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错吧？双学霸进行学术交流？
“出什么事儿了？”
“史博文同学，等会儿下了课，去我办公室领一沓纸，我这门课的错题每天都要做的。”老田说。
程旷漠不关心道：“没有，闭嘴。”
章烬想起自己那猪狗不如的成绩，心烦意乱之ใ下，用脚底板想了一个馊主意，他幽幽地盯着程旷的后脑勺，丧ç气地想：“要不我干脆ะ把他打成个傻子得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章烬心里咯噔一下，倏地松开了手，避嫌似的。程旷目光掠过他，不咸不淡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
“学霸，你要是打不过，我罩你吧。”
程奶奶忙活了一上午，都是为年夜饭做的准备，章烬听着高压锅里咕噜噜的炖老鸭汤的声音，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饭桌，才忽然意识到——这顿饭是团圆饭。
这个公厕少有人来，附近有一片菜地，种菜的孙老太半个月前摔断了腿，没能耐继续照料，菜地也就荒了。但是旁边的粪池还在——那粪池一米多深，曾经淹死过一只鸡，直到现在，鸡尸还在池子里漂浮着。
那一刻曹辉就意识到，全都完了，他们四个再也回不去了。
章烬在院里的石墩子上不声不响地蹲了半天，杂毛儿趴在他脚边，不时地蹭他的裤脚。听到เ向姝å兰的声音，他应了一句，蹲着没感觉，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腿都麻了。
被褥里充斥ม着一股潮湿得发霉的味道，程旷既ຂ恐惧又反胃，而更让他恐惧且反胃的是，压在他身上乱戳乱蹭的李呈祥。到了这个地步，程旷才惊恐地意识到这个变态要对他做什么，恐惧达到了顶峰之ใ后，他的心里涌起巨大的屈辱和憎恶，反而产生了某种异常的冷静。程旷脸贴着冰凉的铁板床，手紧ู挨着墙穿过了床与墙之间的缝隙，并摸到了一根钢管。
那一瞬间的、带着体温的酥麻跟针似的，程旷被扎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要弹开，偏偏身体被章烬箍着动弹不了。一时之间，两ä个人只能ม以这种过于亲密的姿势僵持在单车上。
章烬拿可乐罐碰了下程旷的杯子：“冬至快乐่。”
程旷自然是不会听程有义的，程有义叫不动他，干脆指使石宝：“大人的事，小孩子瞎别掺和，石宝，把他拉走。”
日理万机的学霸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这一茬，被作业折腾得身心俱疲的罗凯也很快就把自己้偷鸡摸狗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桌脚底下的信一度无人问津，等罗凯偶然想起来的时候，它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小机灵鬼陈锐摆摆手：“承让了。”
这个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果然，程旷说：“不用。”
可怎么就跟程旷扯上关系了？
闻言，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随即看见陈锐把手伸进了衣兜里，缓慢而又郑重其事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月饼。
天已๐经暗了，现在打车回去也铁定赶不上一口热乎的团圆饭，何况就算赶得上章烬也不太想去。他平时就不爱去姥ณ姥家，一是因为姥姥做饭可着劲搁油盐，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二是姥ณ姥有洁癖，章烬又成天跟狗混在一起，所以打小章烬跟他姥姥就不大对付。小时候章烬当着他姥ณ姥的面搓了狗毛，转身就往姥姥身上蹭，很长一段时间姥姥心有余悸，见到他就跟见了瘟神似的，避之ใ唯恐不及。
说着，他嘴角翘了翘：“正儿八经地给你上一次，来不来？”
“这话可有意思了。我跟你说啊，晚上睡觉的时候，鞋子得反着放，千万别正对着床。”
方鹏赶紧“呸”掉了先前的话。
厨房里又响起油在锅里溅开的声音，程旷洗掉满手的鱼腥味，扭头看方幼珍忙碌的背影，油腻腻的灯泡发出晕黄的光，虫子围着灯泡乱飞，油烟味浸淫的小厨房里，光打在哪儿都是脏ู的。
因为认错态度恶劣，石韬让他们在走廊上罚站，站到晚自习结束才能走。
倏地，后门发出不小的响声，一道细长的光线漏进来，落在程旷后颈上。他前面的男生迅速回头，目光越过他，轻呼了一声“炮哥儿”。
程旷一脚把烟灰碾熄了，手伸进裤兜里掏耳机，手指勾到耳机线，扯出时带上来一样东西，从兜口探出红红的一角。
碳酸饮料滋滋冒着泡，顺着黄哥脸颊滑落，黄毛、耳朵、脖颈่乃至衣裳全都被淋湿了。他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在众目睽睽下被人这样侮辱过，当即发飙了。
