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才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学校里有二三十个学生离家太远,不能回家吃中午饭,其中还有十几个学生,夜晚也不能回家,全都寄宿在余校长家。家长隔三差五来一趟,送些鲜菜咸菜来,也有种了油菜的,每年五六月份,用空酒瓶装一瓶菜油送来。再就是柴和米,这是每个ฐ学生都少不了要带来的。
余校长说:“我这手再也刻不动钢板了,是他们自己้刻的。”
在路上,张英才一直想这个问题,怎么去当兵的就可以哭,大家不都是抢着去吗?
万站长说:“正因为大家都不愿去,所以才缺老师,才需要代课的。”
母亲压低声音说:“看见也当没看见,不要和别人说,也不要和你爸说。”
今天是第三次。太阳下山之ใ前,他又见到那ว个ฐ像是舅舅的人在岔路口上,和他的目光分手了。他恨不得让远处吹过来的风传话给万站长,外甥住在大张家寨,不是细张家寨。张英才不再丢â硬币了,闭上眼睛,往心里叹气。天色一暗,虫子就多起来,有几只野蚊子扑到เ他的脸上,让他不自禁地抬起巴掌扇过去,将自己打得生疼。疼完了,他爬起来,拿着书往家里走去。
余校长一声厉喊:“立正——奏——国歌——降——国旗!”在两支笛子吹出的国歌声中,余校长拉动旗杆上的绳子,国旗徐徐落下后,学生们拥着余校长、捧着国旗向余校长的家走去。
这一幕让张英才着实吃了一惊。一转眼想起读中学时升国旗的那ว种场面,又觉得有点滑稽可笑。
邓有米走过来问他:“晚上有地方吃饭没有?”
张英才答:“这两天我先在余校长家搭伙。”
邓有米说:“你是想回到เ旧社ุ会么?走,上我家去吃一餐,要是吃得习惯,以后干脆ะ咱们搭伙算了。”
张英才推辞再三,见推不脱就同意了。
路不远,顺着山坡往下走,一会儿就到เ了。
邓有米的妻子叫成菊,长得很敦实,左边生了个疤瘌眼。见张英才老是看她,邓有米就说:“她本是个丹凤眼,前年冬天我送路队回来晚了,她来接我,半路上被狼舔了一下,就落下残疾。”
张英才暗暗叫声苦,嘴上却说:“这地方แ有狼?”
邓有米说:“大家都这样说。也许是野狗吧!”
张英才说:“野狗只会咬人腿,不会咬到เ人头上去呀?”
邓有米想迁就张英才:“那ว就当它是狼吧!”
张英才说:“小时候听说,狼会从后面用一只爪子拍人的肩膀。一般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看,狼正好一口咬住人的脖子。”
邓有米说:“山太大了,什么怪事都有可能ม生。”
张英才说:“这么苦的事,我舅舅他们了解么?”
邓有米说:“都是余校长嘴严辞短,什么苦都兜着不说出去,从不跟上面汇报,还说万站长在这儿待了十年,他还不知道这儿的底细?不说人家心里会记着,说多了人家反会讨厌。”
张英才说:“我舅舅是常挂惦着你们,所以才特地放我来这儿锻炼的。”
邓有米说:“你锻炼一阵就可以走,我是土生土长的哪怕是转了正,也离不开这儿。”说着忽然一转话题,“万站长一定和你交了底,什么时候有转正的指标下来?”
张英才说:“他什么也没说,他是个老左ุ,正经得很。”
成菊插嘴说:“疼外甥,疼脚跟,舅甥中间总隔着一层东西。”
邓ฑ有米瞪了一眼:“你懂ฦ个屁,快把饭菜做好端上来。”又说:“我的年龄、教龄和表现都达到转正要求的好几倍,就等你舅舅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