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三过重庆,姑娘在成都,电话里说请吃火锅,改成请吃烤鱼,又改成请吃苍蝇馆子,我竟然都毫无端由地折返。
等了很久,没有人来。那ว天是万圣节,到处南瓜和面具,洪崖洞像点满鬼火的鬼城。
吴凡一撇嘴,说:骚婆娘有话好好说,到เ底怎么เ回事?
去年,我喝很便宜的茶,抽很劣质的烟。五一前,王宝宝来找我,倒在沙发上,说:有个女人一直在找我。
我知道是因为菜包,问杨枚为ฦ什么เ能ม做到เ。杨枚笑了笑,方向盘一拉,又超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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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已经打呼噜。
她转过身来,是服务员。她娘的过来赶老子。
心房越来越挤,背囊越来越重,越行越负累็。
我看着胖子张长而脏ู的头发,心惊肉跳,想我也看见了,老子也被幻术了啊,问:老子不会留แ下后遗症吧?你个畜生。
“啪”的一声,黄牛猛拍桌子,叫道:傻逼,我一个ฐ个问你们了,都说不认识他,丫的这孙子蹭酒来的。你们这群糊涂蛋,老子酒吧迟早倒闭。
我:这么เ老套的礼ึ物,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我想你也不敢。”
宝宝看我赢掉一个,眼泪就要掉出来,筷子敲盘子:求,求塞牙缝,求来点啊。好吧,饿死鬼吃一片补丁。说着端来一块布丁。
呜呜呜,掩面狂奔啊。
我看见,江霞拿着习题,跟在胡力身后亦步亦趋。
我暴跳,头撞了车顶,指着丁二叫:丁二,**勾搭妹子,为什么要冤枉我?
陈皮:你不废话吗。
我操,这世界没法玩了。
杨枚:的个熊样儿,大家成伙活动,按时集中,你不守规矩,下山时找不到你,你拿命扯犊子啊?
我语塞,他妈的杨枚倒戈。可是杨枚告诉我,韦三找不到เ我,只能先把大家送下山。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雪阻挡了山路,再上山十分危险,局部雪崩都有可能。可韦三没有退缩。
事实是,我很可能ม就走丢了,99%ื的概率埋雪底了,回不来了。他娘的,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我却一愣一愣的。
我吓得捂住胸膛。
三、
回到牡丹ล江,为了给我压惊,韦三请我吃饭。韦三住高档的复式房子,既ຂ然让我做客,我以为能大吃一顿。可是他直接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煤炉,橱柜里拿出一口铁ກ锅。
我以为ฦ是什么乡野秘厨。
韦三说:青菜挂面。
反转太大了,直接挂了我吧。
吃着煤炉挂面,韦三在火光红彤彤的映照下,认真地看着我,说:摸屎君,请爱惜生命。
好啦好啦,爱还不行吗?
韦三却掉下泪来,我还没说话,他立马站起身来,拿来一瓶拉菲,喝两口就倒了。
四、
去年冬至,我得到消เ息,韦三这孙子一个ฐ人在家吃煤ศ炉挂面,忘记开窗,差点二氧化碳中毒。第二天,物业拿走了他的煤ศ炉。韦三叫道:你们特么เ端走了我的世界ศ啊。然后连续半个月扑到เ电脑前,一蹶不振。
我跑去看他。
韦三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眉眼低垂,突然叫一声:走啊。
一个电话,韦三的别克塞进一车的疯子,沿着公路开往亚布力。
在亚布力滑雪场,大家踩着滑雪板、手持杆子,一溜溜地蹭地面。
我彻底疯了,不要命,突破雪场围栏,爬上坡顶,踩着板子就冲下来。我不会任何滑雪技巧,绷着两ä条腿靠重力俯冲。坡度太大,一旦失控我就完了。
大伙儿全傻眼了。
我嗷嗷ç叫,一次次俯冲,没人喊得住我。
直到เ韦三出现,瞅着我到เ了近前,两ä个徒步漂移,叫道:玩儿命是吧?一脚抬起,我狗啃屎摔在了雪里。
我跳起来,张牙舞爪:玩命?你开玩笑吧,老子曾经身无分文孤身闯入巴丹ล吉林沙漠;老子……
韦三:再称老子我掀了你的天灵盖。
大伙愣住。
我气得像头疯牛在雪地转圈。
回到休息室,韦三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守着煤炉吗?
