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择，涟汐走进最西边的房间。没有宫殿应具备的奢华，只是简单而整洁。桌上的纸笔没有动过的痕迹，一旁木架上摆满了书，但都不沾一点灰尘。抽出一本《煮茶小品》，涟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翻看起来。虽然文化素养不低，但一直看这古文倒真乏็味，加上近日睡眠不佳，一会儿涟汐的眼皮就打起架来，接着打起了盹。
“福晋，与其这般，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抓紧他的心吧。”涟汐浅笑着点出重点，她根本不是什么เ威胁，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呢？
十三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握着涟汐的手，揣在怀中ณ。“风还是挺凉的，多穿点衣服，别又病了。”
好了，问过小智子，就不信找不到他。她让小玉和小智子不要跟过来，自己一个人向围场西面溜去，果然抓住了正躲躲藏藏的他。看着他的熟悉的无奈的模样，她突然记起涟汐讲过的一个ฐ故事，不如用用。
“十四爷！”终于看到了可以问的人，涟汐拦住刚ธ从屋里出来、手上吊着绷带的十四，把他拉到一旁，“到底出了什么事？格格怎么了？”
四阿哥和十三已๐经到了，正坐在院中与雯洛谈笑。一旁的桌上摆满了水果与糕点，还插了几枝花，点了蜡烛。
酒菜很快端了上来，涟汐没有吃月饼的心情。随意尝了几口菜，目光移到了那壶酒上。古人喜欢借酒销愁，虽说举杯销愁愁更愁，但能ม让自己暂时忘记这满心的烦事也是好的。
“不……”她轻喃着，微微蜷着身子，紧闭的睫毛轻颤着，像一只失去自保的小猫，让人想抱在怀中好生疼爱，再不放开。
“住口！”一声厉喝，四阿哥终于转过身来，冰山般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你要说你和十三没什么吗？那刚才是什么？朋友间的举动吗？”
“怎么，还很疼吗？”四阿哥忙移开自己的手，顺势把她扳了过来。四目相对，四阿哥满脸的焦急与不安，涟汐微叹，这真的是一向冰冷的四阿哥吗？
十三忙随意打个哈哈把话题扯开了，心中ณ暗暗佩服伊晴的勇气，不仅是大胆说出自己้所爱的勇气，更是不经大脑做出决定的勇气。
十三也听到了，更加不解。四阿哥却没再说什么，拉着他一起走了。涟汐站在原地，一时心绪有些混乱。
“四爷？”涟汐心上衣跳，不忍看到如此，她上前拉了四阿哥的手，想松开他紧握的手指。可四阿哥像尊雕像，一动不动。眼睛闭了起来，将所有的情愫遮住。
精神不佳，已来不及避开迎面而来的太子，只有强打起精神请了安。太子的眼神一直暧昧而危险，涟汐不敢去想那意味着什么เ，尽量避而远之。
很快，便到秋狝。涟汐生辰时是在路上，被十三、十四偷偷带出去吃饭，没想到四阿哥也在。而晚上也收到了八阿哥的礼物。
夜夜握着那方帕子，却总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接近不了他，也忘不了他？只能ม一日日在偷望中失望，心碎。
“你是哪来的，管的这么เ多！”伊晴一下子火气上来了，还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更何况她又没什么错。
老八说她神秘，十三说她清雅，十四说她最好。她，真的很不同。
指纤纤，衷曲复牵连。
涟汐没有防备，一下子便被掀到地上，滚了几圈，膝盖上一阵刺๐痛。还没弄清是怎么เ回事，一个人已从一旁蹿了过来，腰间银光一闪，似乎砍到เ了什么东西。那ว人很快就收了手，转过身来看向涟汐。
“放心吧。”涟汐冲她笑笑。小宫女一惊，见快到了，不由á悄悄拉上了涟汐的衣袖。
“天蝎座、射手座、天秤座……”涟汐边比划边小声说着。四阿哥听着直皱眉。
“这又是什么？”康熙ກ接过银筷，看着碗中浸着的宛如初ม离枝头的花朵、花瓣，笑着问。
“嗯，他新年时送来的。”涟汐拎起刚ธ烧开的水倒入壶中，又拿出了两个绘着桃李笑春的茶杯。
“十三弟。”一个平淡可谓冰冷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两人一齐侧过头去。涟汐脸上的笑容还未褪下，四阿哥黝黑的眸子竟像是被阳光刺了眼而微眯了一下。
十四一怔，很快开口了，“我自是相信你的。”他脸上缓了下来，没再说下去。一旁้的八阿哥也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别致的绘有红梅映雪的茶盏。
又下了一场大雪，天气更加寒冷了。而除夕也快到了，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
八阿哥笑而不语，只是将两张字迹相同的纸收在了一起。
“总之谢谢你。”十三接过碗放回桌上，拿出帕子给涟汐擦去嘴角的水迹，挡住了涟汐想接过帕子的手。
