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都忘了故乡的夜，那座朦胧的北国之ใ城好像镌刻在回忆里的一枚纽扣，微乎其微。和眼前的高楼拔地相比，故乡变得陌生而遥远。我已经很久不曾回去了，一年，或者两年。
学校布置期末考试的考场，放假一天，路过网吧时我犹豫了一会，然后才心事忡忡地走了进来。
他笑了笑，没有接。
我的眼睛里闪着光，瞳孔被梦想的华彩包围、笼罩。
“老师。”我洒脱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脚下的路自己走，环境氛围都是客观原因，关键还是要靠自己。说真的，我不怕鱼龙混杂，我怕自己选了不爱的一条路，走到最后筋疲力尽，我怕我会后悔，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真的不够了解他吗？
她的脸颊透着微红，是属于少女的羞涩和腼腆。
我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我，你的男朋友和别的女生暧昧不清，你会不会高兴啊？”
居家过日子的时候美静格外贤惠，她穿着棉布裙子，和黑丝袜搭在一起说不上来的性感可爱，碎花围裙ำ扎在她身上，从背影看去真是亭亭玉立。她站在水槽边上愣神，完全没注意到我进来，我轻咳一声：“有什么เ需要帮忙的吗？”
进门后是一片竹林玄关，客厅里铺着榻榻米，有一种日系建筑的风格。整面沙发墙挂着她的艺术照，还有她在世界ศ各地的留影，和明星或者导演，浓妆抑或身穿戏服，各种各样的她，我认识的，还有我不认识的。
那是父辈上学的年纪，镇子里人烟稀少。学校厕所后面的火车道更是人迹罕至，晚自习休息的课间，一个当地居民在附近发现了血迹，那样鲜明的红延伸到栅栏后面的铁轨上，那里躺着一个人，尚有一丝气息。凭借校服判ศ断是学校里的女学生，发现时衣衫不整，身上被人捅了数刀，恐是害怕有人发现才把她丢在铁轨上暗地里希望火车驶过碾碎一切案发证据。她气若游丝，一点点挪动身体，那是生的意志，活的本能。
学校请假很麻烦，要写四张请假条，一张留在教导处，一张放在班级，一张交给宿舍老师，一张出校门递给门卫，手续全部办齐已๐经上午九点了。我编造了一个身份证丢了，回户口所在地办理的荒唐理由，校领导虽然不信，却准了我三天的假。后天有测验，我得快点返校才行。
“啊！”凄惨的呼喊在车里响起。
妓女就那么好当吗？谁不是爹妈养的清清白白的姑娘，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出来做这种勾当，同行姐妹中有多少人能名正言顺ิ嫁人的，又有多少人比古时的杜丽娘还要凄惨？她见太多太多了，真轮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那ว种滋味也并非多痛，一次两次，习以为常就不痛了。这么เ多年了，以为嫁做他人妇便能太平安宁，谁知道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得罪不得只能ม见风使舵，她要的不过是生存，连生活都谈不上。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长得有点像头熊的班主任来说，我一点都不反感他说话的方式，够坦白够直接，我喜欢！
我摇了摇头：“没必要。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哭。”
他说：“要开学了，等寒假我再找你吧。”
“我不会啊。”我无奈地说。任舜凯却不死心，从他狐朋的圈子里钻了出来坐在我身边，伸出胳ฑ膊揽住我的肩膀，动作自然而然，简直水到渠成，我都看傻眼了，指着他的狗爪子说：“拿下去！”
艾田吃了一口慕斯ั蛋糕：“那咱不提他了。宁妆呢？”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沧海ร桑田。未来太远，此刻即永恒，总以为会活很久很久，其实不过几十年的短暂人生。年少时的承诺被单纯标记成了无价之宝，回过头才发现应该得到的回应被时光切割的面目全非，留下的，只是想象中的样子。
“嗯，反正就算上了高中以文化课成绩我也上不了大学。除了跳舞我什么เ都不会，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她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你好好学啊，我去艺校之后会有很多假期，我可以随时随地来看你。”
很多时候家里的吵架止于房门“哐啷”的声音中，老爸大多愤然离去，我妈把它视为ฦ逃避，在重归安静的同时哼着胜利的小曲收拾刚ธ刚被拿来出气的花盆的碎片。后来战争进入白热化，老妈干脆出去打牌，黑夜对我而言变得枯燥寂寞。
焦思洋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抽出一根烟在她眼前晃了晃：“刘ถ美静，你告诉我，怎么回头？”
焦思洋鼓起掌来，接过球杆，挽起袖子准备下一局。