我:跳得太快了吧,我他妈怎么เ知道?
韦三:我们曾经住在民房里,冬天屋子四处漏风,没有暖气。我们就靠着那一只捡来的煤ศ炉度过了一个个冬天。有一次她突然不见,我到处找她。我回来,她已经在屋内,跟我说,不用那样找我,不管我去了哪,我都会回来的。可是,后来她走了,就真的没再回来了。
我:她是谁?她叫什么?
韦三:滚你的蛋。
休息室里的朋友吼:滚你的。
都去你们妈的,我招你惹你了?
韦三告诉我,他是湖南人,十多年前,他和东北“老妹儿”认识,迅速组成家庭,他们都爱冰雪,于是他们跑遍了全球有雪的地方,攀登珠峰,穿越阿尔卑斯ั山。可生活总免不了争吵,那次他们吵架吵到เ瑞典,结果韦三连夜踩着滑雪板进了原野雪地。第二天,韦三走了出来,他爱人遭遇雪崩,再也没有回来。
五、
韦三火爆起来,九头牛也拉不住,拉着我们越雾凇岛,到漠河北红村,我还在后遗症里。在中国最北端的村子,极北的苦寒之地,黑夜占过了一天的三分之二,我们手握相机仰望星空。
夜晚沿街挑出红灯笼,雪地点燃篝火,人群手拉手围着篝火转圈。杨枚突然拉我出来,到一个墙角,悄声说:等下有个ฐ保留แ节目,一起扭秧歌,你千万别掺和。
我问为啥。
杨枚嘘เ声说:韦三有病,你扭秧歌,他一脚把你踢进火盆里去。
这么腹黑?
杨枚说,向旅馆老板打听了,十年前韦三和他媳妇,吵架吵到瑞典。晚上,在当地民宿,韦三媳妇喝高,耍流氓,要韦三给瑞典人扭秧歌,唱二人转,往荤了唱。韦三觉得丢人,趁夜出走。
好吧,我本来也不想扭秧歌的。
火炕太热,晚上起来喝水,突然发现韦三坐在屋檐下望着星空。我拍一下他的肩膀,坐下来。
韦三看着我笑了笑。
我:扭秧歌没有踢人?
韦三塞瓶伏特加给我,说:别说了,我得感谢你。
我:什么情况?
韦三:感谢在长白山让我救了你。他们都不知道的。
我:什么不知道?
韦三:关于我爱人的死。其实他不是死于冰雪,第二天早上她找到เ了我,可是她出了意外,被当地居民的采木车上滚下来的圆木碾死。
我捂住嘴巴。
韦三说,那之后我去过无数次瑞典,找那个ฐ开采木车的司机,我不是讨钱,只是讨一个说法。我不想她这么เ不明不白地去了。
韦三突然说,我曾经爱雪,是把它当作逃避生活的工ื具。可是她离开后,我是无比害怕雪了,那ว让人眩晕的刺目的白,长满了灼心的悲伤,就像这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长夜。
韦三说,我去过无数次瑞典,可我没有一次真正面对那座雪山。我会再去一次,不知道算不算告别。我现在明白一个道理,讨一个说法意义又何在?她也还是不在了。
韦三说,我们要学着去原谅,不是去原谅别人,不是原谅自己,而是原谅这个世界。我曾经纠结的事情太多了,因为这样,我反而更爱这个世界。
全身漆黑不要紧,等到เ夜晚就可共我歌唱。这里是漠河,这里的长夜风雪漫,可是等下去,极光就是最好的赠礼ึ。
——摩石,作家、编剧、鼓手
代表作长篇浮世风流,人民网等采访
@摩石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