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老者手指挥出，那种像是可以把人撕裂ฐ的声响，再次传出，不绝。
我的呼吸已不再那ว么急促：“这……这片，简直是儿童不宜到了极点。”
他们绝无法分辨自己人和敌人，就算平时再熟悉的熟人，这时一定也无法认得出对方是什么人。谁能ม认得出从额到颊，有一道裂口，正在冒血的一个人是谁？谁又能认出一个头皮被削去了一大半，血珠在他头脸上不断ษ洒落的人是谁？谁又能认出一个ฐ肌肉全都变成扭曲的人是谁？
对了，那一队黑衣人，在江滩疾走，层层密密的窝棚，奔腾的江水，跳跃的浪ฐ花，那个ฐ石台，胖老者的话和瘦老者手那怪东西发出的声响，以及接下来的那ว场如此可怕，看得我在停了机械运转，视像消失之ใ后，身仍禁不住有点发抖的厮杀，全是出现在银幕之上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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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ฐ静止不动的镜头，持续了二十秒钟็以上，我和白素า都开始觉得怪异，我首先道：“怎么一回事，一个天才导演，忽然之间成了白痴？”
白素则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刚才那断ษ腿的经过……拍得太真实了！”
我随口应道：“电å影的特技，可以令任何假的情形，看来如同真的。”
白素没有什么เ表示，但她立时又道：“断ษ口处的肌肉收缩，以致皮肤都倒卷了起来，连这样的细节都如此有真实感。”
我道：“是啊，刚才的一切，真是拍得好，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เ玩竟？静止不动的画面加上叫声，观众可以忍受多久？”
我这句话才出口，叫声陡然停止，变成了十分浓重的呼吸声，我道：“嗯，电影新手法。”镜头仍然未变，却听到了那ว断腿者浓重胶东口音：“你们是谁？你们──”接着，是布被撕开的声音，还有一些难以辨别ี的声音，例如踏在积血上的脚步声，就十分难以辨得出，断腿者还在问：“你们是谁？”
看到的仍然是江滩，可以想象的是，在石台上，一定出现了一个以上的人，出现的是什么เ人？在做什么事？导演为什么不让人看到，如果说这种是制造悬疑气氛的新手法，那么，最可能ม发生的效果，多半是观众忍无可忍，途离场而去。
镜头还是没有动，断腿者在喘气：“你们是谁？为ฦ什么……
要救我……我可以把金块全给你们，我有许多金块，给你们……
我还能活么？”
原来有人在救他，刚ธ才听到的撕布声，可能是撕裂了什么衣服，用来包扎伤口。但断腿的伤口如此之甚，怎能那ว么容易止血？要有效地止血，最好的办法是，自然是在腿弯处施ๅ用“紧扎法”，把血管在腿弯处紧扎起来。
但是这样，又会使腿弯以下的残腿得不到血液的供应而组织坏死，将来还是要再进行一次切割的手术──齐膝把坏死部分切除。
而刚才，伤者的失血极多，他在这种情形之ใ下，还可以支持下去，自然是他的体能过人，但是他自己对自己้能不能活，还是没有把握，所以才问他是不是能活下去。
那ว一个似正在救他的人，却一直没有出声，可恶的镜头，居然就这样摆着，一动不动。
断腿者的喘息声，含含糊糊的讲话声持续着，自然是感激不尽的说话，他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形之ใ下，保持清醒而不昏过去，我认为十分不通：“人对痛楚的忍受有极限，超过了这个极限就会昏过去，这个ฐ人在这种情形下，应该昏过去了，导演在这里，脱离了真实。”
白素却道：“在真实的生活之，人忍受痛楚的程度，也各有不同。”
我“哼”了一声：“对，关云长刮骨疗毒，还谈笑自如哩，艺术的夸张，倒也可以允许，不过不能视为ฦ真实。”
白素忽然又道：“那个断ษ腿人，是怎么化装ณ的？他的一双小腿，不是齐膝断去，如果是那样的话，可以把小腿屈起来，藏在大腿之后，可是……像他那种情形，是如何处理的呢？”
我回想刚才的情形，挥了一下手：“真绝，一定是找了一个ฐ真正的一只小腿断去的人来演这个ฐ角色。”
白素“嗯”地一声：“可能之一。”
我叫了起来：“什么เ可能之ใ一？可能之二是什么เ？是真的当场把那人的一双小腿砍下来？”
白素没有出声，这时，虽然镜头还没有变，可是又有声音发出来，所以我也就不说什么。仍然是断ษ腿者那一口胶ด东话：“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回答，看来那出现的一个以上的人，立定心意，不肯出声。
