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际运
而第一位公开表敦煌学文章者，就要数罗振玉了。宣统元年公元19๗09年9๗月，当罗振玉在北京苏州胡同伯希和寓所内观看、抄录部分“敦煌遗书”后，一边敦促朝廷学部ຖ下令甘肃地方แ当局封存依然留存在藏经洞中的“敦煌遗书”，一边着手对从伯希和处抄录的内容进行考证和校勘，随后编撰成《敦煌石室遗书》由诵芬室刊â印行。在这部ຖ《敦煌石室遗书》中，不仅收录有罗振玉本人对“敦煌ä遗书”考订的文章，还有蒋黼的《沙洲文录》和曹元忠的《沙洲石室文字记》等以序跋形式考证敦煌ä沙洲史事的文章。这应该算是中国学者研究“敦煌遗书”最早一批公开表的学术成果。
面对这样一所“大学”及其主持者，王国维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贸然应聘，写信向罗振玉表示说自己与“此等人殆难共处”，“看来，此局久则三个月，则敷衍至月杪”。对此，罗振玉则ท写信规劝王国维不要与哈同花园方面闹僵，并列举ะ樊炳清等人为了生活不得不每天工作六七个小时而没有时间治学等状况，同时联系自己多年来处理治学与生活之间关系的实际经验，希望王国维能ม够利用这一机会使自己้的学术研究更上一层楼：
在这部上下两卷本的著述中，王国维以自己的广采博识，通过汉魏以来之历史文献比对出土文献实物，对自汉代至元代的布帛ຑ价格进行排比综合，并参照ั金银价格的涨落，从而对两者之ใ间的关联作出了精审的考释。由此可见，这是一部通过中国服饰文化来考察古代经济情况的著述。
《古剧ຕ脚色考》，是王国维对唐宋以来中国古典戏曲中角色的渊源及其变化展所进行的一次深入考证。在这篇著述中ณ，王国维可谓是旁้征博引，融贯中西，不仅对戏曲中各种角色的名称、源流、展和变化进行严谨审慎的考证，而且对这些角色在剧中的作用及其如何挥展示作用都做了科学的分析，特别是他借用西方心理学和生理学中的观点来观照中国古老戏曲的这一做法，堪称是站在了世界文化前沿且带有中国特色的一次学术考证行动，在当时具有无人能及的前瞻性和科学性。为了使读者能ม够领ๆ略到เ王国维这次非同寻常学术考证行动的魅力，愿意引录该论述第一段如下：
隔座听歌人似玉，六街归骑月如霜。客中行乐่只寻常。
我国之社会，则正义之ใ思想之缺乏，实有可惊者，岂独平民而已，即素号开通之绅士，竟侗然不知正义之为ฦ何物！往者，某府有设中ณ学校者，其地邻佛寺，遂以官力兼并而有之。僧狼狈迁他所，曰：“嘻！此盗所不为也。”原此寺之建，未必不由á社会之物力；然僧侣之居处之经营之者，且数百年，则ท其为ฦ个人之财产，固已久矣已。乃不顾一切，以强力夺弱者之所有而有之ใ，并使之无所控告，则自僧侣言之，谓之ใ烈于盗贼，诚非过也。设更有强有力者，出夺该校而有之，则创น设该校者之感情，又当何如？使生徒入如此之ใ讲室，居如此之寄宿舍，而欲涵养其正义之德性，岂非却行而求前，南辕而北其辙哉！夫以佛寺与学校较，则ท似学校有用而佛寺无用矣；然以建一校而摇社ุ会之ใ根柢，则其孰得孰失，孰利孰害，宁待知者而决哉！
千秋壮观君知否？黑海ร东头望大秦。
众所周知，王国维一生不仅没能通过科举入仕，也不是现今所说的科班出身，但他却成为世人景仰的一代国学大师。究其原因，不能不提及他与众不同的独学历程和笃学精神，而要明晰王国维的独学历程和笃学精神，又必须从他自然天成或自幼养成的独学方法和治学情趣开始讲起。当然，说王国维特别的独学方法是自然天成，也许有点故弄玄虚的感觉，可至今我们也不能明了他从自幼不喜欢《十三经注疏ຕ》等正统国学经典，到后来对艰深国学产生盎然兴致并保持终身不减的根源所在。如此，下面只好就王国维最初的读书兴趣和治学方向作一介绍，以便读者或王国维研究者从中能得到เ一点抛砖引玉的作用。
