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提着麦克风就上,她首先做了一篇简短而热情洋溢的贺词,然后手一挥:“下面,有请我们海韵歌舞团的台柱晓韵给大家演唱一首《十年》!”
晓韵听呆了、看呆了,她承认,对她来说,这是一场庄严的音乐启蒙。音乐原来是如此美妙,如此繁华,如此青春,如此尊贵。
杨伯笑笑,有点像电视广告里吹嘘的英国管家。确实,从三十岁开始,他一共服侍过五位英籍富豪,因为ฦ起了叶落归根的念头,又兼年纪大了,所以才接受了简老板的聘用。杨伯身材高大、风度翩翩,以他专业的眼光看,这些帅哥靓女举手投足都经过了训练,大概ฐ以前都参与过公司的各种接待;看来,集团对纪念日确是非常重视,是以确保万无一失的劲头来筹办的。
“你的先生,那时候也在深圳吗?”
陈之培说:“确实也有点道理。不过,你想想,美国那ว种民主国家,选了一个ฐ总统上台以后,用的人都是他自己挑选的,他有自己的智囊团。比如奥巴马,众所周知他的决策班子就是他那ว班大学同学。这些人在美国来说,未必是最好的吧?我们集团的运作也是这样,首先要确保执行力,其次要保证利润。至于员工的升迁机会是否公平,并不是那么重要。”
练依红刚要发火,这时前台小姐带着一位帅哥来到了面前。前台小姐对女子说:“依红姐,这位说他是史浩é腾。”
妈妈让老秦把大皮袋拿过来,放在印心和尚面前:“和尚们修道不易。眼看中秋节快到了。这是一点心意,给法师们添置件僧衣!”
陈依杨站了起来,她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露出两段健硕而雪白的小腿,笑盈盈地看着简单。简单自小就熟悉各种大型的场合,这会儿,竟然有种害羞的感觉。
在镜头下,校园里的树木花丛加倍葳蕤,仿佛一片黑幕。
近午时分,卜校长宣布,戴先生邀请全体教职员工ื到银瓶酒楼就餐。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又菡倏地抬起头来,看到陶主任正撅着嘴,眉毛挑动,眼珠流转,看看有没有人附和她的话。
方แ老师决定听而不闻:“同学们,请打开课本!”按照备课的程序,方老师读了一遍课文,然后开始讲解单词。还不到十分钟,她就发现了一个ฐ尴尬的现实,这班同学根本不是来上课的,而是来闹着玩的。她原本决心摒弃满堂灌的教学法,决心多和学生互动,结果却发现好像进入了三鸟市场。四十五分钟的课堂一下子漫长无比。
宝相抬起头,仍然不看卜校长,看着墙上的主席像,说:“已经给方老师介绍了不少。”
这几乎是妈妈一个不变的观点。又菡上高中那年,全国取消中等师范学校,那些学校不是改制ๆ为高中,就是变身为中ณ职。从此,中师这个名词和状元、榜ึ眼、进士一样,进入了历史。随着中师的终结,妈妈的观点也有了松动,她放下报纸担心地说:“媒体报道,现在的大学生有好几成找不到工ื作。每年毕业人数几百万,积压几年那还了得?”
校长脸色即刻变了,连忙起身让座倒茶。借着找茶叶、泡茶杯、冲茶的那点时间,校长权衡了一下,决定不能ม硬碰硬,于是笑着解释说:“学校财务绝无问题。上级每年都要审计的。”
“我婆婆是在你店里晕倒的,还不关你的事?婆婆,你的命好苦呀!让人家给害了,人家还推卸责任!”年轻女人一拉发簪,满头黑发盖住了脸,她一下子跳出店外,开始撒泼:“大家评评理呀,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害了人还不承认……”
庞豹等小青说完,接着说:“我是七月二号来的,比小青慢两ä天。”
两人找到扫帚,忙了半天,总算让办公室恢复了原样。
时间还早,庞豹从架子上取下蛇皮袋,茫然地踏上故乡的土地,脚步越来越沉重。人来人往,各忙各的,大概没有谁有兴趣对一位脸色茫然的年轻人多看一眼。这位年轻人不想马上回家,他若有所思,若有所求。都说知识改革命运,可是,不给一个ฐ发挥的平台,知识如何改变命运?他现在只有一个ฐ念头:想方设法养活自己,不要再给父母增添负担了。
三男两女五位年轻人喧哗着互击手掌,闹了好一会儿才在桌边坐下。问梅山庄主人闵启坐在主位,他身高足足有一米九,浓眉大眼,一双手放在桌子上简直像两串香蕉。闵启左边是市实验中学语文教师方又菡,刚才已经介绍过了,长发披肩,一身银灰太空服。和方又菡比肩而坐的符晓韵从小就做着一个明星梦,她气质高雅,烫着一个菜花头,左ุ耳挂着一个银圆环、右耳挂着一串珍珠,配上一身中性的银色西装,隐隐然有一种引领潮流的派头。闵启右边的简单是简氏集团的少爷,上身是红色皮衣,裤子是黑色的,内衣也选择了红色,看上去像他的名字一样:简单,但不失庄重。庞豹是市政府公务员,天天都在写材料,他一身蓝色西装配上红领带,看上去有些拘谨。
“表姐没想过找个人?”
