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唐赫是个孤儿,确切地说,是从穿越过来的那天起成了孤儿。父亲是佃户,过着一贫如洗的ri子,却望子成龙,勒紧裤腰带供独子上了几年学堂,后来终于积劳成疾,患了肺痨,撒手西去。母亲忧伤过度,又不堪重负,勉强撑过一年就一病不起,当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原先的小唐赫抱着娘亲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就变成了现在的唐赫。
夫人惊讶道:“一两银子?是不是弄错了,柳篮满大街都是,贵的也就二三十文。”
雪儿停下脚๐步,回身笑道:“小姐你不知道,前几天下暴雨,园子里的荷塘满了,水淌得到处都是。如今水退了下去,低洼处困了好些鱼,蒲儿姐不许旁้人碰,自个做了个ฐ网兜去捞,已抓了好几条,那鲫鱼好大,两三条就能做一碗呢。”
小姐惊喜道:“袁表哥,你……怎会到了这里?”
唐赫吓得差ๆ点摔了一跤,耳朵“嗡嗡”直响,还没等回过神来,“希律律——”身后传来惊马长嘶,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逛得疲乏的时候,兴奋劲才算过去了点,市场是考察了,以后要从哪里入手,心里还是没想好。慢慢来吧,有了本钱就不愁没商机,这个世界的大门已经敞开,大棣朝,唐赫来了!
江陵城外十里处,有一山岗,因岗上长满野桃树,故得名桃花岗。桃花岗南面临江,北面是良田万顷ั,天花开的时候,是游客们的好去处,那满山娇艳yu滴的桃花,处处令人心醉的花香,再有玉带一样的大江,隔江雾气中隐隐的山峰,当真是绝妙的好风景。眼下这个时节,虽然没有了那车来车往的热闹情景,却仍有文人saທo客结伴同来,对着大江摇头晃脑地吟上一两ä得意之作。
这不,唐赫回岗脚村庄的时候,就看到เ路边停了好几辆马车。
“怎么了,程大叔?”绕过马车没走几步,唐赫看见佃户程又喜愁眉苦脸地蹲在田à埂上。
“哦,是唐先生啊,唐先生你看……”程又喜指指稻田。
山岗脚下一带,大多是水稻地,眼下稻穗正是将黄未黄之际,程又喜面前一大片水稻伏倒在地,被糟践得不成样子。
唐赫明白了,定是那些车夫没看好辕马,让马窜进了庄稼地里。
“程大叔,为何不找他们理论?”
程又喜摇摇头苦笑道:“算了,东家待我们不薄,这点小事就不要追究了。“
唐赫看看那些马车,果然现其中一辆帘ຈ子上绣着个ฐ大大的“方”字。
唐赫有些犹豫了,方家对待佃户的确仁厚,别ี的东家田à租收五成,方แ家只收四成,青黄不接的时候放贷些钱粮,收的息子也极低,已๐好些年没听说方家佃户有饿死的了。特别是唐赫一家,自从他考了童生,有了点声名后,唐家名下有十几亩地就免除了地租,完全白种,与自家的没什么两ä样。人心都是肉长的,佃户们感恩在心,平时对东家也特别维护。这也是唐赫听到打翻自己桃子的是方家小姐时转身就走的原因。
唐赫想想道:“程大叔,我看这事还是要说一说,赔不赔是一回事,但要让他们知道损坏庄稼是不对的,老百姓一年的指望都在这地里头,眼看就要收割了,却被祸害成这样,能不心疼吗?你要不去,我去说!”