接下来，又是喘息声，我忍不住站了起来：“能ม不能快速前卷？谁耐烦看这种白痴处理法。”
白素า道：“我看快完了，紧扎伤口，也差ๆ不多是这样的时间。”
我正想说什么，果然，谢天谢地，总算有了变化，江滩不见了，忽然是夜空，但一下，又回到了石台上，是断腿者的近镜，腿弯处有布条紧扎着，赫然就是紧扎止血法，在断口处也包上了布，布原来是什么颜色已经完全无关重要，因为已叫血浸透了。
他的脸上，是可怕的一条一条的赭红色的条纹，那是汗水流下，刷淡了血污形成的结果。
他手撑着石台，伏着，可是却昂起了头，向上望着，一脸的感激之ใ色，但是神情之ใ，却又有着一种异常的诧异，那ว些替他包扎伤口，救了他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脸上的那ว种诧异表情，越来越甚。照说，一个人在重伤之后，不知能不能ม逃生，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绝不应该现出这种奇讶的神情，可是他居然就现出了这种神情。
他一直向上望着，救他的人虽然未曾出现，但可想而知，他一定是望着他们。然后，他忽然喘着气，伸手，颤抖着，向他望着的方向，指了一指，道：“那ว是什么เ？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为什么把它对着我？”人家才救了他，可是他这时，却大有责问之意，而在积血上，这时却出现了脚印，脚๐印是倒退的，看得出是两个ฐ人的脚印，一双较大，一双较小。
那ว些脚๐印在出现之后，又迅速消失，而那个断腿人，看起来也渐渐变远。
接着，断腿人的神情，更是诧异，一连问了好几次“你们是谁”，才低下头去，喘着气，神情像是在思索。经历了那么巨大的创伤之后，当他在思索ิ之际，居然神色阴沉，由此可知他平时为ฦ人，一定是老谋深算，阴森无比。
他想了一想，又慢慢抬起头来，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支持着身。
他伏着的地方แ，正是石台的间部分，那里的积血相当深，他的双手按着，胶凝状的血，没过他的手腕。
他用一种十分诚恳的声音道：“你们过来点，我好把我的藏金块的地方แ，告诉你们。”
可是，看到的是由近镜变成了镜，如果那代表主观镜头，那么，是救他的人，正在倒退着离开他。
他忽然又叫了起来：“你们过来啊，我有很多金块，藏在……”
他讲到这里时，声音变低，有点含糊不清。
我“哼”地一声：“这家伙不怀好意。”
白素道：“是，他那柄刀，在积血下面，这时他一定握住了刀。”
我道：“人很难抵抗黄金的诱惑，救了他的那两个ฐ人，以为他会感恩图报，会走向他……他伤得那么重，还能ม杀人？”白素า摇了摇：“他心里准备杀人，就等于是杀人了。”
我知道白素的意思是说，不管这家伙是不是有能ม力杀人，只要他有杀人的意念，如果有一种裁判力量，可以判ศ决他的罪行，那么เ，他的罪行，就应该和真正杀了人一样。
试看看刚才的情形，他的同伴，他的敌人，人人都把他当成尸体，离开了他。而这时，在得到救援，刚ธ有了一线生机，他却又倒转过来，想去杀救他的人了。
我吸了一口气：“看下去，或许我们冤枉了他，人性不致于……那么坏吧。”
白素的声音有点紧张：“要看那两ä个ฐ人能不能ม抵抗他发出的黄金诱惑了。”
在我们讨论的时候，断ษ腿的人继续用听来极急切的语调，形容着他是如何感激，他有多少金块。最重的一块，足有三斤ภ三两，是整个ฐ金沙江上找到เ的有数的大金块，因为他的身分特殊，他是“外帮”之最好的“金来”，所以才能ม拥有这样大的金块。
他又在说，请救他的人“带了金，带了他一起离开，金三个人平分”。
他又说了一句话，倒很有助于了解始终末曾露面的救了他的人的身分：“那些金，够你们小俩口儿一生吃用的了。”
“小俩口儿”，那么เ，救他的人，一定是一男一女，而且年纪很轻，也有一点亲热的动作。
他的话讲得那么เ动听，我不禁有点不想看下去，因为ฦ那一双青年男ç女，要是相信了他的话，那下场可能就极其悲惨。
可是，却出乎ๆ我们的意料之ใ外，那ว一双青年，显然并不受诱惑，因为ฦ他们并没有走近那断腿者，反倒看来像是越退越远，因为看来，断腿者由镜，变成远镜了。
断腿者失去了耐性，突然十分凄厉地叫了起来：“你们过来！
我有金！人人都要金的，我可以给你们金，过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