第五章：结识罗振玉
王国维在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的两年间，他除了自己在西北历史地理和蒙古史等领域进行学术研究之外，主要将时间都用在了教授学生如何进行学术研究等方面。例如，周传儒先生回忆王国维的教学活动时说：
王海宁在清华的学术活动，在讲书，先后教学两ä年，曾讲说文后序，说文部。揭示治中国学，非通说文不可；群经讲尚书，尚书凡五十几编，真伪各半，一般说，今文大致可信，古文全部不可信。汉鲁共王壁中书，晋梅赜所上书，皆伪。阎若璩论之ใ綦详。海宁从经学、小学、史学方面，抓梳考证之ใ，何者可信，何者可疑，皆有卓见。诗经问题少，常提而不讲。三礼中，否定周礼，以礼记为晚作，独仪礼十七篇，曾一一解释。
由此可见，王国维在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教学中ณ的严谨和负责。另外，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第一期共招收研究生29人，其中有直接接受王国维指导的研究者，也有虽然没有直接受业于王国维门下的，但他们都在普通讲演中同样沐浴了王国维精深学养的滋润，故兹录这2๐9人当年研究课题如下，以便人们从中辨识出他们请益王国维等学术大师期间的治学轨迹：
杨筠如尚书覈古、媵、春秋时代之男女风纪。
余永梁说文古文疏ຕ证、殷虚文字考、金文地名考。
程憬ä二程的哲学、先秦哲学史的唯物观、记魏晋间的哲学。
吴其昌宋代学术史天文地理金石算学、谢显道年谱、朱子著述考、三统历简谱、李延年年谱、程明道年谱、文原兵器篇。
刘盼遂说文汉语疏、百鹤楼丛稿。
周传儒中ณ日历代交涉史。
王庸陆象山学述、四海通考。
徐中ณ舒殷周民族考、徐奄淮夷群舒考。
方แ壮猷儒家的人性论、章实斋先生传、中国文学史论。
高亨韩非子集解补正。
王镜弟书院通徵。
刘ถ纪泽书目考、书目举要补正。
何士骥部曲考。
姚名达邵念鲁年谱、章实斋之史学。
蒋传官曾涤生胡泳芝之ใ学术思想、春秋时代男女之风纪。
孔德外国音乐流传中ณ国史、会意斠解、汉代鲜卑年表。
赵邦彦说苑疏证。
黄淬伯说文会意字、两汉经学史。
闻惕辜庵丛稿、尔雅释例。
汪吟龙文中子考信录、左传田邑é移转表。
史春龄孟荀教育学说。
杜钢๐百周秦经学考。
李绳熙唐西域传之研究。
谢星郎春秋时代婚姻之ใ种类、春秋时代恋爱问题、春秋时代亲属间的婚姻关系。
余戴海孟荀学说之比较。
李鸿樾金文地名之ใ研究。
陈拔颜李四书字义。
冯德清匈奴通史。
列举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第一期研究生名单及其研究内容，不难看出研究所的学术研究宗旨及研究方向，当然也可得知王国维等导师所教授的成果。确实，王国维在清华学校两年间可以说是学术上日臻精深，生活上稳定而舒适。然而，这种丰ถ硕宁静的生活状态，却在民国十五年公元19๗26๔年9๗月被一场家庭变故彻底打破了，并因此还导致了王国维与罗振玉这两ä位在诸多方面都结下深厚渊源老友的彻底决裂。
第二十五章
罗王之裂
