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有些可惜了。”秀秀叹了口气。
一阵浓香扑鼻而来，秀秀晕了晕，走到脂粉摊前看了看，对离朱道：“我要买这个。”秀秀指着一盒胭脂叫他，摊前聚集了好些年轻的姑娘在试用，好像很好用的样子。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有用过，想买一盒试试。胡律一向说她是土包子，她也想不那么土包子一回。
“我还真是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女儿家爱漂亮，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秀秀又淡淡瞟了他一眼，换另外一只手。裙角随风微微翻摆，纤细的身姿在衣袂中ณ现出美好的弧线，离朱不敢直视。
“那照你看，像我这种，将剑舞得出神入化的，又应该叫什么呢？”离朱放下竹筷，抬眼看他，美人一笑很倾城，说的就是秀秀这个ฐ样子的。
是自己的，就要彻底是自己的。他的人和心不再属于自己，还不许她占个ฐ小屋子么？女人，其实可以这么不要感情地卑微活着。就当是对她爱他的施ๅ舍好了，反正她一向想得通。
两人撕心裂肺的哭泣，惊动了在书房作画的胡律，原本一副画作就要勾勒完毕，他正心无旁骛做最后的休整，就听见秀秀那一声似哭非哭的哀嚎，他握住狼毫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迹在纸上韵开，生生毁了一副即将完成的画作。
胡相夫人低头一笑，摇摇头：“我儿子中意的女人，可宝贝着，怎么会是童养媳。”
隔着院门有一道小小的回廊，回廊里景色葱郁，勃勃生机，离朱走在翠绿的藤架下，又想起了小时候。
离朱被他这句‘外人’一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酝酿了半响又道：“秀秀是我好朋友，我算不得外人，是自己้人。”说完瞟了瞟秀秀。
“仕卿和少卿，是何关系？”赵喻凄凄地问。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好，若不是他晚上去找她，她犯得着哭哭啼啼饭都没吃吗！秀秀低下头，不动声色瞟了一眼身旁的胡律，向他求救，胡律轻声道：“陛下方แ才问你对人员失踪案有何看法。”
坊间曾传言，一个女人追逐名利的原因有很多，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这个ฐ女人嫁不出去，因为没人要，所以这么折磨自己。
“大人，先用饭吧。”初杏提醒道。
这几年没有微生家的人做官，也不见微生家来朝拜，缴纳贡赋也都是随他便，皇家不逼迫，这应该是当初ม太皇帝给微生家的特权吧。据说微生若兰和太皇帝ຓ有私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也当个乐子来听听。
秀秀正要撩起袖子，虽然没想真打，也先试试套路，万一自己้打得过呢，也少出卖一个秘密。这时一双大手将她往怀中一带，已将她护在身后。原来是胡律，他来的倒是及时。
秀秀对胡律充满了怨恨，他的重色轻妹，见色忘妹她已经不能忍受。一夜浑浑噩噩，辗转反侧，睡得半点不踏实。一会儿是赵喻的手，一会儿是胡律的脸，让她浑身灼烧难忍。她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胡律咬她，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梦中他们一番死死纠缠。
要做官便做京官，这是秀秀一贯的认知，今日这个ฐ认知更加深刻๑。不是她看不起地方官，照今日这种状况来说，当京官的好处实在太多。喝喝花酒，逗逗姑娘什么的，还能捡着些许便宜。
秀秀脑袋晕晕的，以为自己真的在做梦，就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捏了捏胡律的手，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没有做梦罢，我记得你好像是胡律？”秀秀想了想，好像……“不对，你不就是胡律么？”