程又喜想要拉住唐赫,唐赫已拔脚过去了。
七八辆马车一字排在路中ณ,不见有马,想是车夫们牵到岗上寻青草去了。唐赫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留下看守的车夫,上前问了几句,却现对方是个只会比比划划ฐ的聋哑人。
还是直接找你们主子吧。唐赫拿了主意,拉程又喜同去,程又喜不肯,挽起裤腿跳到地里去扶那些半倒的稻梗。
唐赫没有多说,一个人离开。很多时候,乡下人的退缩并不是懦弱,而是善良的表现。他们会热心帮助别人,却很少找麻烦,可笑许多人还当老百姓好欺负,并以此为乐่。也不想想,从古到今农民造反的事数不胜数,敢把天子拉下马的人能懦弱吗?只不过未到เ怒时。
对于邻里乡亲的善良,唐赫有很深的感触,小的时候没有依靠,多亏了乡亲们的周济,到เ现在为止,唐家的田都由大伙分种着,每年送过来的粮食都吃不完,还能ม换些其它用品。要知道这时代,根本没有几家饭碗盛的是干的,更别ี提什么余积了。长大后,唐赫也力所能及地帮助大伙,地里的事弄不懂,就将上不起学的孩童召集起来,教他们读书识字,将来功名什么เ的不去想,好歹不做任人蒙骗的白丁。这样一来,唐赫倒成了大伙尊敬的“先生”。
没有回家,唐赫径直去了山岗临江的那一面,果然,江边一个平坦的地方一群人正在欣赏风景。
走到近前,待唐赫看清都是些什么เ人的时候,想回避却是来不及了。
“这不就是唐兄么?说曹caທo曹cao就到了。唐兄,刚才去你家寻人,门上一把铁将军,这下倒是来得正好。”邵子文这厮眼尖,隔了老远就认出了唐赫,他这么เ一叫,让唐赫再无回避的可能。
这伙人正是江陵书院的一班学子,今ri为ฦ楚夫子送行才聚到一起,不知怎地ri头都偏西了,却跑到这里游玩。唐赫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夫子瘦骨嶙峋,胡须ี花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穿着也很朴素,看上去挺普通的一老头,但到เ了近前就自然而然地感觉到那股久为人师的威แ严。对夫子的尊重,唐赫是自内心,以夫子的身份,却对一佃户之子青眼有加,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夫子受了礼,打量了唐赫几眼,转头沉默不语。曾经的天才学生遭遇家庭变故,竟一蹶不振,颓废至斯ั,令人嗟叹。
唐赫又与其他学子见礼ึ。十多人中ณ间,邵ๅ子文不用说,还有两个ฐ是以前的同窗,但多年不来往,也如陌生人了。两ä副熟ງ面孔让唐赫有些不自在,却是方婼儿和她那“猿”表哥。
方婼儿施了淡妆,清丽如昔,穿了一身鹅黄的长裙,婷婷有若水上清莲。见了唐赫,方婼儿有片刻的慌乱,但很快就神态自若地回了礼ึ,仅是多看了唐赫一眼就与身边的女子继续轻声交谈。在旁้人看来,唐赫无论是什么人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唐赫装着没看见漏过了袁公子,让袁公子脸上的神sè又难看了几分。
“子文兄,你们在这里赏风论景不打紧,可是得吩咐下人看好牲口,马跑到เ庄稼地里祸ຖ害了一大片呢。”站在这群人中间,唐赫只觉浑身不得劲,想快点把事说完就走人。
“唐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客人上了门,你不好好招待也就罢了,却来指责客人的牲口坏了主人的庄稼,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么?”
唐赫无语。他的家本来就在这里,人家说是冲他来的,那自然是客人,客人的过错主人当然要担当。罢了罢了,还是自己掏腰包赔程叔一点损失吧。
“邵ๅ兄可不能这样说,人家一担桃子价值千金,这地里的庄稼说不定更值钱呢!再说了,我们可不是来这里做客的,我袁浩还没有低贱到和一下人做朋友。”袁公子yin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我ri!不知是那个裤裆没关严让这孙子跑了出来,什么เ事情都要掺合一下,还真他妈的犯贱的种!
唐赫强忍住暴揍这家伙一顿的冲动,冷声道:“你不提我倒忘了,实话告诉你,这些庄稼你还真赔不起。一斗米,一石谷子,你买回去了随便怎么糟蹋没人管你,但地里的庄稼是农民的宝贝,是用汗水和心血浇灌出来的结晶,农民看得和xing命一般重!你倒给我说说,人的xing命值多少钱?你若敢开价,无论多少钱,我唐赫都要买了你这条命!”唐赫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就指着袁公子的鼻子声sè俱厉了。
袁公子变了脸sè,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面对这样一位凶神恶煞的主,袁公子完全失去了往ri能言善辩的本事。
邵子文拉住唐赫:“唐兄别生气,刚才是小弟一时戏言,损坏了庄稼自然要赔偿,这事包在小弟身上。”
唐赫正sè道:“不是我夸大,有诗大家都听过:锄禾ri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辛苦’二字,有多少人能明白其中的沉重?”说着唐赫眼圈有些红,这世的父母亲都是因为劳累็过度染病身亡,大好的生命仅仅为了侍候好地里的庄稼而丧ç失,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这么เ说一点都不为ฦ过。
“请问唐公子,牲口踩踏的庄稼是不是你家的?”
唐赫转头,方婼儿秋水一样的眸子盯着自己,脸sè有点白,嘴唇微微抿起,已๐经没有了平时云淡风轻的摸样。
唐赫摇摇头道:“不是我家的,但……”
“不是唐公子的就好!”方婼儿打断唐赫:“唐公子的东西我们自认赔不起,但天下间并不都是唐公子这样的人。这块地本就是我方家的,我自家的马儿在自家的地里吃庄稼,犯不着不相干的人来说三道四。那佃户今年的租子我给他减去一半,足以能补偿他的损失了。唐公子认为ฦ小女子可有说错?”
唐赫被堵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小妞太护犊子了,不过是给了她表哥一点难堪,就立马跳出来维护,偏偏她说的话还占理。换了别人,唐赫还能胡搅蛮缠一番๘,面对这娇็滴滴的女东家,连稍重点的话都不能ม说,唐赫实在是没有应对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