民国十五公元1926๔年9๗月2๐6日，王国维最为钟爱的长子王潜明不幸在上海病逝，这成为王国维与罗振玉这对亲家兼3๑0年莫逆之交决裂的导火索ิ。
王潜明是王国维与结之妻莫氏所生，是海宁王家的长房长孙，可以说是寄托了王家特别是王国维的极大期望，也得到了王国维的特别器重和教养，这从王国维写给王潜明的诸多信件中可以明了。不过，王国维并不希望王潜明及另外几个ฐ儿子继承父业，而是鉴于自己一生为生活所累到处辗转的境遇，总希望他们能“学以谋生”，也就是说拥有一技之ใ长以保障将来生活的需要。当然，王国维并不是实用功利主义者，他在教导长子王潜明要“学有专长”的同时，非常重视对其进行中国传统文化的教养，使其不致成为只会办理具体事务而没有文化修养之俗人。所以，当王潜明于民国八年公元19๗19年由上海工部ຖ局所属的育才公学肄业后，遵照父亲意愿虽然放弃已经通过了的香港大学高等考试，而是重新投考海关这一“铁饭碗”，并从报考海ร关近300名考生中脱颖而出，成为ฦ上海ร海关录取12名职员中之一员。对于这一喜讯，王国维非常兴奋地写信告诉亲家罗振玉说：“此次得一职业，使身有所归，甚为幸事。但愿以后循分而进，则其一生幸福较我辈为多矣。”同时，王国维还提醒长子王潜明在进入海ร关工作之后，不能ม陷入“只能记阿拉伯数字及地名、船名”的境地，而丢â弃原先养成读书学习的好习惯。确实，王潜明没有辜负父亲王国维的期望，“虽服务海关，然平日游心文史”，是一个有着深厚文史功底的有修养之人。当然，能够进入海关工作，不仅在王潜明时代即便是今天，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工作岗位。例如，王潜明进入海关工作第一年的月薪是40่元，第二年月薪为ฦ50่元，七年后即到了民国十五年公元1้92๐6年时，王潜明的月薪已经达到了143元，这相当于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助教月薪的两倍还要多，这无论如何也够得上是一个高级“白领阶层”了。
然而，王潜明与罗振玉之三女罗孝纯自民国七年公元1918年结婚后，虽然夫妻俩情深意笃，也最受王国维和罗振玉两位父亲大人的关爱，但他们所生的两个ฐ女儿则先后夭折，这不能不让王潜明与罗孝纯这小夫妻俩的心里尝受丧女之痛。另外，王潜明与罗孝纯这小夫妻俩的性格都很要强，至今虽然没有资料é表明他们之间生过什么เ摩擦，但由民国八年公元191้9年王潜明调往天津海ร关工ื作时坚决不愿住在罗家的举ะ动可见一斑，而从罗孝纯后来不愿接受海ร关抚恤金的坚持己见中也不难得知其脾气中的倔强一面。民国十四年公元1925年5๓月，当王国维已经应聘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导师后，王潜明也奉命调回到เ上海ร海关工作。同年7月，罗孝纯在婆母即王潜明的继母潘氏陪同下，来到上海与王潜明团聚。不料é，一年后即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年6๔月王潜明突然生病，经过一番混乱的医治后，病势终未见好。关于王潜明的病状及治疗等情况，作为父亲的王国维十分挂念，但他却只能从罗振玉处获知消息。例如，王国维于同年9月2๐2日即中秋节的第二天给罗振玉了一封快件进行询问，罗振玉随即于23๑日回信谈及了王潜明的一些情况：
