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不是掉了吗？”
她挠挠头，有些茫然：“防晒啊，不过没来得及涂防晒。”
她漫无目的地扫视一圈，奇形怪状的玩意多的是，快赶上儿童搭出来的积木一样难以想象了，突然目光一定，指着那头一样东西兴奋道：“这我认得，雨伞呀！”伸手摸那材质，“还是遮阳伞？”眼神往下头一端量，疑惑中又带几分悻悻，“怎么伞把子直直下来了？也没个ฐ手柄。”
“这个ฐ么……培训的钱其实分两种，一种是当时就收上来的，另一种是在以后模特的酬金里面慢慢扣除，表现好，了解这么个人，有前途，那就是第二种；不敢保的就是第一种，万一没天赋也不好好学，以后混不出名堂来，投了本钱赔了空，是公司的损失。”他用不算正式的调子给她介绍，通俗易懂，果然见她抬头看他，急切地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嗯？”
“哼哼，那也比你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强！一脸骚样还卖萌，不吃你这套。”
因为高中时学校严抓校风，不许学生穿短于膝盖的裤子和裙子，不许穿无袖上衣，不许穿凉鞋，加上高三生不见天日的学习生活，造成了她目前拥有一个ฐ很好的视觉效果——皮肤没有被晒成斑马。
“嗯，努力吧姑娘。”她的目光柔和如水般漫过她的脸庞，从她身边侧身走下台阶，高跟鞋踩出有节奏的响声。
这个女孩……似乎ๆ在付少心里挺特殊的，从没见过拒签嫩蕊又回来的，里外还都经他的手勾搭进来，可见不是那么一般。难不成付少的口味就是这么特别，喜欢有身体缺陷的？
他停下用湿毛巾擦自己胸膛上的颜料的动作，思索一会儿说：“嗯……牡丹ล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可抑制地往后一缩，又贴到เ了付亦歆的前身上，甚至说，是直接撞上去的，像倒车一样，付亦歆忙伸出手抓住了她受伤那只手的手腕，冷不防她另一只手又胡乱动弹起来，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还不曾注意到เ，她的指甲已经嵌入了他的皮肉。
视线再一偏，她看到床上趴着的赤身男人，身下倏尔探出一个女人的头来，这这这……
“唉，我爸妈一直想生个儿子，我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妹妹，最小的是我的弟弟，今年刚上小学，本来他们是不想让我上高中ณ的，但是我姐结婚了，婆家给了不少彩礼，挺多钱。今年……姐姐离婚了，还带一个女儿住在家中。你能ม想象得到吗，从生我妹妹开始家里就不停地罚款，罚了还生，生完又得罚，不仅要交这些钱，还得养活孩子。”
褚茫茫眨了下眼，一时觉得桌旁้的男人面熟ງ，他穿一黑色衬衫，领ๆ口的扣子前两个并未系上，隐隐可以见到一点锁骨，两ä边的袖子紧窄，被他半卷在前臂上，露出半截清瘦有力的手臂，上面可见清晰的筋骨。一只手捏着只茶杯悬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西山也想学付亦歆两手揣兜，可惜大腿上肥膘太多，裤兜是插不进去了，手没地儿放就去拉扯他的袖子：“付总，您这车啥时候入手的？”
“唔，还好。”小城市过来的，对这些价钱不甚了解，她吃不多吃，穿不多穿，有钱拿就好。
“知道呀，面试一个临时演员？”
褚茫茫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想的却是，要不要这么一走了之，金胖子帮了自己，要是这么เ走了，可不仅仅是礼貌问题，是个道德问题。
她随意翻开着档案，目光不经意透过落地窗看向走廊，金灿灿的的晨光里，排成长队的姑娘们过分年轻的面庞齐齐朝着前头看去，眼神期待中透着紧张。
“新闻。”
“啊，最好的专业了！”安卓一脸崇敬地看她，“想不到啊，原来你还是学霸级别人物，明天就出结果了，怎么样，有把握吗？”
明天……她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日期已๐经印在了脑子里，可是她这样一提又往心尖上戳了一戳，明天了呢，她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丝笑：“差不多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安卓又在絮絮说了不少话，说如果录取了，俩人可以商量着一同去学校报道云云，很快这一天就在叙说中结束。
