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脱头，每天早ຉ晨醒来，枕上都有稀稀散散的青丝，拢起来足有一小撮。我也开始喜欢戳老鼠洞，围着楼房机警地巡查，竹竿火钳一齐用上，还叫妻子挽起袖子帮忙，热火朝天轰轰烈烈地大干。而且我开始更多地与别人吵架。那ว天国骏来找我，头光亮亮的，照例说起他们单位里糟糕的官僚主ว义。我本来想附和他，这是毫无疑义的。他一定是猜到了这一点才说得口若悬河长驱直入，把瓜子嗑得那么响亮。可我一开口，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我说民主ว真他妈的可笑，说民主不就是群氓压制天才吗，说开明的皇帝比浅薄的民主要好上一万倍，不是吗？……我说这些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ๆ早就看出了他根本考不上研究生，也无法买到他渴望的进口电å视机。
幺姑打了个嗝，扭着眉头，说猪肉一点味道也没有，最好是弄点火焙鱼来吃。
我找到她时，电话有故障，她的声音微弱得像来自月球。“……珍媭？是粮票查电费的黄婆婆吧？”
我的心差点变成了一个空洞，每个细胞几乎都砰然爆炸，“你在说什么？”
“你这不是花钱买病？”
幺姑大惊失色，半晌才讷讷地嘟哝一句：“什么事都不干？那人只有死路一条？”
“他没有到你那儿去？”
“嘿嘿，我打赌。只要便宜，狗屎她都会要。”
朋友留下一堆烟头，走了。我准备睡觉，但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想一想，原来是屋里太安静了——要是平时，我总能听到เ幺姑熟ງ睡时轻轻的鼾声。
那个人那个人。
“吾也识得，也识得。这团转百十里的姊妹，哪个不识哟。难怪你还与她有点挂相哩。她是庚申年的吧，比吾只小月份。她男ç人不就是那个李胡子么？那个砍脑แ壳的，又嫖又赌，还骑马，还喜欢喝这个——”她跷起拇指和小指，大概表示ิ鸦片。“上半年他兄弟回来了，说是从九州外国来，来找一找老屋。吾在街上视了的。”
“嗯，就烧热水，洗手的。”
她突然沉默了，望着溪那边的水榨่房，声音有些异样。“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为什么不忘记这个ฐ地方呢？吾姐好恨你……”
那次担树桠，我们只担了九担，你记数，总说我们担了十担。
“炮子”就是子弹的意思。
阳矮子？我头盖骨乍地一紧，口腔也僵硬，连连摇头。我压根儿不姓马，也没见过什么阳矮子，怎么刑é事案都往我身上扯？
“马同志，何时来的?”
“改姓了？”
这一切居然越看越眼熟。见鬼，我到底来过这里没有呢？让我来测试一下吧：踏上前面那石板路，绕过芭蕉林，在油榨房边往左一折，也许可以看见炮楼ä后面一棵老树，银杏或者是樟树，已经被雷电å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