顷奉到เ快信，闻伯深病事。渠于六月猝病，痛泻甚剧ຕ，医治未复元，即赴海关，上月致又热。中医谓是温病，林洞省谓类似肠窒扶斯注：伤寒，已而又言非是，有时又言似是。舍弟因其捉摸不定，乃ี劝服中医药，热已๐退，闻因吃馒又小反复渐热渐泻，乃ี改延林洞省，乃令断食两旬余但服米汁。伯深信之，又打约针，肠微下血，惟又言体弱，仍服药不能打针ฤ，但仍须ี断食旬余。肠病不可食干，因不易消化，此乃定理前吃馒诚太过，此刻久久禁食又过矣。若矫枉过正，致胃气虚极，亦非正法。弟前领服荷米□代药扶胃固本，亦流汁也，伯深信林太过，不肯服。昨又作函劝之，不知有效否？渠夫妇性皆偏执，无如何也。恐公不知小女侍疾甚忙，未必得暇作禀，故内人前以舍弟书致亲家太太，想已๐知其大概ฐ矣。舍弟与渠居密迩。弟托渠就近招呼，并由á渠处男仆往，帮同招呼，故舍弟时有信来。弟实放心不下，然亦但有托舍弟，而伯深亦不听舍弟所说，真无可奈何也。
在这里，我们可知王潜明不仅断ษ断续续生病达三个ฐ多月之久，而且其病症始终没有得到เ确诊，不确诊自然不能对症下药，于是中医和西医轮流医治，这很显然是治病之大忌。果然，接到罗振玉这一回信的同时，王国维也收到了长子王潜明病危的告急电å报，于是王国维立即前往上海看视。遗憾的是，当王国维心急火燎地赶到เ上海ร时，他最钟爱的长子王潜明已经病入膏肓，遂于当天即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年9月26๔日不幸病逝。
面对长子王潜明年仅27岁竟病逝而去，王国维简直是悲痛欲绝，“逢相识即告以长子死矣”，精神受到เ了极大的刺๐激和损害。然而，就在王国维在上海办理王潜明的丧事并沉浸ฤ在长子早逝的无尽悲痛中时，亲家罗振玉也从天津赶到เ了上海，并在女婿王潜明入殓后带着自己的女儿罗孝纯不辞而别先行回了天津。罗振玉的这一举动，使正处在老年丧子这一人生大悲中的王国维，从心里面感到极为ฦ不满。对此，王国维的女儿王东明女士后来回忆说：
父亲最爱大哥，大哥病逝，给父亲很深的打击，已是郁郁难欢，而罗振玉先生又不声不响地偷偷把大嫂带回娘家，父亲怒道：“难道我连媳妇都养不起？”然后把大哥生病时医药花费全汇去罗家，他们寄还回来，父亲又寄去，如此往复两回，父亲气得不言语，只见他从书房抱出了一叠信件，撕了再点火焚烧。我走近去看，见信纸上款写着：观堂亲家友有道……
由此可见，先是罗振玉损害了王国维的感情，后来才有王国维寄还医药费之举。而随后，随着两ä位亲家关于海关放给的抚恤金归属问题，展开了你来我往的书信辩论。在书信辩论中，双方的言辞逐渐激烈并上升到知识分子都极为看重的人格方面，从而最终导致近三十年的深厚友情和学术情谊的彻底决裂。在此，笔者不想妄加评判以误导读者，故摘录王国维与罗振玉往来信件中ณ部分内容，请读者自评。
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๔年10月2๐4日，王国维料理完长子王潜明的后事回到เ北京后给罗振玉写了这样一封信：
维以不德，天降鞠凶，遂有上月之ใ变。于维为家子，于公为爱婿。哀死宁生，父母之心彼此所同。不图中间乃生误会，然此误会久之自释。故维初十日晚过津，亦不复相诣，留为异日相见之地，言之ใ惘惘。
初八日在沪，曾托颂清兄以亡儿遗款汇公处，求乞代为令媛经理。今得其来函，已将银数改作洋银二千四百二十三元汇津，日下当可收到。而令媛前交来收用之款共五百七十六元镯兑款二百零六元五角，海关款二百二十六元五角，又薪水一个月一百四十三元，今由京大陆银行汇上，此款五百七十七元与前款共得三千元正，请公代为之ใ全权处置。因维于此等是向不熟悉，且京师亦非善地，须置之较妥之地，亡男在地下当为感激也。
