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之所以对唐家的事很了解,是来前经过一番调查。他虽然时常在各处田庄走动,但方家几千佃户,人家认识安管家,他却不一定对人家有印象。
“晚上都是赵老板一人在店里守夜,可巧就叫贼给惦记上了……”
“听说你在乡下教书育人,为师今ri考考你,看有无真实本事,以免误人子弟。”夫子道。
唐赫心中一阵恼火,这妞儿和自己้算是对上了,也不见你作的诗好在哪里!顺口溜嘛,老子也能作,非要给点颜sè你看看不可。脑子略一思索,对夫子道:“刚ธ才那两句是一时偶得,算不得数,学生这里还有一。”
“婼儿,这事表哥作主,回去后我就跟管家说一声,收回田à地,将他赶出方家,还要广而告之,让江陵大户都不要容留แ,以免再有以下犯上的事生。方แ家不是恶人,打死奴才的事不会做,却也不能ม任屑小猖狂!”
“怎么了,程大叔?”绕过马车没走几步,唐赫看见佃户程又喜愁眉苦脸地蹲在田埂上。
唐赫一抬头,不由á喜出望外,闷酒喝得不是没意思吗?得,陪酒的人来了!
安伯摇摇头:“那篮子怪模怪样,浅浅的都装不了多少东西,好像仅仅为了好看,没有半点实用价值。”
“这么เ说,昨天她那病恹恹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了?”
袁公子进门收伞,倒是有模有样,一表人才,只是眼睛好像长在头顶上,对在场的众人视而不见,仿佛天底下没一个他看得上眼的。跟在他后面又进来两ä个家丁两个丫环,小小的店里一下显得有些挤。
妈呀,这不是要老命吗?紧ู急间唐赫顾ุ不得多想,将担子一扔,身子就往旁้边窜了出去。
“唐赫?……你莫非就是那唐鹏举?”郑知县狐疑地问。
“正是学生!”
这几天唐鹏举的名头传得沸沸扬扬,作为父母官,郑保成怎能不知,早晨送夫子的时候那唐鹏举ะ还去过,只是当时天太黑,没看清容貌。令郑保成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衣着寒碜、其貌不扬的庄稼人就是江陵鼎鼎大名的天才学子。
郑保成迟疑一下道:“既ຂ是本县童生,许你站起来回话。”
唐赫闻言大喜,麻利ำ起身献了个肥诺:“谢青天大老爷。”
郑保成神情稍缓了些:“唐鹏举,我且问你,袁公子告你抗租不交,还伤人至残,可有此事?”
唐赫叫道:“学生冤枉!”
一旁的袁浩é站出来道:“禀大人,唐赫六七年没缴地租,此乃事实,这位是方家田庄的管事,可以做证。伤人致残是学生亲见,在场之人还有很多,大人一查便知。我们方แ家袁家……大人你是知晓的,还不至于冤枉一个下人。”
“小人作证!小人作证!”方แ少爷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叫道:“姓唐的不交租还打人,请老爷严办!”
“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跪在堂中的断ษ臂的家丁哭嚎着躺到地上。
郑保成皱皱眉头斥ม道:“唐鹏举,你虽是读书人,却没有半点读书人的体统,来到เ公堂,衣冠不整,有辱斯文,小心本官革了你的学籍,断了你的前程!你伤人一案,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可说?”
我靠,居然不鸟楚夫子,这家伙还算有几分胆气。听袁浩的口气,好像与这官儿有点瓜葛,今天要整倒姓袁的恐怕还有点难度。唐赫抗议道:“大人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学生确实冤枉。”
郑保成道:“本官一向清正廉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若不能说出个ฐ子丑寅卯来,休怪本官无情!”
唐赫从容道:“这位袁公子说得没错,唐家六年没交租是事实,不过其中ณ却另有缘由。学生十二岁那ว年逢双亲离世,方แ夫人感学生孤苦无依,为勉励学生继续奋向上,便要将十多亩地送与学生,学生不才,但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还是懂ฦ的,便将地契还了回去。夫人无奈,便命管事免除了唐家的地租。方แ夫人美德,广为众人传颂,此事大人一访便知。”
郑保成问袁浩é:“可有此事?”
袁浩拱手道:“禀大人,此事学生略有所闻,但仅是道听途说。免除地租不是小事,当有文凭字据,只要唐家拿出字据,方家断无再收租的道理。若是拿不出字据,口说无凭,方家追回欠租实属正当。”
郑保成点头道:“此话有理,唐鹏举,你说方家免你地租,可有凭证?”
唐赫冲袁浩é冷笑道:“好一个无耻的小人,把个出尔反尔的卑劣行径说得冠冕堂皇,若人人如此,世间还有何诚信可言?”
郑保成一拍惊堂木道:“公堂之上,岂是你逞口舌之利的地方!本官办案只讲证据,你拿不出证据,方แ家收租就是理所当然!”
唐赫冷冷道:“字据什么เ的我没有,方家真要收租我也无话可说,区区地租么,学生还交得起。但若是有人冒了方家之名行那敲诈勒索之事,敢问郑大人,学生这银子也要给他么?”