虽说缝补裁é剪不在话下，可这刺๐绣却是一窍不通。涟汐闲着没事，想学学女红，要兰琳教授，可兰琳随口说了几句留了个鸳鸯戏水的样子就跑了。
“十四弟，快上前谢恩！”十三有些着急。他明白十四的心思，知道他定不愿。可是，这是不能不答应的事情，康熙说的话，没人能拒绝。
两人随意地逛着，不知不觉已到晌午。十四拉着涟汐进了醉仙楼，在二楼的窗边坐下。
她只希望不是。若是真的，那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偿还呢……
涟汐对繁体字不算陌生，却一个ฐ也写不出来，便找了一些感兴趣的书边看边熟悉熟悉。
“涟汐，早些歇着吧，明儿一早还要伺候娘娘呢。”已是三更，伺候良嫔用完药的雪吟见涟汐屋里还亮着灯，轻叩房门说到。
开口的是浓眉大眼的十阿哥，一身宝蓝锦袍，大大咧咧的样子。旁边还站着不乏秀美的九阿哥，正在很不优雅地翻着白眼。
难道穿越到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吗？她的命，究竟指向何方……
“我真不明白。”十三摇摇头，拉着涟汐向落日的方向走去。忆起昔日两人的对诗、朗谈，又是怎样的无忧，如何的畅ม然？而今非昔比，倒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嫣霞映空，天然的寥寥数笔竟勾出些许苍茫。这样望着，不由自主ว地便会沉入回忆，细品过往。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老天早已注定好了的，”缓缓的话语，不似释然，也不似忧怅，“你若不是生病，也不会被分到เ御花园，你若不是晚上在御花园打扫，也不会碰到十四弟，就更不会到娘娘那。你我就不会相识，更无法相知。”还有一句，他永远不会说出来——若不是这些，我也不会爱上你，可即便如此，我仍不曾后悔。
注定？！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又如一个响雷炸响头顶。自己无意买下碧绿佛珠，又来到这，遇到了这些人这些事，这一切都是偶然吗？这玉玄妙而有灵性，真是有意为此吗？若遇镜者之玉，则相吸相印，相吸相印，似若异极之磁。这，还有什么เ其他的意思吗？
自己一直执著的是什么？放不开的是什么？来到这的原因、用意早已明晰，佛珠早已暗传一切，又恰逢高人指点，这还是巧合吗？就算不是巧合，那ว又怎样？还要继续违背自己้的心吗？
涟汐不由笑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又被误了一次。跨过心中的那ว道坎，再回望过去，原来一切都那么เ简单、那么明显，早已呈在眼前，自己竟一直不肯去看去想。幸好，还不算太晚。
看着涟汐眸中ณ流光溢彩，璀若星辰，好似金凤展翼的华彩，十三有些失神。这不是他熟悉的涟汐，此时的涟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光彩夺目，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悄然绽放。
“谢谢你，我明白了。”涟汐的笑是从未有过的开怀，原来清雅中也会透着娇็媚，淡然里也会含着深情。她这一笑，不再是冬日的暖阳，而是满山花开的盎然，透着无边的愉悦。
十三很是摸不着头脑，又被她接下来的一抱弄得连头脑都没了。好不容易从晕乎中出来，人已๐经走远了。十三叹口气，又笑了。她这般，恐怕是因为一个人，自己该为她高兴吧。自个儿整天悲悲戚戚跟个怨妇似的，闹得几个ฐ人都不舒心，可是要看开，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平时总能见着四阿哥，可这一要找起来，便不见人影了。涟汐四处寻找无果，在帐外好不容易候着了却又被太子叫走。而四阿哥也没再来找过她，似是把她当成透明人。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吗？涟汐真想仰天长叹，一解郁闷。
从木匣中拿出那ว分成两半的心型坠子，也不用去想为何临ภ行前莫名其妙地把这塞到行囊中了。把坠子揣到怀中，涟汐握着佛珠祈祷ຕ片刻๑，这才起身出门了。
恰好碰到正在巡视的佟侍卫，他微红着脸和涟汐聊了几句才走。想起佟侍卫经常送来的比大内的强得多的灵药，涟汐又是一叹，无能为力。
走了好远，又候了许久，终于看到เ了四阿哥。涟汐急急跑过去拦住他，却在看到那ว双墨色眸子时突然说不出话来。
“有事吗？”语气不算冷淡，却也不是温柔。他做了什么决定吗？不喜欢自己了吗？忧虑瞬时占满了涟汐的心，竟有点想哭。恋爱中的小女人……
自己้这是怎么了，想哪儿去了，涟汐定定心神，无论怎样，先还是要说出来，“我……”
“涟汐！”突然的叫声让涟汐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伊晴倒没留意涟汐的脸色，瞅瞅四阿哥，拉着涟汐就想走。