在这里，王国维不仅透露了他于“初八日”即民国十五年公元19๗26๔年10月12日亦即他从上海返回北京的前一天，委托他在上海ร的老朋友金颂清将海关放的24๒23๑元抚恤金从银行汇给了罗振玉，又将儿媳罗孝纯交来的“收用之ใ款”57๕6元于当日寄还。另外，王国维在信中还表示ิ“此次北上旅费，数月后再当奉还”，“领媛零用，亦请暂垫”。由á此可见，王国维如此果决地处理抚恤金及“收用之ใ款”，并谈到偿还其他借款一事，足以表明王国维不仅具有旧时学者所看重的“面子”问题，而且鲜ຒ明强烈的个性意识展露无余。在信中，王国维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他们之间在上海到เ底生了怎样的误会，但他还是真诚地希望将误会“留为ฦ异日相见之地”解决。不料é，就在王国维这封信出的当天，家中男仆冯友从上海运送家具到เ天津时，带回了罗振玉于此前三天即10่月2๐1日的来信：
冯友来，交到由沪运来的小女家具，照单收到เ。……顷又由颂清寄到原函奉览大札，并汇来伯深恤金等二千四百廿三元，虽已遵来示告小女，而小女屡次声明不用一钱，义不可更强，汇条暂存敝处……千万请公处置……
对于罗振玉信中谈到其女儿罗孝纯不愿接受抚恤金一事，王国维于10月25๓日的回信中以长辈身份为儿媳的将来作了打算：
昨函甫而冯友回京，交到เ手书，敬悉一切。令媛声明不用一钱，此实无理。试问亡男之ใ款不归令媛，又当谁归？仍请公以正理谕之ใ。我辈皆老，而令媛来日方长，正须ี储此款以作预备，此即海关此款之本意，此中外古今人心所同，恐质之路人无不以此为然者也。京款送到后，请并沪款，一并收存，将原折交与或暂为收存，此事即此已๐了，并无尾可言。
三天后，即10月日罗振玉在回信中ณ言辞开始变得有些激烈而尖刻地说：
两奉手书，已๐悉一切。颂清汇来之款须取保，方拟待尊复取汇，而又由大陆汇款来今午到，殊非下走之意。然既已๐汇至，但有取出，合前款共得三千元。两次来谕，遵示ิ小女，而小女信誓不渝，未可在强之ใ，此亦所谓匹夫匹妇之ใ愚，圣人之所许也。既尊示以北京非安稳之地，弟当代存此间兴业，但存款须有印鉴，请将公号印寄下，至存放以后，存据当专人送京，京地虽丕变，此一纸随时可携身畔也。弟迩来于家事亦渐图卸肩，小女在此，以鬻书之ใ资一部分给之，不至饥寒，其昆季尚非甚谅薄者，日后当不至休戚不相顾也。
面对罗振玉的这样一封回信，承受丧ç子之ใ痛的王国维感到自己้在人格上受到了蔑视，于是于10月31้日写就了一封措辞同样激烈的回信：
昨奉手书，敬悉种切。亡儿遗款，自当以令媛之ใ名存放。否则ท，照旧时钱庄存款之例，用“王在记”亦无不可。此款在道理、法律，当然是令媛之物，不容有他种议论。亡儿与令媛结婚，已逾八年，其间恩意，未尝不笃，即令不满于舅姑，当无不满于其所夫之理，何以于其遗款如此之拒绝？若云退让，则正让所不当让；以当受者而不受，又何以处不当受者？是蔑视他人人格也。蔑视他人人格，于自己้人格亦复有损。总之，此事于情理皆说不过去，求公再以大义谕之。此款即请公以令媛名存放，并将存据交令媛。如一时不易理谕，即暂请代其保存。此间非保存之ใ地，如掠夺事起，未有不搜索身畔者，故虽一纸，亦不妥也。
按说，王国维的这封虽然措辞也较激烈，但是主要内容依然停留在家事上，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委婉的，而罗振玉于1้1月3日来的信件中不仅针锋相对，而且还翻出了30่年的旧事，俨然就是一封绝交信了：
