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一个激灵,直直背脊,好似神了不少,只是那面部的表情还是没多大变化,嘴角微扬,正声道:“本太医近来公务繁忙,今日难得有空,才来看看。”
我看着站在窗边的庄雨陌,早间的她总是打理得齐整,不过傍晚时分就没准了,没准她哪日疯得厉害了,乱ກ了头发与衣衫。今日的她,着一身浅色,纤腰束素,黑亮的云朵髻上斜ฒ配了一朵米色的半透簪花。若无视她摇头晃脑哼小曲儿盯野草的痴傻行为,所有人都会感叹一句,好一个ฐ谪仙般的纤纤尤物。
渔儿起先对我的做法好似不太满意,撅着嘴一副欲要责怪的样子,可听了我的话,却翻着白眼想了一下:“嗯?嬷嬷说的是哪阵子?”
我与她相互吹捧着,说话间已是来到了庄雨陌的房门口。还没抬手叩门,便已听到房里渔儿焦急的嗓音。
“别想走,不讲我就咬死你!”
“嗯?什么事,没见我忙着呢么。”我不满地看着匆匆赶来的小律,也分不出事情的轻重缓急,谁叫她向来是这副急急忙忙地样子。
好久……
她笑了,笑得像卸下了巨大的包袱般轻松,只是这轻松的笑容里怎么还透着些狡诈?
她亮出右手,一只拨浪鼓……我满脸黑线地接过这小玩意儿,无语地摇了摇,小玩意儿很给面子地发出了“啵啵啵”的可笑声音。众人也确实毫不顾忌形象地笑了。左ุ看看,前皇后用袖子掩着嘴,低着头双肩颤抖。右看看,万兮莲这厮已经笑趴在她那“素女”的身上了……这个小女,可真是机灵得很啊……混蛋压路!!!
“好漂亮啊~~~~~”
我看他活雷锋似的态度好,便直起了腰杆,正色道:“传话进去,就说柯嬷嬷特来拜会干娘。”
我得意地笑了笑,又去扯她的手腕,看了她的表情,眯着眼好像冒着寒气,却只一瞬的功夫,睁大的又是那ว双呆滞的桃花眼。嗯?看来我真的老了,眼花得厉害。
刚打发完,就见那叫渔儿的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是李总管派来伺候庄姑娘的。”她将脸转向一边痴痴站着的庄雨陌,没得到เ什么回应,又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道:“求嬷嬷成全。”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被怒气灼冷的脸。相貌挺好,年纪不小,一双媚人的桃花眼偏偏透着几分严肃,正是最惹人着火的样貌,没被宠幸,瞎了那ว老皇帝的狗眼。不过这也正常,我那冷里不也有好几打没被宠幸的漂亮女子?但这女人也太过蛮横了,只不过是半个ฐ主子,冷还是我的天下呢!贱奴?好歹也是劝她别轻生来着,虽然目的不纯……
“我听说西方有人早早地也在研究天、地、人,他们称之为哲学。研究哲学会疯,研究佛学会静。”我顿了顿,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疯这个字眼,该是她面前的禁忌。
“呜……我头疼,今天不打了。”梦到เ了作者那个混蛋,我已๐经完全没了心情……一起种田的女人,快快出现吧!你耕我织或是我耕你织,都好啊!
“你……”靥无眠坐在那里咬牙切齿目光灼灼,我敏感地读出,她在说:“你这个ฐ欠收拾的小嬷嬷!”
“呵呵,别再闹了,明日再派人带庄小姐过来,你就不用来了。怎么说也是这冷的管事,不能总是这般游手好闲的。”
“……”蓉姨鲜少这样督促我好好工作,只得“哦”了一声,便不再与靥无眠对着干。没事人似的牵起庄雨陌的手,与两人真正告了别ี,才往门外走。
当我关上蓉姨ถ的房门欲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靥无眠颇有些正经的问话:“为什么เ?”
什么为什么?我疑惑着,又听到蓉姨的声音:“佛曰,不可说。”
“………………”我觉得两人突发的打哑谜似的对话也太没营养了,一翻眼皮儿,将眼睛翻得溜圆,便陪着庄雨陌回去了。
“小嬷嬷。”
“不要学那个大婶儿。”
“小北嬷嬷。”
“……”我无奈地停下来,凝视着金主儿,看在她现在态度不错的份儿上,不与她多计较。“怎么了?”
“累了。”
“哦,很快就到了。回去吃了饭饭睡觉觉。”说完,我便扯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扯啊扯,扯不动……
“走不动了。”
“那怎么เ办?”
“背~”
“……”
你当你是小孩子么?!我心里有一万个惊叹号在相互碰撞,碰的心都要沉下去了。这姑娘刚才只是坐着吧!哪会累啊!淡定淡定……我淡定了,老嬷嬷似的劝慰:“咳咳~~嬷嬷老了,背不动了,背了,会死的。”
“哦……那你别死。”她收回了呆呆的目光,转而野草的叶片,对着野草悠悠道:“娘亲啊娘亲,小北嬷嬷又欺负雨陌了,要不,今天晚上和翠花一起去找她吧。”
我觉得我的太阳直跳,这情况让我想起以前,帮人带孩子,全心全意累死累活,最后那孩子一个ฐ转身扑进亲妈的怀里,开口就是:“她欺负我。”
我克服了无语症,问出一句:“翠……翠花是谁?”
她望望天,回忆地模样,娓娓道来:“呜,那天我在井边看到她,她说,她想吃酸菜,就上来找找。”
“!!!”一听这话,我立时出了一脊背的冷汗,毛骨悚然。都说疯人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难道说她真的……看见了?
我背过手拎起身上的衣料抖了两抖,好让凉风吹干后背的湿汗。
“那,我背你回屋,你别去找那个翠花了,也别再去井边了。”
“嗯!”说着,她便爬上了我的背,手臂勾着我的脖ๆ颈。我抬起她的双腿,整个人往下沉了沉……本嬷嬷……本嬷嬷好辛苦。她稳当了身子,在我耳畔轻声道:“我考虑考虑,是同翠花好,还是同你好?”
我两脚๐一颤,险些扑倒在地,抖着声音说:“别……别再说翠花的事儿了。她若是想吃酸菜,我让人放一大~~~~~~~坛酸菜在井边,她满足了,就安分地在下面了,你别ี去打扰她。”
“哦……”她应了声,两人都静默了。我辛苦地背着她,早就适应了她的沉默不语,便也没觉得什么。突然间,耳边又是一热,是她对我说:“看来,我只能ม同你好了。”
我僵着脖子不敢动,低头盯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繁华与寂寥,看不到尽头。
“嗯,同本嬷嬷好,亏待不了你。”我自负地说着瞎话,不由地又啰嗦起来:“等靥太医与蓉姨治好了你,就可以出去了,你会记起你的责任,找回你的理想,你家有财有势,你又丽质天生,在外面定能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到那时候,你高高在上,也许就忘了我,很久很久以后,我默默无闻,也会忘了你。呵呵,这是不是叫相忘江湖?”
我们俩的生活就像现在这般的行走,她累了,我背着她,走同一条路,然后她好了,两人便到了岔路口,各回各屋。
哎,相濡以沫,终免不了相忘江湖。
我感慨着,忽觉脖子边的双臂紧ู了紧。她温热又柔软的纤长身躯在我背上小幅度地扭动了一下,举高了野草,摆在我面前的位置,笑呵呵地告诉我:“什么浆糊不浆糊的。我娘亲说,她的家在这里,她不走,她不走,所以我也不愿走。”
otl虽然她这样说我挺感动……但是,她不走,我的金子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