“想过,可是找不到。”
“怎么会找不到?是不想找吧?”
“也对。找不找的都没什么意思。”
“表姐这么漂亮,不觉得辜负了好年华么?”
“小丫头,你是老爸老妈派来的间谍吧!”
刹้那间,晓韵从纤纤的眼神中ณ看到了深远的痛苦,她不觉一怔愣。晓韵明白了,表姐心中有一个角落,是永远向她锁上的。她还隐隐约约地感到,也许那个拿着钥๓匙的人,永远不会出现。一时间,她泪光盈盈。
纤纤走过来,抚着表妹的青丝:“傻丫头,伤感个什么?”
晓韵在泪光中看到了秦龙的影子。
6、生存是第一要义
谁能说得清纤纤和晓韵的生存状态呢?
手机、电脑的普及,以及其日新月异的升级换代,每一次都冲击了传统的生存方式。原本遥远的、高高在上的各类文化品种,突然间,都成了人们手中ณ的遥控器的选项。地方แ剧团在第一波的冲击下便四分五散了,于是地方剧团艺人纷纷转行,从头学起。那ว两排曾经引人遐思的平房,没多久也被某有力者拿去了,不久便盖起了幢幢高楼。
然而你要说它们完全失去了生存的土壤,似乎ๆ也不是。有一段时间,乡村的白事流行请乐团,在长长的送殡队伍中ณ,走在前面的乐手穿着同样服装、戴着同样的帽子,一般是八人至十六人不等,他们高奏着流行音乐,声闻远近。有钱人家,在办丧ç事的七天间,每晚都请乐团戏班表演。传统丧事的沉重与悲哀都淡化了。有识之士就慨叹不伦不类。但这种事一旦形成了潮流,就不是一天两ä天能ม纠正过来的。这种畸形的需要,竟然成了乐团存在的理由之ใ一。
不知何时开始,单位庆祝、学校校庆都时兴邀请乐团。稍后,稍大一点的店家开张,也时兴邀请乐团。大概与荧幕上那些形象相比,真人也有其独特的魅力吧!
这些时有时无的需要,这些年竟成了纤纤在夹缝里求生存的空间。
当晓韵投靠表姐时,纤纤说:“找个音乐老师当当吧,或者开一家音乐่辅导学校!”
“我不想当老师!”
“那你想当什么เ?”
“我喜欢舞台。”
“剧ຕ团都解散了,哪里还有舞台?”
“您不是有个团吗?”
“和要饭的差不多,你要来?”
“我愿意!”
当晚,姐妹俩联榻夜话。
“表姐,当年我是看了你的表演,才决定报考艺校的。”
“嗤!我当年因为考不上大学,刚好剧团招演员,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就进去了!”
“你说,我们这个ฐ社会究竟要不要舞台?”
“要是要的,但舞台太小,想上的人太多!”
“噫~也是,光是我们班,都有六七十人了!”
“你没去找找那些大剧团?”
“找了,报考的人排的队从门口都能排到家乡了!不过,有一次我差不多得到了机会。面试、复试都过了。可那个有决定权的人简直不是人。我就放弃了!”
“嘻,现在有点权的人,有哪个是人?”
“四处碰壁,我才知道生存是第一要义!”
“你的舞台梦还在吗?”
“在。”
“那就看一步走一步吧!看看这个社会究竟给我们这种人留下了什么เ!”
纤纤的日子过得不能说不好,这从她出租屋的布置就可以看出来,电视机、空调、音响样样俱全,沙发、眠床都价值不菲。而且也没人催她缴房租。也不能说过得很好,她有两次向晓韵唠叨:“没钱了,这个月给老爸老妈的生活费还没寄呢!”
晓韵心想:“寄不寄生活费没事,关键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可是她没敢讲。想想自己毕业也有一段时间了,基本上没有什么เ收入,还要向家里要钱,她突然有些心酸!
晓韵没来之ใ前,纤纤简直不把自己当人,一个方แ便面或者一个盒仔饭就解决了一餐。晓韵喜欢做饭,纤纤不好意思再懒下去,就给她打下手。
这次淡季很长,就在日子快要过不去的时候,纤纤接到一个业务电å话。挂了机,她笑着对晓韵用老家的土话说:“一日阉九猪,九日无猪阉。钱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