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是我的！”他忽然慢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故意邪惡地磨蹭似的從她緊窄的深幽裏ร抽出，有意無意挪到挺立的粉紅小核上輕輕磨蹭彈弄，俯身沿著背上柔美的線條舔吻，兩人的長髮糾結在一起。
禁忌相愛，最罪過的便是留下孩子。即便是父母愛的產物，可若從出生便被印上殘缺的烙印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一黑一紅，相距數丈冷然而立，刀劍鋒。
莫離
一道人影癡癡地仰頭，目光定定地鎖著那扇透著燈光的窗戶。擾動她的心一起一伏的，便是那扇窗戶後的人了。他在做什麼？他渾身的濕衣服換下了麼？他還和那個女人在一起？腦中千般思緒縈繞，竟理不出一個頭。她只知道，當他離開十夜門的那一天，她就發誓要追著他了。
這一天，下著雨，天陰沉沉的，大街上濕滑積水，行人稀少。
丫鬟們不說話，卷起袖子三兩下解了她的衣裙，像抓小雞似的把她塞進浴桶裏認真地清洗起來。洗完了，替她換上一身月牙白緞子衣裙。再以碧玉發帶綰發，輕靈脫俗，遺世獨立。
她知道，今晚就是祭玉之夜，也是她為自己的命運贏得轉機的夜晚。
“姑娘把這碗湯喝了吧，家主ว要見你。”
她坐下，見桌面上有一小碗藥湯，略一思索，點頭稱是。她拿起勺子作勢要喝，故作手滑把瓷勺跌在地面，低呼一聲忙不迭地去撿，兩個丫鬟也慌忙地湊上來。
“姑娘的手劃破了！”
“不礙事，幸好湯沒酒，不然你加注的心意豈不浪費了。”她溫婉一笑，劃破的指尖冒出血珠子。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曾無意間聽到坊間說書的段子裏說過一句“女俠全身入陣”，越是要緊的陣法越是要獻祭之人軀體上的“完美”，從她們替她淨身沐浴梳妝打扮可見一斑á。所以她故意摔勺子，製造個小小的意外。
“為怕灑了，廚房裏ร還有一鍋湯，倒是姑娘的手竟然見血了，可怎麼好？家主再三交代了的······”丫ฑ鬟甲急得臉都憋紅了。
“我記得屋裏ร有家主ว留下的玉肌膏，妙得很，這麼小的口子一抹上就不見了。”二人歡呼一聲忙跑到臥室取藥，夜融雪趁機把湯藥往桌角的圍棋盒子裏ร一倒，然後端起碗裝ื作在喝的樣子。二婢出來的時候眼見的就是她在喝藥，喝乾淨了她們就過來給她上藥。
“那湯味有些怪，是放了枸杞子和連翹吧？”裝就裝到เ底。
“奴婢不知道，大約是那些了。”
接下來氣氛就更邪乎了。諾大的岳家雖然張燈結綵，卻一點兒人氣都沒有。夜融雪被二婢引著往東走，穿越一條掛了紅燈籠的長廊，身後還跟著八個帶刀的護衛，嚴陣以待。她看樣子很平靜，其實一直在不著痕跡地觀察環境，細細่琢磨。
大約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她們到了一處沒有題字的外院，抬頭能瞥見院牆高處星星點點的燈火，似毒蛇吐絲，幽幽地口人。
二婢轉身走了，八個護衛把她帶了進去。青青的石板路，一直向前，上天指引給她的是不是活下去的路呢？她摸了摸袖內的匕，無言。