郑保成一愣,指着方แ福堂道:“这人难道不是方แ家少爷?”
唐赫点头:“是方แ少爷不假。”
郑保成怒道:“既然是方家少爷,你那ว冒名之说从何说起?”
“方家少爷就代表方家么?大人你如此武断……”唐赫摇摇头,强行忍了难听的话:“方府管家就在门外,大人何不叫来问上一问?”
郑保成脸sè很难看,不是所有方แ家人都能ม代表方แ家,这简单的道理谁都明白,是他自己้太想当然了。
“传方府管家!”
安伯进来磕头后将草包少爷自作主张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言明夫人小姐与此事并无关系。
郑保成狠狠地瞪了袁浩一眼,先前隐瞒被告身份的事不说,现在又闹出方แ家人欺下瞒上的事,害得堂堂父母官被人嘲笑。
袁浩连忙道:“大人容禀,方แ伯母和方小姐一向对小侄言听计从,小侄只是还没来的及将此事告知伯母而已。待小侄回去一说,伯母对收租的事定然赞同。”
唐赫讥笑道:“原来袁公子才是方家的当家人,失敬失敬!袁公子,如此说来你是承认这些人是受你指使了?”
袁浩恨恨道:“是我指使的又如何?姓唐的,实话告诉你,这租子你早ຉ晚得交,方家已容不下你,尽快滚蛋才是明智的选择!”
唐赫不理睬袁浩的叫嚣,转头道:“郑大人,若是袁公子持有尚书大人写的‘方家由袁公子作主’的字据,学生今ri就认了这罪,任凭大人处罚。若是没有,嘿嘿,这冒名诈骗的罪是不是要坐到他头上?”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ใ身!
郑保成羞恼道:“你要告他,写了诉状来。本官今天断ษ的是你伤人一案,唐鹏举,你光天化ri之下打伤他人这总抵赖不了吧?纵是你受到เ勒索,也应及时到官府报案,定罪判罚是本官的事,你出手伤人就触犯了律法!唐鹏举你是读书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官定要将你严办!”
我ri,不就是打断ษ一条胳ฑ膊吗?多大事啊,犯得着这么跟我过不去?这事搁别的学子身上,责问几句赔点药费就算了,连罚金都不会交。你口口声声要严惩,和姓袁的没鬼才怪!
唐赫哈哈一笑道:“郑大人,若是有人抢大人小妾,不知大人如何应对?豺狼来了有棍棒,对于这种强盗行径,唐某打便打了,不觉得有何不妥。”
郑保成大怒:“你竟敢对本官不敬,来人……”
“慢着!”唐赫的声音更大:“郑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轻易定了唐某的罪,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得住后果!”
郑保成正义凛然道:“好你个狂妄之ใ徒,不要以为ฦ有夫子做靠山就为所yu为,本官拼着这顶乌ไ纱不要也要将你拿了,否则置大棣律法于何地?”
唐赫从怀中摸出一块腰牌道:“郑大人可认识此物?”腰牌是宁知府给的,上面只有“江陵府制ๆ”四个字,唐赫猜想应该只是名贴一样的东西,方แ便府中ณ人在外行事的,但也不妨碍唐赫此时扯虎皮拉大旗。
郑保成愣住了,顶ะ头上司的东西怎会不识,却不知道唐赫从哪里弄来,和府台大人又是什么เ关系。
唐赫见腰牌起了效果,心里暗暗得意,县官不如现管,夫子的账你可以不买,顶ะ头上司面子总不能ม不给吧!嘿嘿,本公子的水深着呢,岂是你们能想到的,没事吓吓你也是好的。
“郑大人,唐某奉了府台大人之命行事,现查明这四人与赵掌柜一案大有关系,故用计将这四人带到衙门。郑大人,赵掌柜被害一案就着落在他们身上,放也好,捉也好,你看着办吧。”
躺在地上惨哼的两个ฐ家丁一听脸sè大变,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衙役们应变及时,水火棒一架,挡住了二人去路。
唐赫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把还真赌对了。刀疤脸亮出匕时,唐赫就认出了此人,那ว天给赵老板银票,就是这家伙聚了一帮人在店里吃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刀疤脸都应该是赵老板被害一案最大的嫌疑人,再加上这家伙光天化ri之下敢持刀行凶,定是穷凶极恶之ใ徒,这杀人嫌疑就更大,所以唐赫才会下狠手打伤他,并主动到เ衙门来。
看到这情景,郑保成还不明白就是蠢猪了,连忙吩咐拿人。
“郑大人,这些人敢连续作案,定是惯犯,可要好好审审。刚才你也听说了,这几人都是受袁公子指使,可千万别让犯脱了罪。郑大人办案的能力宁大人还是信得过的,学生就不参与了。此事学生暂时不会对宁大人提起,办得好功劳都是大人你的,办不好……”
这份人情卖得足够大,郑保成慌忙起了身,想冲唐赫拱手却觉不妥,嘴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站着,只觉浑身冷汗涔๒涔,冰凉一片。
被链子锁住的袁浩看着唐赫扬长而去,气得快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