好些年，终于改变了策略。从被动等待到主动出击，他思虑了很久，终于决定从白荷身上下手。
白荷是唯一一个ฐ不避青碧的人，即便她每次看望青碧时，青碧都不会给她温和颜色。然而青碧不会主ว动赶她走，这一点于王序的计划而，已经足够。
按计划躺在莲池西岸的那一晚，王序摘了荷叶作枕席。八月的夜晚已经生凉，而他心中却是燥热无比，头顶明月皎皎化作一张清冷秀致的脸，他忽地一笑，带几分希冀几分如愿以偿。
第二日青碧的答话全在他意料之中，清冷的，淡漠的，却又着眼于关键之处。
水边生长，自是见惯了各种各样死在这水中的人，可是若再见了，还是会难过吗？
真是一个外冷心热的姑娘，他想。这样的一个姑娘，理应被人捧在手心仔细珍重才是。
荷叶重重叠叠，青衣姑娘掀帘的身影，像是一枝微倾身躯的碧莲。“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他看了眼自己湿透了的衣衫，浅浅念道。
要想仔细珍重一个人，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王序所拥有的不过是一腔热烈的爱意与不惧世俗的勇气，然而现实面前，爱意与勇气的力量毕竟太过弱小。更何况，青碧行为做事向来有自己既定的方案，并不是他能ม够干涉得了的。
所以在得知青碧要嫁去胡家之ใ后，他将自己多年的私存打包好放在她的门前，附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愿君安好，天涯海角。”
他深知青碧与其他女子的不同，她能够在十五岁时毅然决然的独自过活，也一定能ม在陌生的环境之中灿然开花。然而青碧毕竟是青碧，从不为自己的作为而懊恼回头。
或者说，即便懊恼，即便想要回头，也不愿被其他人窥见分毫。
王序却不一样，因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有勇气，所以敢于面对自己้的心，以及心里住的那个人。不然，他和青碧的缘分就该止于迎娶李家女儿的那一天。
只是王序的性格比青碧要复杂许多，他放不下的除了这一个ฐ心上人，还有孝道与责任。
王序在昏暗的烛火里看见青碧搂着阿明的慈爱模样，他想，二十五年前，母亲也一定这样搂着自己้。
得失之ใ间的转换亘古不变，有所得的前提是有所失。王序不懂ฦ，以为ฦ人夫与人子之间，他可以博得两ä全。直到母亲一遍一遍的暗示ิ他该要迎娶白荷，并最终将这样的话说给青碧听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不得不带着爱妻稚子自谋生路。
可是哪里有那么好走的路？他在永镇的名声已๐失，家中人又因为青碧不愿周济，经济上本就是捉襟见肘，更何况，青碧的肚子又一次大了起来。
他想他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曾经对白荷许下的诺是说要保证青碧一世欢颜，到头来，却让她温饱堪忧。
进京赶考，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得到的双全法。既ຂ能让自己功成名就不看他人脸色过活，又能许给青碧一个安稳未来。
打定主意要去王家找寻入京盘缠的那一晚，月光越窗而来，王序翻下床，静静看着青碧安静的睡颜，忽然就跪下了身子，轻轻吻上她紧闭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