从来没有觉得像今天这样脸红心跳过，好热，比他偷亲她的那会儿还要热。刚刚被他碰到的手，都在燃烧，万分不自在，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悠扬的琴音自院子那头吹来，伴着徐徐晚风有些清冷，这是一种无声的诱惑，秀秀揽衣起身，推开了月下的门。
胡律想送她一把匕，他的秀秀长得那么可爱，万一以后有人骚扰她，她也好防身，可是一想，时常骚扰她的，不正是自己么？万一她拿来对付自己怎么เ办？不行不行。
秀秀挥了挥拳头，真想一拳揍肿他的脸！可是不忍心。他的皮肤白嫩细腻，比她的还好上几分！这么美好的一张脸，怎么忍心破坏？秀秀紧握的五指微伸，伸出食指在他唇上压了压，软软的滑滑的，摸上去要命的舒服，该死的，真想亲一亲，竟真的蹲下身，凑在他唇边亲了亲，又伸出舌尖浅浅描了描他的唇边。
暖风轻轻地吹，淡淡的光圈扫落她身上留下一排阑珊的影，她眼角睫毛微微扇动，红唇微张，唇边的弧度柔美又妖娆。
贵妃醉酒好不好？等到琼林宴上，她故意喝醉，然后晕倒在他怀中？醉卧君王怀，想想都觉得激动人心呐！就怕到时候一个ฐ激动，控制不住节奏，被乱刀砍死乱箭射死啊，说她轻薄君王，不要脸！其实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以前也没少做。
秀秀走在贡院门口，望着深深的庭院，朱红的门，高高卷起的帘ຈ，心里有些酸。人们常说：一如宫门深似海。自此以后，那些原本可以保留แ的天真，或许就要被满朝风雨洗刷็得满目疮痍了。
不忍打扰不代表不会打扰。胡律觉得，这样的秀秀一点情趣也没有，整个儿一怪物。平素า也没见她这么认真过，这女人一定是想做官想疯了！
该死的，胡律一定是拥有一种能够自我植入别人大脑แ的能力，不然怎么时时处处都能想到เ他呢，她的大脑一定是中了他的毒颇็深。
离朱也没想真跪，腿还疼着呢，也闲闲的立在一边。
女人亦如是。秀秀斜眼打量对面的人，除了略显猥琐的轻佻动作有些不伦不类，其实与赵喻长得七八分像。印象中的赵喻，差ๆ不多和他一样的身形，连步伐走姿都是相差不离，看来他们真是亲兄弟。
正当秀秀拍着胸口喘了口气，感叹没人现时，胡律冷冷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雨丝传进耳中：“秀秀，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昨日她没吃饭都能将胡律扑倒也是情有可原，她也不想的，可是一时没忍住，这与潜能什么的，实在没有多大关系。
“我不。”秀秀又捏着嗓子嚷了一声。祸从口出，她觉得还是越少说话越好，以免穿帮。
他不看他，她却攀上他的背，光洁的玉体温润，紧紧贴着他的衣衫。
“她知道还喜欢他，她傻了么？”秀秀嘟了嘟嘴，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的严重不满。
焚香沐浴之后，秀秀也没有特意去束，任它自自然然垂在身后，一痕淡香萦绕在间。唯一让她感觉不同的是，露珠沾湿了裙ำ边，额角似乎有些凉。
只听娘亲又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未嫁人，整天想着抛头颅洒热血，像什么เ样子？”
“嗯，那你求我吧。”胡律一本正经，他倒是想看看，她怎么求他。
“秀秀，是谁咬了你？”某个男ç人大言不惭地问。
秀秀：“……”娘亲，你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娘，你确定是来探望我，不是过来打击我的！”秀秀藏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腰身，顿时欲哭无泪，心底老泪纵横！
雨幕模糊人的视线，大风刮走了她的伞，秀秀没有去捡，原本就湿透的衣衫，就像刚ธ从水里拎起来的一般。
“不知陛下会娶哪个府上的小姐？”众人纷纷猜测。
一想到此，秀秀自内心的感叹一句：“承风哥哥也太坏，还让不让人开茶楼的好好儿生活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是的，她虽资质驽钝，好歹一心一意求上进，为ฦ的是有一天能配得上自己喜欢的人。