轉過一方碧池，映入眼簾的是三層高的五彩雲梯，掛著匾，題曰“春秋亭”，樓前有一巨เ大高臺，看樣子是岳家專有的戲樓，平日的歌舞場，今夜的殺戮陣。遠遠的牆上有光，這裏卻沒有一盞燈，昏暗不明。
“歡迎你來到เ春秋亭啊，小血。”
一陣磁性的男性嗓音從黑暗中ณ傳出，銀白色的月光下現出了燕淮頎長的身影，白色蟒袍上繡怒濤青龍，黑亮柔軟的青絲仍松松編成一根辮子垂下，右耳那ว根白玉耳釘熠ຈ熠生輝。他沖她招招手，露出一個痞痞的笑容。
她往前踏了一步，滿場的燈火便刷地亮了起來，無人奏樂，卻飄來悅耳的絲竹之ใ聲，仿佛花旦小生即將登場來一場好戲。
燕淮只是看著她倔強不服輸的眼神微笑，嘲諷輕語道：“你以為憑你現在的樣子，能夠改變什麼嗎？你既然站在這裏ร便是入了陣，唯有殺了我才能破陣哦。”他摸摸耳釘，低聲說，“角羊，青菀，送她到臺子上去好好站著。”
“啊——”兩道銀光如箭飛出，猛地纏住夜融雪的身子騰空而起落在戲臺中央，忽而優化成一男一女兩個人形，困住了她。
這難道是操縱“式”嗎？這時，他拿出一塊玉掛在脖子上，咬破手指在空中劃出隱約的光束，那光由á少及多彙聚成一道光柱直沖夜空，他眯著眼念道：“神玉七湖，以神鑰祭之ใ，啟陣！”
“嗚——”困於臺上的人忽覺頭痛欲裂，神玉兩個字催眠似的在她的腦袋裏一再重複，那種靈魂似要破殼而出的感覺，仿佛是要把身體撕成一塊塊後又強行拼接，劇痛壓身，她不禁痛苦地悲鳴出聲。一旁的“式”感覺到她瘋狂的翻滾掙扎，便束得更緊了些。
看著她尖叫，備受折磨的樣子，他的臉色已經趨於ไ波瀾不興的冷漠，深邃的眼底躍動著快意的殘忍，又仿佛在猶豫什麼，遲遲沒有催動下一步陣法。
頃刻間，只聽空氣中ณ傳來極細微的尖銳聲響，燕淮側耳蹙眉，而後忽然提氣點足，輕輕落在台邊â。再看原處和他剛開始移動的位置，赫然有兩支鋼身羽箭釘在青石板裏，強大的衝力使得箭梢還在小幅度來回震動，發出“嗡嗡”聲響。
他順手取過一把戟，看著從前方暗處步出的兩道身影，而後冷哼一聲道：“原來是久ื不現於ไ江湖的雪梅生，十夜門的四君子之ใ，怪不得能同時射出精確的兩箭，若是我避不過，豈不命喪於ไ此？”那兩箭可謂精確霸道，如果他沒有避開，已被第一箭射死；若他後來沒有改變避開時的方向，就會被第二箭射中！
一白一紅，正是梅尚之ใ和夜紫陌。梅尚之右手執弓，腰間一把浮世刀，劍眉下琥珀色的雙眸，玉一般的臉龐，黑髮攏起，白袍金邊箭袖，如雪般的貴ภ公子此時籠罩在騰騰的殺意之中。
再看夜紫ใ陌，頭頂一髻簪有一對蓮花玫瑰玉簪，其餘披瀉而下。紅衣廣袖，鬆開的領口露出小麥色的鎖骨，平添一份極致妖嬈。再看他邪魅的俊容，一如天神最完美的作品，紫光流轉的眼瞳，右眼睫下一顆淚痣如泣如訴，美好的薄唇露出修羅般的陰狠笑意。
“岳玄宗一直學不乖๔，袁鴻雁死在我劍下，如今宗主你偏又來惹我。”夜紫ใ陌緩緩抽出碧霄劍，目光掃過昏倒的她，散發出的氣勢更加暴戾，“我說過，誰碰了她，就要一萬倍地付出代價！”
燕淮頓覺被壓制ๆ住了，而且還要分神聚集意念維持陣法，額頭不由滑下一滴汗珠。他想起那ว年左使袁鴻雁因聽命于嶽柔囚禁了夜融雪，後來便被夜紫陌殺死，下場極為淒慘，不禁對這個冷酷的冰河宮宮主心生寒意。
“今日祭玉，宮主本不該來。不過往日那些折子戲都看膩了，今夜生離死別，勞燕分飛，倒是一出不錯的戲。”
