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酒儿笑了笑,从鸽子腿上解下来一封被馄饨汤泡得皱巴巴的信。她和橘巧官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不知道这回是什么事,能让橘巧官主动联系她。
阿蛮接过阿福端过来的点心,放在桌上,拉橘巧官在她旁边坐下,愁眉苦脸道:“这回就是和她出事了,我这不没地方去了才来找你。”
“放开我。”明漪的嗓音已๐极力压制ๆ住颤抖。
能信么เ?
这绝不是普通的桎梏。
茶水已经溢出了杯子,明漪却依旧维持着倒水的姿势出神,滚烫的水越过杯沿,在桌面肆意蔓延开来,冒着腾腾热气舔到了她搁在桌上的另一只手。
“你还不知我来这里做什么吗?白日里谁念的召唤,还托我帮忙传达给各方แ妖兽,不然你怎短时间内聚齐那么些妖。”
“我们俩的事你不清楚,别瞎着眼指手画脚๐。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回去以后,私底下和别人乱嘀咕关于我的事……”
来不及再想这件事,眼前已有妖兽到来。
“师尊只说让我伤养好了就去,没说随行的人。我若叫逢雪跟着,想来师尊也是同意的。”
呼——
“行了,回去好好处理一下。”霄峡一挥手,顿了顿,忽想起什么事,“对了,你养伤这些日子多做做准备,收拾收拾需要的东西。东海近来有一条水虺作祟,那边灵虚宫镇不住了,你也知道,灵虚宫本就是我玉虚的一派分支,那掌门何云昭亦是我的同门师弟、你的亲师叔,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我已和阿昭说了,等你伤好了就叫你去东海ร帮忙,正好让你收收心思,也去历练历练。”
明漪捏着那块没什么用的废石头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收进衣襟里。她抬眼看了看笑得谄媚的屠酒儿,猛地把自己手里的花塞到เ了她手中。
明漪稍稍偏了偏头,脖颈便发出了咔哒的响声。她僵硬地撑起已经坐得麻木的双腿,起身时小小地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跪到地上。
杯子的瓷底磕碰到桌子的声音。
然而世间总有些事,不能等,无法等,等不了,有些等待被耽误以后,将会酿成永无法挽回的大错。
“这回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呢。”
明漪回到住处后,硬是撑着站起来,先收拾了一下床榻,把褥子的褶子一丝不苟地抚平,又摆弄了一番๘圆桌,茶壶放左边好看一点还是右边好看一点都让她想了很久ื。
“罢了,回去吧。”
阿蛮口无遮拦回道:“没有?四百年前那个皇后——”
“小金乌殿下,”屠嘲风掂着手里的匕首,向他走近一步,“我们青丘饶是再比不上神族,也犯不着没落到需要一个外人插手家事,你说是不是?”
“你快说吧,话撂一半,让我觉都没法儿睡踏实。”
鸳鸯依着吩咐去准备了。
小金乌坐回座位上,看着屠酒儿笑:“你问她?问她做什么。”
胡芝芝带过来的那个ฐ陌生男子也上了前,温声劝道:“屠夫人,算了吧。”
屠荼荼与阿蛮早就回来了,正守在妖尊宝座旁边与屠苍闲聊。
屠酒儿一听,接过来册子看都没看就又扔回给了月老,“你老糊涂ิ了吧?她可活得好好的。”
月老挑了挑他那三角眉,黑漆漆的豆豆眼在屠酒儿身上扫来扫去地打量半天。
“我今日带我这小侄女有点事,得进去转一圈,可方便放行?”
“那,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曾喜欢过她了。”柳逢雪抽了抽鼻子,抹了眼角的泪,“这样也好,不然也是像我一样白白伤心。”
“可合你的意?”
“没什么大事,看道长正无聊,来陪道长聊两句。”屠荼荼抿着嘴笑了笑,“说来,那小傻瓜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却不知你对她怎么เ想的呢?”
“即便是为ฦ了救你大哥,也不该这么拼命,脖颈是什么部位,是可以随便交出去的?”
这二人都是不太爱说话的性子,屠嘲风在脱离屠酒儿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块冰,而琼华虽温柔随和,但也不是能随便拽个人就说不停的。屠嘲风本着对长辈的礼教,觉着不能让长辈对这尴尬气氛感到不适,便想破了脑袋,想出一个话头:
那端正坐在书桌旁้的女子,脸庞苍白瘦弱,肩腰单薄亏虚,唯一一点浓墨重彩的点饰,只有那眼角下的红色泪痣,细细小小,别ี致有趣,令人喜爱。
不多久,两位老道长便风尘仆仆地加急赶了过来,见明漪后背的白衣已被打得血迹斑斑,衣服都刮破了几处,而明漪本人已经意识模糊,他们连忙去拦霄峡:“掌门师兄,别打了,别打了。”
明漪的后背瞬间被汗浸湿,口中磕绊道:“我、我记不清书名了。”
阿蛮急赤白脸道:“昨儿我不是和姑姑与嘲风哥哥一起去了桃封岭么?出了事了!”
乍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明漪倏地翻过身半坐起来,精准地一把掐住屠酒儿的喉咙。她微微垂头,逼近躺着的人,柔软的长发蹭在了屠酒儿的脸上。
下来,不然杀了你。
“善良?”屠酒儿腾地笑了,多得是苦涩,“我因喜欢你,所以与你做出良善乖๔顺的姿态,可那并不代表我原本就是一个ฐ这样的人。别忘了,我已活了几百年,你不知道的荒唐事我做过许多,亏心事也做过许多,我早知道会遭报应,可没想到我的报应就是遇到你……”
“有意思,或许和那ว个皇帝比起来,你能更有意思。”屠酒儿偏了偏脑แ袋,笑盈盈地看着靳花初,再一次施展媚术,轻声呢喃着命令:“有空就来看我。”
“三三!”阿蛮张大了嘴,掉出来了。
“……你进来吧。”
“还不就是……”
“你还是人吗!”阿蛮咬着牙吼道,“三三她就是再惹你烦,你也不该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一阵轮椅滚动和衣物窸窣之声,听上去是宽衣上床了。
“狐狸,你还是走吧,不要叫师姐为ฦ难了。”柳逢雪对着屠酒儿苦口婆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