黄哥一脚踹翻拦路的桌子，大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周围几家摊子的食客都被吓跑了，跟他一块来的那伙黄毛，包括石宝在内，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或阻拦。
章烬在衣服上揩了下被可乐打湿的手，不躲不闪地接下了黄哥的拳头。打斗中，他手臂上的纹身露出了大片，程旷看见了一尾黑色的羽毛。
这个ฐ人不闹着玩的时候，浑身的戾气几乎ๆ要冲破躯壳，仿佛身体中有一头猛兽在拼命地撞击铁牢，钢牙利ำ爪闪闪发光。
耗儿街小炮仗炸了。
就像当初，程旷第一次在夜市见到他打架一样，打斗的双方很快见了胜负。章烬把黄哥撂倒在地，又一拳砸下去。方แ鹏感觉要是还没人拦着，他非得把黄哥削成一条人棍。
“炮哥儿，算了。”
“算个ฐ屁！”章烬怒气未消，抡起拳头的时候，胳膊却被抓住了，一股劲把他拉了起来，途中因为ฦ他挣了一下，程旷的手往下滑了几寸，抓在了他的手背上。
章烬心里那簇火苗火势忽弱，顿ู时烧出了几分缱绻的态势。
“你想算账单独找我。”这话是对黄哥说的，程旷的声音比他的手还要冷。
黄哥胳膊肘撑着地，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里混着血，看起来既狼狈又骇人。黄毛们愣在原地，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两个人离开了。
方鹏看着炮哥儿的背影，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忽然不安起来。
古话说，亲君子远小人，有些人就像粘头婆一样，碰上了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想脱身必得有一番纠缠。“黄哥”恰好属于这类人。
他说的那句“回头再见”很快就应验了。
耗儿街除了夜市摊稍稍繁华一点，其他路段比较荒凉，周边都是些老住宅，走岔了路容易拐进别人家的巷๕子里。程旷走出夜市摊就松开了手，没想到章烬却在他松手以前，手腕一转，反手握住了他。
虽然在衣服上揩了两下，但他沾过可乐่的手仍然是黏的，两个人手指相贴，像粘在一起似的，黏腻的感觉顺ิ着指尖爬上神经末梢，微妙却不容忽视。程旷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有些无所适从。
这时章烬开口说：“那ว什么狗屁黄哥，跟你有过节？”
“没什么เ，他带人在校外堵过我一次。”程旷说。
他管这叫“没什么”？章烬心里一堵，陡然想起了元旦ຆ那天晚上程旷脸上挂的彩，皱眉道：“你上回那熊样是不是他弄的？”
程旷还没回答，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摩托车轰轰的疾驰声，而且不止一辆。
“操·他妈的！”章烬爆了句粗口。
又是黄哥手底下那伙黄毛孙子，他们明的干不赢就玩阴的，还没完没了了。
摩托车来势汹汹，一共三辆，每辆车上坐了两个人，后座上的黄毛手里抄着家伙。
车轮卷着灰尘从身旁掠过的那一刻，仿佛怕对方抽出手，章烬起初松松勾着的手指倏然收紧了。黄毛斜着探出身体往章烬背上抡棍子，如果细看就能发现，棍子上镶了一圈棱角锋利的铆钉ล，跟刚冒牙的狼牙棒似的。
章烬横出一脚踹在摩托上，两人一车重心不稳，一起摔得人仰马翻。
另外两辆摩托紧跟着飞奔过来，带起一小股凉飕飕的风，章烬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擦着他的后背刮蹭过去了，隐约还伴随着细细的“呲啦”声。
嘶——章烬后背钻出一阵火辣辣的刺๐痛感，咬着牙没吱声，偏偏此时，程旷雪上加霜地拉了他一把，章烬差点憋出内伤，脏话脱口而出：“程旷我操·你大爷的王八蛋！”
当时程旷手里拎着抢来的“狼牙棒”，淡漠地吐出一句丧尽天良的话：“再骂我连你一块揍。”
章烬火冒三丈：“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
话音未落，程旷就跟人正面杠上了。棍棒相撞发出沉闷的钝ๅ响，短短的一刹间，黄毛的棍子被震得脱了手。
等骑摩托的都跑没影了，狼心狗肺的学霸才捡回了一点良知，问：“你后背没事吗？”
章烬可以肯定后背一准儿破皮见血了，热辣的灼烧感比之ใ前更加强烈，大约有那ว么一点小事。但他面不改色地隐瞒了：“没事儿，就肩膀扭了一下。”
程旷没说话。
傻炮儿显然并不知道自个儿衣服也被刮ุ破了，一路上僵着上半身，完全不敢动肩膀，就怕忍不住嚎出来，被程旷察觉出异样。
事实上，程旷看他的伤口看了一路。
棋牌室一般在十二点以后才关门，章烬到เ家时还不到十一点，他路上就盘算好了——在向姝兰回来以前洗澡擦药然后睡觉，神不知鬼不觉。
章烬没料到向姝兰今天提早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