話音未落，三箭接連破空而發，燕淮猛然飛躍閃躲，身形極快地揮戟以斷玉之ใ勢迎向飛往胸ถ前的一箭，精鋼箭頭硬是擊在戟上，沖得他後退五步，另一箭卻險險蹭著他的臉而過，強勁的風力化刃，臉頰上和左ุ耳上出現兩道血痕，當下便滲出鮮血，滴落在白衣上。
“放開她！”梅尚之執弓站在風中，恍如踏雲而來的少年戰將，目光灼灼。
“角羊，青菀，殺了他！”燕淮為催動陣法，必須要用式來拖延時間，否則面臨攻擊根本就沒有勝算，祭玉陣也就不攻自破了。
本來纏著夜融雪的兩個人形化作一道光，疾沖向梅尚之的方向，在空中又幻化成方才的一男ç一女，和他纏鬥起來。他旋๙身揮刀，刀身穿過了人形的身體，卻好像穿過的只是空氣。式化作的少女輕笑，趁機傷了他的左ุ肩。
夜紫ใ陌如在夜空中ณ踏蓮而下，黑髮飛揚，劍氣以騰龍之勢化作數道風刃撲面而來，燕淮口中默念：“毓如元方，天地開初，混沌而生······”反手揮戟欲擋，驀地發現竟是虛招，內力如巨濤翻湧襲來，短短一年，夜紫ใ陌的武功修為竟如此深不可測！他忙轉身魚躍，朝前方แ刺出長戟，使出一招破天雷，霎那間，虹光迸裂ฐ！
因咒語催動陣法，夜融雪悠悠轉醒，幸而身邊已๐沒有兩式的禁錮，好不容易撐著身子爬起，正好夜紫陌紅衣翻飛，持劍立在她身前。她忙咬牙奔向前去，指尖顫抖著握住他的左手。感覺與她交握的手掌是那ว麼溫暖，夜紫ใ陌輕輕一顫，他注視著前方燕淮的一舉一動，猶豫間低聲輕喚：”融融，別ษ怕。“
夜融雪的心裏滿滿的全是他，所有的思念迷惘全部ຖ化作灰燼，只一句呼喚安穩，便給了她滿身的力量。
”相信我。“依然沒有回過頭來看她，手卻握得更緊了。
”嗯。“她在他的身後笑靨如花，卻也落淚，”帶我走。“
他沒有回答，手心的力量堅定地告訴了夜融雪唯一的答案。
驀地，交纏的雙手鬆開。他倚劍馭風而出，刀光劍影之間，傳來金屬激烈的撞擊聲，甚至星星點點的微弱火光，不知是誰的血混著殺意和恨意，淩厲的劍勢不斷在空中交錯揮砍，肆意飛揚。
她擔心，卻無法插手，她知道紫陌在方才燕淮拼力一擊中已๐經受了內傷，而燕淮左腿也受劍傷，兩人功力相當，可以說是不分軒輊，非得拼出個你死我活才能甘休。方แ才燕淮說過，要破陣，就要起陣的人死才能ม做到。
”原來無論如何，事情總要終結。“她笑了，從未有過的寧靜而放鬆的微笑，柔和朦朧。
小燕子，如果你當時沒有救我，那ว該有多好。
燕淮，如果你不是岳玄宗的宗主，沒有哀傷的過去，那該有多好。
而我的靈魂，如果沒有徘徊在身體旁邊，聽見你的恨、你的痛，那該有多好。
如果，我們從不曾相識，那ว該有多好。
她咬牙使勁全身力氣朝梅尚之方才落在地上的弓箭跑去，嘴角滲出一絲鮮血，抽箭後顫抖著手把弓拉滿，瞄準揮戟的那個白色身影，”咻“的一聲，箭離弦而出，她虛軟的身體被震倒在地。可是，她的眼睛在看——
箭正中左胸，白色的身影忽然隕落，那短短的一秒，燦爛如星。微笑的臉，有幾分孩童的頑皮，發絲拂過蒼白的唇角，宛如月夜下的一株曇花，盛放出無人窺見的絕美，最終成塵。
那一瞬，他帶笑的杏眼裏，分明有她哭泣的臉。他微啟的唇角，分明吐出了幾個字，暢快的，疼痛的。
同一時刻，式忽然消เ失了，夜紫陌和梅尚之也停了下來。
