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两个月来第一次走出了家门,来到เ街上。一切都是陌生的,茫茫然向前一步步走,回头看看家,遇上人,她盯着打量,但都不是那个给自己打过针的人。
强子一路不知道寒冷,他是听打书架的人家说的英英的事,英英是这石门村里最俊的姑娘,自然有很多给提亲的人,也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自从他家成了群众仇视的目标,英英和强子的事没人关心了,大家只关心根正苗红出身的英英花落谁家。
妞贴着姐的身体,姐筛糠一样抖起来。
娘叫着四丫儿快洗脸,五丫ฑ快起床,喊着二丫ฑ儿赶紧着把尿盆倒了,一会儿来客人,又冲着爹嚷,这大冷天儿的窗户纸都带着窟窿眼儿,要不去他二叔家借点纸糊糊?我说你真是没心没肺的,前年他家用我们两ä巴掌大涮过油的窗户纸到今儿也没还呢,他二婶子大出血,我还给她送了五个鸡蛋,这两年他们给我家东西了吗?哧哧哧,这该死的鸡,真是记吃不记打……啪的一声,传来鸡咯咯的乱叫,扑愣着翅膀从灶堂间飞跑进院子。
今天强子提着包不见人影了,妞夹了第三块葱花,真好吃。吃光碗里剩下的饭,有一个米粒掉在桌子上,妞拣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第二次用两ä个音符哼着“小燕子,穿花衣。”眼睛从肉碗看向鱼碗,真香,妞俯下身使劲闻着。
最后深深吸口气,妞站起身准备收拾桌子,才现,强子站在身后。
“你吃饱了吗?”
妞乐่了,强子咋回来了?
“饱。”
强子拿起她的碗,到เ灶堂把锅底剩ທ的饭都舀进碗里。放到桌子上,把妞按坐下,又拿起妞的筷子一连夹了三块肉一块鱼肉放到เ妞碗里,“都吃了。”
妞呆呆地看着强子,“饱,吃饱了。”强子又不高兴了,妞双手搓着衣角。
“让你吃。”强子扭头出去了。妞傻傻地站着,强子为啥生气,能吃吗?吃了强子就不生气?可是强子为啥生气啊。
妞站了很久才收拾碗筷,擦干净桌子,然后就坐在凳子上看着饭碗,有米香肉香鱼香。
强子不知哪儿来的气,他用力推着刨子,木屑雪花一样四下纷飞,用力打着墨线,啪啪的响。医生家的老婆说,“强子啊,我们一家啥都不怕,你是好兄弟,英英的事儿过去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强子停了刨า子,看看医生的老婆,“嫂子,没事。”
“我听你哥说,傻媳妇儿很听话,模样又好,媳妇嘛,还不就是做饭洗衣生个孩子,现在这光景,咋回事儿还说不准呢,好好过吧。”
“嗯”,强子再用力,他刚才真的没想英英,就想傻媳妇俯在肉碗上使劲吸气儿那样子了。
“嫂子,明天我再做,我爸这几天咳嗽ณ的厉害,我让大哥开点药,回家去看看。”
“行行,我这儿有件旧衣裳,我穿瘦了,给你家媳妇拿去穿。”
强子进屋时,妞还坐凳子上看着一碗饭愣,看强子进来,站起身,又呆呆地盯着强子。
“咋不吃?”
“我,吃一碗饭。”
“吃饭要吃饱,啥一碗两碗的。”强子粗略地想想,自从妞到他家,就没添过第二碗饭,不管饭有多稀,吃饼子就一块,不管有多小。
“坐下吃啊。”
强子也坐下,妞却走过去给强子倒水。强子拉住她,“坐下吃饭,先吃碗里的肉和鱼。”
妞慢慢坐下,慢慢拿起筷子,慢慢端起碗,看着强子的眼睛,用筷子一点点伸向碗里最小的一块肉。
“看我干啥,夹肉。”
妞低下头,夹起放进嘴里,放下碗和筷子慢慢嚼着,轻轻晃动着身子,看着强子轻轻乐着。
“香不?”
“香,香。”
“那多吃点。”强子拿起她的筷子把肉碗里的几块肉都夹到妞碗里。
妞把肉嚼成了泥,才一点点咽下去。站起来把筷子拿走。
“你干啥去,吃啊。”
“不吃,给爸留,给你留แ。”
还有几天就春节了,进入冬天最冷的时候,腊ຘ七腊八冻死娘仨。妞只在新被窝里睡了一夜,以后仍然是每天给强子热乎ๆ后,再到自己้的被窝。
姐来的次数渐渐少了,妞最近有点不安,想着娘和几个ฐ姐姐,还有村后面的大山里,冬天去砍柴,有的树洞里会拣到山珍子和松子。
强子早起时现自己้的被窝里有一片血迹,去茅房时也看到了几张带血的破纸,回来叫妞进屋,指给她看。妞说,“我流血。”
强子明白妞来月经了,到他家快仨月了,妞第一次来月经。强子去村里的代销更点买了草纸,顺便到姐家,得让姐给傻媳妇说说女人的事,姐好象有阵子没来了。
到姐家后,才知道姐生病了,手上还受了伤,姐夫唉声叹气,姐说切菜时没小心,脸色黄的吓人,问姐啥病,姐说不要紧,过几天就好。
强子的心绷得紧紧ู的,总有一天,强子知道。
晚上强子不让妞睡自己้的被窝了,还把件破旧的衣服找出来,撕一块整齐的扔给妞,“睡觉时垫在身子底下。”把草纸拿出来递给妞,用这个。
妞愣愣地,然后脱衣服,强子第一次看着妞一件件脱了棉衣棉裤,里面一件单裤,短裤上一片血迹。
妞拿过草纸,看看强子,把短裤半褪下,撕一把草纸塞了进去。
强子看她上了炕,吹了灯脱衣服。
“以后别ี当着男人脱衣服,知道吗?”
“嗯。”
“别让男人碰你的身子,知道吗?”强子想起石主任,咬咬牙。
“嗯。”
“月经没了,好好洗洗你下身,知道吗?”
妞没吱声,她不知道啥是月经。
“听到没?”
“嗯。”
“以后晚上锅里多烧水,每天都洗洗。”
“嗯。”多烧水。
强子翻下身,“睡吧。”明天到เ医生家,让医生去给姐好好看看。
医生说他无回天之术了,姐下面大出血,强子狠狠地盯着姐夫,姐夫抱头脑袋在墙角蹲着。
姐说,“强子,你对傻媳妇好点,别让她受欺负了,听说村里的小铁匠在外面跑,过得好,你们不行,也出去吧。”
强子说不行,还有爸。
姐干黄的脸上一片泪。
强子抱着姐,咬碎了牙,说姐,我对不起你,咱家对不起你。
姐说,谁都不怪,强子你要争气,把日子过好,给咱家传个后。
强子眼里瞪出血来,姐,你说,到底咋回事?
没事,姐努力笑笑,强子,你是有媳妇儿的了,好好过日子,爸活不了几天了,爸死后,你俩就走,走,越远越好。
那个风风火火的姐姐怎么เ就从这个世上没有的,妞不能理解,跟强子去时,姐就象睡着了,可那ว不象姐,怎么เ比她娘还干瘦呢,妞围着姐的身体敲钟样一声一声叫着,“姐!姐!姐!姐!姐!”强子拉开她,“别叫了。”
这个ฐ春节,有几点零星的炮声,妞并不惊奇,她家山里的开山炮可响了。她只关心强子,强子自姐去后,二十几天没说过话,他本就没啥话,除了跟老爷子说。强子告诉她,不许提姐的事,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