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酒没有了，现在到处缺烟缺酒，物质供应太紧张。听说河南水灾，辽宁地震。地震怕什么呢？在这里震震也好。第一把公安局的户口管理处震掉，第二把县政府知青安置办公室震掉，这样我们就可以返城了，就可以再次享受可爱的电影、足球、冰激凌、霓虹灯以及跨着脚踏车的街头聚谈了。
可惜它的声音既细弱又嘶哑。它不知道，这种破沙罐的凶音不能再使雄鸽们摆尾挺胸ถ，也很难再换来灰鸽的歌唱。
“我的娘，何得了!”队长在禾坪里急得团团转，“那只牛婆刚抱福，万一跌到เ山下，出手就是千多块呢。”社员们也惊动了，围拢来叽叽喳喳，对他投射埋怨的目光。
“你还要干什么呢?”有一只鸽子问。
好久没打柴了。稻草也潮湿，根本不接火。小收音机里正在播气象预ไ报，说是今后几天内还要下雨。他啪的一声把收音机关掉。
它只剩下一个意识——逃！
主人摸摸它的头，理了理它的羽毛，还从木箱里摸出半捧绿豆送到เ它嘴前……看来情况正常，没有什么事要生。晶晶放心了，伸展一下翅膀，咕咕嘟嘟地表示兴奋和感激，啄掉第一颗绿豆。
在公社里整整一天的外交活动，累得他筋骨酸痛和喉干舌燥，脸部肌肉也紧ู张到了极点——那都是赔笑脸的结果。唉，招工，招工，招工！这件要命的事闹腾得自己脸面扫地，人不人，鬼不鬼。给公社ุ秘书递烟，请招工师傅喝酒，装出谦恭和诚实，又迫不及待地吹牛自夸。要招有专长的人吗？你看看吧，我马上给你来一个ฐ底线切入反手上篮——嚓！这可是市甲级队主力的水平呵。不行吗？那ว我再给你来一段草原红卫兵之舞吧。你们要吹口琴的吗？要装收音机的吗？我还会杀猪和爬树和修锁配钥匙。可这样说出来的结果，是对方的哈哈大笑，然后还是摇头
场长很快病倒了，农场乱ກ得更加没有头绪，到第二年只好作为长期亏损单位解散。省农垦局一个工作组来了。中央一个副部长也来了，据说就是当年给场长取名“张种田à”的某位老长。场党委开了七天会，会后又召开职工大会，传达了全面整顿精神，在肯定了全场员工几年来的功绩以后，宣布农场将由附近几个ฐ公社ุ分区接管。清理财产和安置人员也马上开始，大部分知青将转到一个铁ກ路工地去筑路。
她一直哭着，哭得背脊剧烈地起伏，一拳拳捶打着桑树干。“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要找你……”
几个节目下来，他已忙得一身老汗，可惜气氛还是不够热烈。有人不辞而别，火堆边的空座位越来越多。有人不再喝彩，只是搂住双膝瞌睡。李瞎子其实并不瞎，一看这场面就故意闹腾，又是添柴又是添茶，还装装ณ酒疯开口骂人：“李建国你这个ฐ王八蛋，我喝一口你怎么เ只喝半口？看不起我乡下人是么？”
这天的批斗大会以后，他把我留在办公室，搬来一大堆学习资料重重地砸在桌上，叫秘书挑出一些文章开读。他自己้闭上眼睛也陪着我一起听。
“不，你不要这样说他，我求你。”她知道我的意思，眼角有月光的闪动，“他是好人，我最心疼的人……”
“你说，马克思的女儿叫什么名字？”猴子突然问我。
当时我父亲身体有病，而且怨我不孝，很少给我寄钱来。我一双胶鞋早ຉ就底面分了家，但我不愿意去场长那里揩油。没想到有一天，他在路上碰到我，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露出鞋面的几个ฐ红红指头上。
“快点！”
我手忙脚乱跳下履带。
办完了这件大事，再收走我们的脏衣。
歇工时，他就抽燃烟，笑眯眯地说点往事，诸如新四军、汉阳造、黄桥战役、板门店谈判、扒铁路埋地雷、拿棉絮当烟丝烧什么เ的。
我们后来才知道，他有一次从外地引进高产蚕豆种，不知为什么到เ头来连种子钱都没赚到，气得他直骂娘，从此对新า事物总是敬而远之ใ。
“只听过病死的，没听过有累死的。后生怕什么累？力气从来用不完。越用越有，越不用越没有。知道不？”
1981้年4月
此篇最初表于1981้年《中国青年》杂志，后收入小说集《飞过蓝ณ天》等，获19๗81้年中国“五四”青年文学奖和同年度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已译成法文、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