第二天褚茫茫坐在电å脑前，从点就开始刷新界面，每刷新一次心都要往上蹦起很高，她忐忑不安地查着结果，每次都被提示暂无给搅得失望至极。
招生办的电话打过去总是忙碌不堪，那头是现场接听，操着方言的家长们抓着工作人员问个不停，一个接一个地问着重复或者类似的问题，答案一概是部分学校还未出结果，这个ฐ部分，却不知道包含哪些学校。
学校网站上面也留有联系电å话，打过去要么占线，要么เ是女接听员不耐地回复还没弄完，再等等，一直等到下午六点才有消เ息放出，各专业6续放出结果。
刷一遍没有，再刷็第二遍……一直到八点多，她才刷出自己的录取结果，然后脑中一阵空白。
表演系！
不可能！
就算分数不够，那也应该退档，而不是被调到这种专业！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她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面却有了许许多多的猜测，她本来已经打算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计划ฐ，学习一门靠谱的专业，将来能够找一份稳妥的工作，再也不必过得这么เ不上不下，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培训，她确实对表演有了一些兴趣，甚至隐隐觉得自己体内是有很大潜伏着的天赋的，可梦和现实之间永远不能ม画出等号，这已经不再是一次填报志愿的失误，而是人生的一次巨大波折，灾难一般横在她的眼前。
进娱ຉ乐圈，就像赌博一样，她本身就一穷二白，没有赌资的人拿什么去博得满堂彩？
就算她能够一帆风顺ิ下去，就算她愿意将演艺事业当成毕生奋斗的目标，可是她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何谈那一年一万二的高昂学费？哦对了，还得挣钱给家里回寄！
心里像住了个疯子狂奔乱ກ窜，她煞白着一张脸呆坐在电脑前，宁可猜想是查询系统出了错，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对着一旁的卫洋无声地比划了两下手指，从他那ว里借来手机，颤抖着双手按下学校招生办的电å话，耳朵里回荡着“您好，欢迎致电xxxxx……”每个字都漫长得叫人害怕，终于听到เ里面的女声：“喂，你好。”
褚茫茫想开口，她感觉自己嗓子紧ู，重重张口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稳了很久梳理清楚思路后，才道：“你好我是褚茫茫，我是这一届新被录取的表演系学生，我想我的结果可能出了差错，麻烦您帮我……”
“不会有错的。”那头斩钉截铁ກ地告诉她，“人脑แ再聪明也不会比得上电å脑，我们检查了多次都没有现错误，你这种情况一定是上头的指示，我们是不会知道的。”
像踢皮球一样扔给了上层？上层是什么玩意，是人是鬼，她能找到เ吗？她心烦意乱想要追问，那ว头已经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在这样的时间里，接听员一天不知道要接听多少电话，要被学生缠着问多少回，早就累็得不行了。
她用力地捏自己的额头，揉自己的双眼，想让自己更加清醒地思考，这幅样子哪里还像富有青春朝气的她？颓废、绝望、无助，叫人看了也跟着她难过，却束手无策、爱莫能助。
付亦歆就在他常来的包间里，透过走廊可以看到下面的场景，紧绷着脸看她趴在桌位上，像被冰霜摧残过的花骨朵，明明是一副含苞待放的样子，却过早地枯萎颓๙败，这是他一点都不想看到เ的。
他紧ู抿着唇，觉得自己้做得实在太错了，或许他之ใ前就应该早点同她商量一下让她有所准备，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动就算摆在他的面前，他也未必能ม在短时间里接受。
越是害怕面对，越是想要遮掩，长时间的散漫性子让他拖出了一种现代化的病，叫做拖延症，他本来可以提早ຉ告诉她这一切的，说不定大家都心平气和的时候可以把问题摊开了说，可是他一拖拖到了出结果这一天。
他心中愧疚难当，憋得像被巨石压住一样透不过气，五脏六腑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他想装成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告诉她其实可以双修两个专业的，不管学费多少他都可以出，可是他怕不小心暴露了真相，让她从此对他恨之ใ入骨。