“你们俩站这么久ื也没说什么เ话，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我有事找你呢。”
不用多想，伊晴肯定好似来了好一会儿了。本以为能听到什么，结果看着两人跟柱子似的站着不动，就冲了出来。等拉着涟汐走出好远，才微微觉得有些不对。
“你，你不会正有事和他说吧。”见伊晴有些怕做错事的模样，涟汐只能说没事。伊晴这才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什么เ十四总缠着她，还要拉她吃饭；编好的舞她跳熟了，又新加了几点，要涟汐琢磨琢磨；多尔济最近和雯洛走得很近，总一起出去，多尔济还说雯洛琴棋书画ฑ样样精通，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的才女等等。
伊晴找她就是来纯聊天的？涟汐真忍不住嘴角抽搐。但转念一想，心下大概有了主意。
“你，心乱了吧？”
伊晴立马没声了，无精打采的模样和刚才判若两人。本来还想着怎么向涟汐描述，没料到一下子就被她看了出来。“我本来就喜欢他嘛ใ，怎么可能不心乱？”
“那就相信他，应了他。”早已猜到会这样，涟汐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可我还是担心嘛ใ。”伊晴都想敲自己了，可心里就是那样想的，又有什么办法？
“我帮不了了，看十四还要做什么เ吧。”涟汐的心只怕比伊晴的还要乱，甜的苦的都揉在一起，满满当当的，没有一丝空位可以想其他的事，即使是一直关心的伊晴和十四。
“你今天怎么了？”伊晴终于意识到了涟汐的反常，平时总细语温婉地劝解或是建议，今天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神色不安的样子。伊晴虽神经大条，但有是还是挺细腻的，比如现在，“你真的有心事啊，告诉我好不好？”
“我，我想通了，想找四阿哥说清楚。”涟汐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伊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突然叫了起来，又是恍然大悟又是自责，“天啊，你刚才不会正是要和他说吧，我怎么把你这么重要的事给耽误了，原谅我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
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涟汐一路小跑回到来时的地方，自己又一溜烟的不见了。涟汐满脸黑线，对伊晴佩服的五体投地。
人怎么เ可能还在呢？涟汐摇摇头，转身想走，却停下了步子。迎着他的目光，走了过去。
伸出右手，与他的左手交握。两串佛珠紧ู紧贴在一起，果然是那ว种温热的感觉，在两ä人间传递，在两人间悸动，一瞬间，仿佛穿越了亘古。
墨色的眸中隐隐有火花跳动，却没有扩大，身子也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明月众思望，此处是心乡。”一字一顿ู，没有羞涩，没有忧虑，只是坦然与轻松。
四阿哥的瞳孔陡然缩紧，身子一僵，脸上竟没有半点喜悦。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很慢很慢，却没有一丝犹豫，“我不能。”
仿佛是已料到这样的回答，涟汐抿嘴一笑，会心中带点可爱，不过很快收敛了。“若是让我选择十三爷，甚至是嫁给他，四爷你会开心吗？会放下吗？”
他没有回答，答案却显而易见。
“我喜欢的是你。”听到เ这句，四阿哥的瞳仁又是一阵紧缩，“我不能欺骗十三，也不能欺骗你。这样，是我的选择，也或许是十三的选择，四爷，你呢？”
他仍没有回答。他又何尝不知道十三的意思？可是，他又怎么忍心看着十三伤心？
“我也不忍心。”想到เ十三，涟汐心头一紧ู，眸子也黯淡下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宁愿死也不愿伤他，可是，我没有办法选择他，我，我……”
从怀中拿出心型坠子，把半颗心放到他手上，又合拢他的五指。而另一半，则ท紧ู紧捏在自己手中。涟汐向前走了一步，与他只有一拳之ใ隔。
“无论怎样，我喜欢的，还是你，胤禛。”踮起脚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涟汐翩然离去，似轻松，也似忧伤。
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拉住他，却终究没有。一直想要的答复，终于听到了，可是，难以承受。接下来该怎么做？头一次，他有些不知所措。
月儿不知何时隐到เ了云层之后，而这一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