秀秀依稀记得，那日重阳午后，天朗气清，暖风熏人，她正斜ฒ靠在院中的竹椅上小憩，不知何时从外面刮ุ回来的狐狸君，一个大力将她摇醒，拖着她上山采野花的情景。
“秀秀，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为我做这些了吗？”胡律不可置信地拉着秀秀的手问。
秀秀在他脸上偷偷一亲，笑着问他：“怎么，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么？”秀秀凑近他，揽着他的脖子重重一咬，问他：“痛不痛，是不是在做梦？”
胡律皱了下眉，点头：“嗯，不痛，但是这是真的，秀秀你咬了我。”
许是大清早的原因，秀秀一张脸格外温润分外白皙，她轻轻一笑，明眸皓齿羞羞涩涩的样子胡律最是把持不住，胡律吻了她，这是他们第一次毫无芥蒂抱在一起亲吻。胡律吻了许久，两人气喘吁吁，秀秀并没有推开他，胡律亦没有放开她，尽管这个吻浅尝辄止，但是他依旧ງ在她唇上流连，看她在他怀中害羞的样子，这样的秀秀最是动人。
秀秀很享受被胡律亲吻的感觉，他吻的很轻很柔很舒服，就如他对她一样，总是小心翼翼。这样的人，让她忍不住想对他动一次心，不问结局。秀秀窝在他怀中ณ，两人相靠在一起良久，谁也不忍心开口，打破这一秒的甜蜜。寂静悲伤，寂静欢喜。
……
赵喻下了一道诏书，将秀秀招进宫中，做专司君主言行的太史令，这样一来，可以避免秀秀整日在外面厮混，亦可以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秀秀与他师出同门，许多事情还可以一起讨论。
他们原本是应该在一起的，有秀秀这样的贤内助，也不怕国家会治理不好，只是赵喻有更多的考量。这条路太难走，可是他不想走的太久。
秀秀原本想在赵喻大婚之后罢官不做的，届时她无忧无虑回兰亭，也不管赵喻或胡律。是爷爷一再要求，让她别感情用事，她才答应继续留下。心想当初若不是这个老东西，她也不会为情所困，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吧，都是这老东西惹的祸ຖ。
至于这个ฐ太史令，秀秀不想做，可是由不得她不做，陛下的圣旨，她不敢不从，这才是她最难拒绝的悲哀。胡律没说什么，亦不能说什么，他选择沉默，秀秀觉得他心里一定是不希望她做这个ฐ官的。倒是娘亲，一门心思希望她进宫，说这样可以经常见到韵姐，姐妹俩可以叙叙旧。说到此处，娘亲就掩面垂泪，秀秀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又受不得亲情的感召，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是如此一来，可就苦了自己了。明明已经想好要远离他，却越靠越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故意。赵喻是个心思极深的人，他狠心的时候亦是狠心，难道还嫌她伤得不够深么？还是要让她看看他是怎么跟别的女人的？亦或是让她看看他与自己的姐姐恩爱，让她彻底死心？
不对，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看胡相的好戏。他的两个女儿都被收在他身边，这样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做他想做的事了，赵喻他其实很坏。
这样的赵喻，让秀秀觉得很陌生，亦不敢靠近。谁会预料到今天这种局面呢？看他每天抱着一个跟她长得相似的女人，她是不是应该很开心？他宁愿碰一个替代品，也不碰她？赵喻才是这世间最狠心的人，狠心的让人心寒。
“秀秀，我让你到เ宫中ณ陪我，你是不是不乐意？”秀秀一边研着墨一边恨恨地想心事，赵喻的声音就在耳畔幽幽地想起。这是秀秀来到宫中的第二日，一切有诸多不习惯。院子里的花或凋或零，只几株白梅开得热烈，孤高又寂寞。那满院青青的柳，在彰显它的生命力。
“没有，陛下，臣很乐่意。”秀秀没什么表情地说道。窗外飞雪一阵猛似一阵，落在地上没有痕迹。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ຉ，第一场雪亦很早ຉ。秀秀研磨的手不一会儿就冻得僵硬了，她凑近嘴边吹了吹。