“小燕子？”她呐呐輕喚，祭玉陣既ຂ敗，身體還在疼痛，卻沒有得到เ任何的回答。夜紫陌走來，輕輕地把她摟進懷裏ร，手掌摸摸她的頭，雙眸中ณ滿是憐惜的愛意。她把頭埋下，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
前方躺下的身影似乎ๆ被哭聲刺激得抖了抖，夜融雪紅腫著淚眼跑過去把燕淮扶在自己身上靠著，另外兩人蓄勢待發，以防生變。
燕淮的白衣上盛開妖冶的血紅之ใ花，他遲疑了一下，最終輕握住她的手，甚至不敢用力。他費ว力地擠出一個笑，自嘲道：“準備了那麼久，沒想到是白忙活了，呵呵。”
“我······”她的眼神空洞淒涼，“我一直想問，好好的，為什麼要弄什麼祭玉陣？為什麼要不停地殺人？”
羽扇似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他目無焦距地凝視夜空，仿佛在喃喃自語：“古書中說神玉接受獻祭後便有神力，可以讓人死而復生，也可以讓人實現願望，不過只能用一次。祭玉成功後，我要讓生下我就不負à責任地死去的母親復活，我要問問她，為什麼要進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岳家，為什麼要生下我，為什麼要拋棄我——”
看在她眼裏的，不是偏執瘋狂的燕淮，而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少年，蜷縮在角落裏啜泣。“我以前也曾經這麼想，既然丟下我不管，各自過各自的生活，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她想到21้世紀，自己้和姐姐艱難尷尬的處境，互相依靠著在冷漠的都市里生活，不止一次地憎恨離婚的父母。“你的母親怕也是身不由己，岳家財á大勢大，反抗的後果是什麼她不敢預計。我想啊，他一定很愛你，期盼著你的出生能夠給她帶來莫大的快樂，後會自己不能ม為你遮風擋雨，陪你一起長大。”
童年時期的心傷，總是會沉澱成最深的傷痕，不斷ู傷害自己，卻也讓別人疼痛。
他好像在顫抖，連睫毛都在顫抖，手心卻攥得更緊了。
“真的是這樣嗎？娘真的愛我嗎？”他盡力掩飾嗓音裏的哽咽。
“當然是真的，沒有不愛孩子的母親，也沒有不愛母親的孩子。”她慢慢側過身，伸出手來摟住他顫抖的身子，“我明白你費ว盡心機祭玉的理由，你是希望有人能夠愛你，對不對？不必這麼做，其實一定有真正適合你的人，來保護你，呵護你，知道你的過去，卻能原諒你的一切······那個愛著你的人，說不定就在你的身邊â等著你。”
儘管燕淮的臉色蒼白，可眼裏閃動的分明是耀目的光輝。他仍然在微笑，可那是擺脫陰霾而重生的微笑，掙開她的手：“我現在終於能ม夠相信，即使是這麼骯髒的軀體，也能夠有愛人和被愛的能力······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不，我帶你走！你不要做什麼宗主、家主的，帶著希望活下去不好嗎？”她急忙擦去臉上未幹的淚痕，“為什麼要放棄？”
遠處傳來轟隆隆的悶聲巨เ響，夜紫陌皺眉，迎風而立：“融融，快點兒走，宅子在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