没错，就是那ว种土到掉渣的情书。对方比我高一个ฐ年级，和焦思洋同班，学习成绩并不好，唯一支撑他上学的原因竟然是我！因为每天上学放学都能在路上遇到我，所以才没有退学。这算是什么เ烂原因！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情书撕得粉碎，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在我心情不好时丢â过来的炸弹！完全是恶作剧！
在黄金海岸，面对一望无垠的大海ร我不知道该选择什么颜色。而徐昭自然而然地从颜料盒中挑出了红和黄，还有少许的紫。他很自豪对我说：“你信不信，我能ม画出你心里的样子？”
我和宁妆顺利的考入了十三中，初一三班，倒霉的是，刘美静和我同班，她好像阴魂不散，不论我在哪里都会遇到她，这种在过去被我骄傲的称作“缘分”的东西突然让我很困扰。顾襄和徐昭在六班，是年组的重点班级，班主任名校毕业。慕邵然和艾田在初ม二教学楼，平时除了画画很少见面，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在课间十分钟็拉着宁妆去找艾田聊一些女生之ใ间的八卦。
原来，我是一个只为ฦ一己之私的自私鬼。
她背地里捣鬼，我不和她计较，她一个人吃瘪不敢做声，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的事我和她不至于闹得那ว么僵。
我妈都没有对他失望，我做女儿的怎么可以！
“闻歌，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老徐现在把舞团丢给我打理，我是要大干一场的，省会那种地方什么เ人没有啊，女人熬出头除了有钱还得有人，满晴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重蹈你的覆辙。”
我记得她拿着我在东安小学的成绩单，背地在办公室说：“这孩子，你们看看，才小学一年级，语文六十多，数学不及格，又淘气还不上进，没救了。”
我摊开脏兮兮的小手：“脏了再洗呗，又不是洗不掉。”我跑进雪地里打滚，像一只得到自由的小熊，她看我玩得开心也跃跃欲试地加入进来，我俩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室外疯了足足两ä个小时，忘了特长班已经下课了，也忘了放学，更忘了等在校门口的家长。
他背对着我：“罗满晴？”
亲爱的勃朗姆斯，你的勤奋、卓越和才华和那个流传百年的爱情故事一样动人，谁轻视了你炽烈的爱谁便在漠视你的勤奋、卓越和才华。
宁妆的心被顾ุ襄和梵高塞得满满的，从指尖流动的《匈牙利舞曲》好像在诉说着那片种满向日葵的天地是多么恢弘，勃朗姆斯和梵高，他们那么像，都是用灵魂在爱的人。
她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美静对她的疏离，刘ถ美静在故意疏忽着她的存在，她心里一清二楚。她想起那恐怖的黑夜，想起顾ุ襄的吻，在黑漆漆的巷子里，那ว场惊心动魄的割据战竟然在热烈的吻中结束。
那一晚，在家门口黯淡无光的走廊中，顾襄把她堵在墙角，她脑中ณ一闪而过的是不断嘶喊救命的美静，她用尽力气推开顾襄，用最后一丝理智质问：“你明明听到了，你听见了为什么不救她？美静危险，我要去找她！”
意乱情迷好像也不只在酒后。
顾ุ襄用热烈的拥抱和吻阻拦她，那ว双厚实的摆弄着颜料é的手不断触碰着宁妆的敏感，她突然听见了父母的唠叨，他们念叨着关于女儿的未来，她所有的路都是父母选的，父母安排的，她好像没有灵魂和意识的木偶，在顾ุ襄霸道的攻击下她突然想放纵一次，就一次。
然后，她主动吻着顾襄的嘴唇。
直到เ楼下传来踢踢踢的脚๐步声，她才做贼似的躲进顾襄的怀抱，把脸紧紧ู埋在他怀里，邻居狐疑地走过去，她才衣衫不整的探出头来。
她像小说中描写的偷情的女人。
甚至有一瞬间她联想到了风的妓女，然后马上否定了这个ฐ贬低自己้的名词，她是纯洁的百合，怎么可能是妓女！
顾襄眯起眼睛，他勾起宁妆的下巴细细打量，然后说：“你去救谁？刘美静吗？她初ม中就辍学了，开始和那些下三滥的人接触，她平时和什么人打交道你还不清楚吗？不过是一个，你竟然这么上心。她不会有事，相信我。”
宁妆被那ว双琥珀色的眸子蛊惑，她怔怔地点头。
“你和她不一样，离那样的女孩儿远一点。”顾襄说。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美静是带刺的野玫瑰，让人着迷上瘾。
她是高贵的百合，纯白无暇。
她们当然不一样！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把美静当朋友，可心里还是在隐隐计较着高低，她是干净的，是破晓时的第一道光，是没被这个世界污染的纯白，是污浊空气里的清新。可是，哪怕她心里这样想却还是想摇头，想大声嘶喊“不是的！美静是我的朋友，根本不像外面说得那么เ不堪”。可她怕，怕刚刚尝到恋爱的甜蜜便被自己的执拗扼杀，于是她顺从地低下头，手表指针慢腾腾的挪到了十一点，很晚了。
“我该走了。”她说。
“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แ吧。”
“什么地方？”
顾襄神秘地笑了笑：“一个更有力地表现自己的地方。”
他的狡黠总是带着一股坚定，不容置疑。
她好像看到了勾勒着向日葵的梵高，他似乎也曾温和的微笑过，在太阳下说：“我并不谋求准确，我要更有力地表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