御书房内红罗碳正燃的很旺，但是她的手依旧很冷。淡淡熏香萦绕，秀秀有些昏昏欲睡。即便今日旬休，她也要亦步亦趋跟在陛下身侧，这个太史令的官，她当得有些辛苦，赵喻他一定是故意的。
午间休息，秀秀不睡，趁着这个时间去找韵姐，皇宫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熟悉不了，秀秀也不想熟悉。熟悉一个地方很容易，忘掉一个地方很难，就像当初ม她熟悉赵喻一样。她用了十年时间将他深入骨髓，却要用一辈子来填充孤寂。世间君王皆薄情，爱上这样的人，秀秀觉得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悲哀。
赵喻竟还好意思问她，是不是不乐意来宫中陪她，这种说法一定是她听过最好笑的。她为ฦ什么要来陪他？凭什么他需要，她就必须得陪他？自己是玩偶，他想要就要，想丢就丢？再者，她是来宫中做事，不是来玩，所以算不得陪，顶ะ多就是看他和别的女人，自己在一旁伤心罢了，他倒是好意思问出口。
她为什么เ不乐意？原本她也是乐意的，不然怎么เ拼死拼活，也要到เ朝廷做官呢？还不是为ฦ的每日上朝，能够看他一眼。在他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出谋划策，虽然自己好像也帮不了什么，但总有那份心。
如果他没有带回那名叫萧萧的女子，秀秀想自己可能会好受一些，尽管他后宫已๐有了许多美人。就算他带回别的女人，也不应该带回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吧，明明心里想着一个人，却能ม抱着另外一个人缠绵，秀秀不知道男人的心是什么เ做的，他的心一定不是肉长的，他的心一定是颗黑心！为什么他都这么黑心了，她还是隐隐心疼？她一定是长了一颗恬不知耻的心！
她竟恬不知耻的以为，赵喻是爱她的，因为爱她，所以找了一个和她相似的女人。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和他形似的人！这不公平！
韵姐说，这个ฐ世界没有什么เ公平可言，有的只是弱者对强者的呼唤。韵姐如此深明大义แ，她还有什么เ想不通的？只要赵喻喜欢，他做什么เ，她都可以视而不见，谁让他是君，她是臣呢？这就是他们的距离。
秀秀记起离朱王爷临ภ走前交给她的东西，应该也是时候交给韵姐了。秀秀好奇，原本想在她成婚之ใ前就交给她的，又怕韵姐一时冲动做错什么。上一次帮她约会离朱王爷，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还把人整的要死不活，秀秀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自责。如果这次再搞砸了，她一定会被杀头吧。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婚姻，这是权势与权势的联姻。这样的婚姻，就算没有情，也牢不可破。韵姐如此可怜可叹，其实赵喻又何其不是呢？他这是以退为进吧，这些权势之后的秘密，她看不清，亦不行看清。
就像西北的内乱，就像早ຉ被人布好的一个局一样，等着人往里跳。离朱王爷……
秀秀眼中的离朱，并不是胡律口中的花花公子，只是一个ฐ幌子罢了，许多事情，不是用肉眼能够看不清的，秀秀这种肉眼凡胎，也就在事情生时，打个ฐ下手收个尸。这样挺好，总有一批前浪要死在沙滩上。
秀秀一番๘回想，已然来到韵姐的寝宫。韵姐住的这一处极其好找，院子里种满了芭蕉，芭蕉已被雨打风吹雪埋，满院麦冬刚ธ刚ธ芽。
“韵姐，我有东西要交与你。”秀秀从袖中取出一管玉箫，玉箫握在手中，泛着盈盈的光。
胡韵接过玉箫静静抚摸，许久ื不曾说话，好像在回忆些什么，眉头紧锁。良久之后抬起头凄凄地问：“秀秀，他交给你玉箫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
秀秀摇摇头：“嗯，他说你看了就会明白。”
胡韵亦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他应该还记得那支长袖舞吧，这支玉箫，还是当年我送给他的，当年太后生辰，他就是用这支玉箫为我伴奏……”
回忆总是那么美好，那么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