弟公垂交三十年。方公在沪上，混豫章于凡材之中ณ，弟独重公才秀，亦曾有一日披荆去棘之劳。此三十年中，大半所至必偕，论学无间，而根本实有不同之点。圣人之道，贵乎中ณ庸，然在圣人已叹为不可能，故非偏于彼，即偏于此。弟为ฦ人偏于博爱，近墨；公偏于自爱，近杨。此不能讳者也。
至小女则完全立于无过之ใ地。不仅无过，弟尚嘉ล其知义守信，合圣人所谓夫妇所能，与尊见恰得其反。至此款，既承公始终见寄，弟即结存入银行，而熟ງ筹所以处之之策。但弟偏于博爱，或不免不得不尊旨耳。
如今，关于王国维是如何回复罗振玉这一绝交信的，由于信件的佚失已经无从知晓，但从罗振玉于11้月1้1日的再回信中我们不难看出王国维回信中的大致情况：
奉手书敬悉。亦拳拳以旧ງ谊为重，甚善甚善。弟平日作书不逾百字，赋性简拙，从不欲与人争是非，矧在今日尚有是非可言耶？以来书严峻，故尔云云，殊非我心所欲也。此款既由弟代管，拟以二千元贮蓄，为嗣子异日长大婚学费，余千元别有处置之法，以心安理得为归，不负公所托也。
由此可见，因为王国维在抚恤金问题上的固执己见和他“以旧谊为重”的拳拳之诚，罗振玉终于表示了妥协。不过，在罗振玉的信中ณ，他谈到เ了将两千元作为嗣子“长大婚学费”一事，不能不在此说明。原来，在长子王潜明病逝后，王国维按照当时的旧俗，将次子王高明之子王庆端过继给了王潜明年仅2๐4岁的遗孀罗孝纯为子，这就是罗振玉在信中ณ提到เ嗣子一事的背景。然而，非常遗憾的是，王庆端过继给罗孝纯后亦早ຉ殇。
经过这番๘书信往来争辩后，王国维与罗振玉这对亲家兼30年好友从此再无交流。半年后，王国维在颐和园昆明湖蹈水自尽，罗振玉闻讯后则ท愧疚万分地说：“静安以一死报知己，我负静安，静安不负我。”然而，这种忏悔对于王国维和中国学术界而言，都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因为这不仅挽回不了王国维正值学术黄金时期的盛年生命，也弥补不了因为ฦ王国维的逝去而给中国乃至世界ศ学界所带来的巨大损失。
这就是悲剧ຕ！而悲剧的起因仅仅是家庭琐事，例如罗振玉的长孙罗继祖先生后来追忆罗、王之间最初生误会时说：
潘夫人处置善后偶尔失当，姑母指罗孝纯泣诉于祖父，祖父迁怒于王先生，怪他偏听妇言，一怒而携姑母大归。……三十年夙交感情突然破裂，原因是祖父脾气褊ຂ急，平日治家事事独断，而王先生性格却相反，平日埋头治学，几于不过问家政，一切委之ใ阃内。在这种情况下，王先生既难于向老友剖白衷情，而祖父又徇一时舐犊之爱，竟至弃多年友谊于弗顾ุ，事情闹僵，又没有人从中ณ转圜，以至京津虽密迩，竟至避面，直到เ王先生逝世。
按说，这确实只是一些家庭琐事，如果双方都能够冷静地换位思考的话，事情也许不会展到เ后来的这种局面。特别是罗振玉的那封绝交信，可以说是直接损害了两个人的友谊和王国维的感情，也是王国维后来走向自沉之路不容忽视的一个因素า。对此，王国维之女王东明女士后来这样解析说：
任何一句，无不伤人自尊，不是常人所能ม忍受的。也由此，使我想到เ被父亲焚去的信件，当有更甚于此者。再从父亲给罗氏的信来看，无不婉转谦抑，委曲求全，未现有恶言相向的。我常常痴想，如果二人不失和，父亲伤心时得到挚友的劝解慰藉，迷惘时获得劝解宣泄，或可打消死志，拉一把与推一把，其结果就不可以道里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