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割野葱去了。
直到叭的一声，他感觉脑门顶遭到重重一击才猛醒过来。回头一看，是丙崽娘两只冒火的大圆眼，“你娘的x，借走老娘的板凳，还不还回来？”
“千家坪的王先生穿皮鞋，鞋底还钉了铁ກ掌子，走起来当当地响，你视过？”
丙崽娘在他身上找了找，没现什么伤痕，“哭，哭死呵？走不稳，要出来野，摔痛了，怪哪个？”
奶奶和公公兮真难受。
好多窝来好多毛？
加上大岭深坑，山路崎岖，大树实在不易外运，于是长了也是白长，派不上多大用场，雄姿ู英地长起来，又在阳光雨露下默默老死山中。枝叶腐烂，年年厚积，若有人软软地踏上去，腐积层就冒出几注黑汁和一些水泡，冒出阴湿浓烈的酸臭，浸染着一代代山猪和野豹的嚎叫。这些叫声总是凄厉而悠长。
丙崽望着这个颇像妈妈的妈妈，望着那死鱼般眼睛里的光辉，觉得这些嗡嗡的声音一点也不新鲜，舔舔嘴唇，兴冲冲地顶撞：“x吗吗。”
不知她听说过这些没有，反正她过一次疯病，被人灌了一嘴大粪，病好了，还胖了些，胖得像个ฐ禾场磙子，腰间一轮轮肉往下垂。只是像儿子一样，间或也翻一个白眼。
“我们抓螃蟹给他玩！”
二香去看过哑巴几次，偷偷送去新鞋新า衣，还送了糯米、干鱼和瓜菜。一旦这些事被丈夫现，免不了招来他的打骂。有一次德成还站在大门口，拍着大腿放出一通不干不净的话，引得几个长舌妇交头接耳。
“死聋子，起什么เ鬼飙？”
“一顿ู饭都做不好，你只有去死，去死呵！一个ฐ猪婆也要给我长几斤肉吧？一只鸡婆也要给我生几个蛋吧？你能做什么？你以为我吴家的钱用不完，要请你白吃饭是吧？”
二香也成了女人们关注的目标。在她们看来，二香的八字真是硬，以后还用得着喂猪和锄草吗？还用得着织布和做鞋吗？拉倒吧，她就等着当地主婆，等着当贵妃和皇后娘娘么。穿金戴银不说，坐轿骑马不说，还要雇一帮丫环来前后左右地侍候吧。……奇怪的是，二香还是一个人忙里忙外，经常累得汗湿的衣衫紧ู贴背脊。到她家去看看，栏里七八只猪肉滚滚，屋后一园瓜菜绿油油，阶基上干净得连半根草须ี也没有，还有做饭、待客、出工ื……这样勤劳贤慧的媳妇真是少见
小把戏们这下动心了：“吹吧吹吧，要吹好听的。”
哑巴๒翻了个白眼，拉过蓝印花被子又蒙住了头。
队上实现工分制。一人劳动一天，大概可得十分工，年终时队上再按总工分核算分配。因为分值太低，扣除粮油之后，队上现金所剩无几，于是欠钱户苦着一张脸，进钱户也高兴不到哪里去——他们知道要进钱就得靠欠钱户还钱。德成当然是进钱户，但决算张榜ึ几个月了，还没真正进过一个钱，等于拿了一堆白水工ื分。他找到小队和大队的干部强烈抗议，要求干部ຖ对欠钱户出狠招，说不拆掉几间屋，不给点厉害，老糠里能出油么？
人们这样说哑巴，他当然没听到เ。他这一辈子恐怕与女人无缘，大概也会是事实。他似乎对此没有什么苦恼。每当别人收亲嫁女，他总是脸上放出红光，换上一件新衣，好像也成了准新郎，在人群里钻来窜去，一高兴就呜啦呜啦大吹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