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宋叔叔说:“孟先生一定挺忙的,已经耽误你一下午了,我们就不勉强了。”他停了停又说:“小雪住得远,明天又还要上班,也赶紧回去吧。”
这一声“小雪”叫得又惊又喜,她回头看叫她的人,看到一个ฐ白大褂,不是她期待中的橘子,而是个高个ฐ子,整整齐齐的短发,俊朗温和的笑容,是陈思阳。她怎么就忘了,橘子和陈思阳念的同一所医科大学,如今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宋阿姨问:“在哪儿?”
对面的声音停了停才继续说:“我是孟怀远。”
小雪妈妈扑上去搂住女儿,率先哭得梨花带雨:“吓死妈妈了!你要是不见了,我马上找那小子家长算账去。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厉振南的声音果然冷静直接:“你也知道,你和小雪不合适,我和她妈妈都不同意。”
她这才敢抬起头来,看见对面的人叹了口气,淡淡无奈的神色,声音絮絮叨叨:“你放心,他会原封不动送回去。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心气儿高,不会收你家一分钱,就算学费没着落,前途茫茫,不知要吃多少苦……”她停下来咳嗽,咳了几声才继续:“阿远是个苦孩子,一声不吭,从来不要求什么,只有这一次……这几天他心里难受,他不说,可我看得出来……看你多水灵的女孩子,难怪阿远放不下你。也好,等我不在了,总归会有人照顾他。只可惜阿远多聪明的孩子,可能也念不完大学……”
阿远家住在离菜市场步行大约十分钟的地方。繁华主干道的后面是一条小溪,附近的纺织厂成年累月倾倒废水的地方,小时候她家住在附近的旧楼ä里,她还在小溪里捞过螺丝,在河边摘过扁豆,但常年的环境污染早ຉ已让这里面目全非,黑漆漆的溪水冒着泡,只有蚊子在里面滋生。
妈妈的声音尖锐刺耳,听得她眼泪忽然“唰”地就下来了。她夺路而逃,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把门关在身后。门外还传来妈妈忽然语带哽咽的声音:“行啊,现在翅膀硬了,可以跟我叫板了。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
车子启动,缓缓汇入车流,迎面而来的车灯照得孟怀远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沉声说:“也许她有男ç朋友,说不定根本和男朋友住一块儿。”
孟怀远报以同样坦然的目光:“毕业十年了吧,今天还是第一回见着。”
小雪自然不理他,那人倒不介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剔着牙:“啧啧,那小子当时多落魄,身上一百块钱也搜不出来。现在可发达了,听说炒股票发了财。”他忽然语带愤恨:“那ว时候要不是我网开一面,他哪有命去读什么大学,早被人砍死在街上了。不见我的情就算了,还来和我玩儿阴的。”
众人哄笑,她在那ว里怔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咬了咬牙,低头轻轻叫了一声:“西装ณ大哥。”
她又说:“罚你一辈子对我死心塌地,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允许变心。”
只有陈思阳不着急,整晚都不远不近地跟在小雪的身边。上了船小雪想把张琦珊拉到เ陈思阳身边,可不知怎么一来变成她坐在了最靠船沿的一个ฐ位置,而陈思阳又坐在她旁边。
不知别人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反正小雪只觉得时间不够,想要争分夺秒地和阿远在一起。菜场不能去了,她中ณ意的家务从买菜变成了倒垃圾,还专拣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妈妈在客厅里入神地看情感大戏,她就伸着懒腰从客厅中央穿过:“作业好难,我去外面倒垃圾,顺便透透气。”
第二天又是波澜起伏的一天。上班前小雪去了一趟银行,赶上排长队,回到เ办公室已经将近十一点。还没坐稳,格子间那ว头的小李慌慌张张走过来,一见她就说:“人都走了你才来!”
那阿姨也笑了:“你们怎么可能没得挣?看看你这身漂亮衣服,家里生意不错吧?”
他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哪儿有空位子?”
她回转身笑:“对啊,打包打包,这个,这个,还有这个ฐ,我拿去和同学一起吃。”
她暗自谴责自己้。他家里连电话都没有,不可能有电脑,也许也没dvd机。
又一分钟跑回来,还好,那个ฐ人还没走,静静站在檐下,仰望天空,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掌接屋檐上落下的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