思来想去，他决定调整一下情绪，换一张毫不知情的脸去哄她，然后装成一个好心给她提点的人，最后再以无偿帮助来感动她，说不定愤怒就变成了感激？
他钻进房间里打电话给任绿：“任姐，有件事我想求着你。”
“哎？付少你怎么เ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呀？”任绿依旧ງ一副温柔知性的腔调，好像隔着电话线就能看到她的温柔笑意。
“我……唉……”他长叹一口气，“今天传媒出录取结果了。”
“怎么样？”
“茫茫确实是进了表演系，不过好像……不太愿意。”
任绿听出他话里的停顿，明白他不把程度加深只是不想拂了她的面子，似乎应该远远不止“不太愿意”。“怎么办呢，你有没有开导她一下，小女孩一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跟她指点一下就好了，只是让她以后双专业而已，只是有利无弊的一件事。”
“我提前没敢告诉她，怕打击到เ她。”
“……”任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家伙平时胆子大起来没边儿，怎么对着个小姑娘反而没辙了？“没什么的，或者你等她静一静再说？”
她开始预想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大概是小姑娘一个人对着电脑一把鼻涕๓一把泪地哭个没完？可惜她想错了，她那种压抑性的没有作的表现才是最痛心的，连个泄口都没有。
“好吧，不过任姐，你千万别把调专业这事告诉她，我慢慢来。”
“嗯，没事，你没问题的。”任绿又安慰了他几句，挂断ษ电话。
他坐进圈椅里，慢悠悠舒了一口气，任绿每次一跟他说话他都觉得自己้跟还有救似的，也不再是那ว么一种“放弃治疗”的心态，开始冷静地构想。他在这个ฐ圈子里面跟演员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身边还有影帝那样的哥们，耳濡目染也该会点儿，到时候……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外面有人挪了挪脚，轻轻下楼，那人便是马帆，她也不是随意偷听的，只是去隔壁送餐恰巧听到了他提到茫茫的名字，左右不过几句话的时间。
原来还有这么เ一回事，她总算能想到如何安慰茫茫了，让她再也不用乱猜下去，系统根本没有出错！
第二更-----ๅ----ๅ--ๅ------ๅ--------ๅ
第二天一早，天公有作雨的趋势，乌云压下来厚厚一层，付亦歆就在办公室里面等着，他昨天特别准许她回去查结果，今天应该能够回来吧？
百无聊赖，他打开电脑แ翻看里面的拍摄文档，里面有他专门为她建立的一个文件夹，名称是“茫茫人海。”后面想要再打上去四个字显得整齐一些，却迟迟没有输入什么เ。
他点开一张张浏览，从接《姽婳骷灵》的插画开始，到拍模特卡，所有的拍摄工ื作都是自己一手负责，如果是以前一定会自恋地说：能拍出这样作品的人一定是个ฐ天才！现在竟然带着一种欣赏不已的态度说：里面这个姑娘真可爱。
就这样反复翻看了几遍，不觉天色一暗，外头下起了雨。
他一直有种预感她一定会来找他，遇到เ困难的时候她会不会想到找他解决呢？她来这个城市里面不到一个月，跟自己้接触的时候很多，是否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
而他此刻十分关切的人正在悦来客栈擦桌子，用力之大差点把涂漆的家具蹭破。
“茫茫啊，今天客人不多，你手好了吗？回去休息吧。”卫洋站在她旁边，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垃圾桶。
“手没事了，我也没事，这些天都没干活还白住宿舍，我多不好意思呢。”她也没搭理他，用抹布狠狠地蹭着桌角，像是在泄似的。
卫洋站在她身边也不走，呵呵地笑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我叔叔平时也不过来，店就靠着我看，你住多久都行。”
她心里一暖，对他挤出一丝淡笑。
“那个……”卫洋摸了摸鼻头，“就是昨天来的那个姑娘，你认识？”
“认识啊，跟我一起签嫩蕊的，叫安卓。”说到嫩蕊，她忍不住咬了咬牙齿，那个男人竟然……亏她那么信任他，万万想不到他会在自己的专业上面动手脚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