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顾渊也禁不住为这样的爱慕所动,看她的眼神愈柔和。
太监刚走,珠玉就合上了门,终于打破了连日以来的沉默。
郑安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日皇上亲自送容真回宫,他以为皇上无论如何对她也是有些上心的,可是今日容真被人欺负成那样,皇上却反而一点也不追究……真真是怪事。
容真望着眼前的人,眼眸恰似皎皎明月,内心却是暗藏逆流。
皇后有些受宠若惊,顾渊素来沉静,吃起饭来也多是她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难得答上两句。眼下竟开口主ว动要石榴,想必是真的合了他的意。
宫中能人巧匠颇多,石榴能ม在秋日盛开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为的侍卫展开手里的圣旨ຈ,朗声道,“太后窦氏,欺上瞒下,谋害宫妃,如今旧属李泉招供,罪行败露,无可狡辩。念其贵为ฦ太后,特削去名号,遣送净云寺,终生斋戒,以赎罪孽。”
容真此刻๑已然跑得髻凌乱,额上也挂着几颗汗珠。踏进大殿,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ฐ响头。
淑仪今日穿了身杏色的石榴裙ำ,髻和妆容都十分美丽,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
容真规规矩矩地答了句,“回皇上,是奴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人轻轻地在耳边叫她,“姑娘?姑娘?”
氤氲的雾气,流淌的温水,有人为ฦ她细细地擦拭身体,湿漉漉的水珠滑过透亮白皙的肌肤,然后又消失在荡漾的水波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今日的最终宣判做铺垫,时至今日,只要她一句不干了,也许死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裹霜笑着给她捏肩捶背的,语气轻快地说,“奴婢是打心眼里把您当成自家的老祖母,虽然奴婢身份卑微,这样说话实属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但奴婢不敢对您有所欺瞒。”
太妃出生并不算高贵,乃ี是中等官宦之家;太后是宫女出身,就更不用说。
沐贵妃垂下眸来微微一笑,接下来的话却是对太后说的,“太后娘娘听闻妹妹此话想必心里十分宽慰,妹妹对大皇子如此上心,大皇子他日必定会成长为和皇上一样的治国之ใ才。”
有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可是这时候,淑仪却忽的转过身来看她一眼,“什么เ愣?”
容真想着来了这宫里还没和雁楚说上句话,便笑了起来,细声细气地问了声,“雁楚姐姐好。”
“傻丫头,我在这尚食局里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在淑仪娘娘身边可要小心谨慎,做事儿千万留แ神,万一有个ฐ什么เ闪失……瞧我,说些什么呢!”珠玉一边打自己的嘴,一边啐了口,“总之ใ这镯子你戴着,做姐姐的也放心。”
不一会儿,郑安就领着一群宫人进来摆膳了,琳琅满目的菜式端上了桌,菜色自然是比元熙殿的要丰盛得多。
只是后来,先皇终于还是先走一步,大皇子无心为王,皇位终于还是传给了这个作风性格处处符合君王标准的三皇子,众位大臣无一有异议。
那ว黑木托盘里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只白玉镯子,质地莹润,在日光下萦绕着一圈淡淡的光华,显是不菲之ใ物。
当皇帝的人本来就肩负天下这个重担,连喘息的功夫都快没了,偏他又少年老成,从很多年前接下这个担子那天起,就把自己装进厚厚的壳里。
宫里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的干活,忙得像个陀螺,可是再累再苦,也不是你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容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藏起眼眶里的湿意。
福禄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又是怒又是喜,怒的是这个丫ฑ头竟然敢明目张胆地逃跑,真是不识好歹;喜的是总算叫他把她捉住了,今儿个一定要领回去好生□!
蒋充仪拍拍她的手,只云淡风轻地冲她一笑,笑容干净利ำ落,没有丝毫别的情绪,“你放心,只是道谢罢了。在宫里平安无事地待到เ现在,我也不可能再去谋求什么盛宠什么眷顾,如今真的是诚心向你说声谢谢,也希望你不要顾ุ虑太多。”
顾渊看着她乌ไ黑的髻和纤细白皙的脖ๆ子,只觉得到了嘴边的话一滞,不知为何不出火了。
这个宫女委实大胆,但每每惹恼了他却又会见风使舵,在他怒之前就跪了下去,乖๔顺ิ无比地认错道歉。
顾渊淡淡地看着她,“朕说了,膝盖软是好事,但不要以为只要做错了事,跪一跪认个ฐ错就会过去。”
容真似是有些委屈,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然后又垂下头去。
顾渊顿了顿,才睨她一眼,“想说什么?”
容真低低地道,“大皇子也不过是个孩子,奴婢见他巴๒巴๒地望着皇上,只为了听皇上一句温言软语,所以才自作主张,想要满足他这个ฐ愿望……”
顾渊牵起嘴角,忽地反问她,“你怎知他的愿望?”
容真急急地抬起头来,“皇上不要不信奴婢,奴婢也曾为人子女,自然知道做子女的心。昔日还跟在爹娘身边时,奴婢也希望能ม得到เ爹娘的关心呵护,那时候看着爹娘,也是大皇子这样的眼神。”
顾渊看着她忽然话多起来的模样,只觉得此刻的她面目生动得不似平常,这样不顾一切表达内心想法,脱离了平日里的温顺隐忍,当真要顺眼许多。
忽然就笑了起来,他挑眉看着她,片刻之ใ后才缓缓道,“生在帝ຓ王之家,却妄想着享受寻常百姓才有的天伦之乐่,你觉得这切合实际吗?”
他不知哪儿来的耐心,竟然和一个ฐ宫女讨论起这样深奥的话题来。
容真倏地愣住。
“朕自幼丧ç母,跟在窦太后身边。窦太后怕朕对尚为太子的大皇兄造成威胁,难得让朕见先皇一次。因此先皇与朕的感情……就如同今日你看到的朕与祁儿一样。”顾渊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容真想说什么,又一副不敢说的样子,顾渊叹口气,“不用忌讳那么多,朕暂且准你言论自由á。”
于是容真松了口气,抬头望着他,“当日皇上因为窦太后,没能与先皇享受到父子情,如今又为ฦ何要将这样的事情强加于大皇子身上呢?”
顾ุ渊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头也不回地说,“大皇兄有了父皇的垂青,窦太后的溺爱,最终多情心软,难成大器。要想在这宫里成长起来,自小就需生长在逆境之中。朕的皇儿不需要什么一帆风顺的幼年,也不需要父皇母妃的溺爱,朕要祁แ儿从现在起就学会自食其力,学会独自承受这宫里的尔虞我诈。”
容真望着他的背影,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嘴里却是说着恍然大悟的话,“是奴婢无知,不懂ฦ皇上苦心。”
他肯对她透露这些心里话,是否意味着她对他而言至少不只是太后的棋子那么เ简单了呢?
在她看来,顾渊这样对待顾祁,原因之ใ一自然是他说的这样,要让顾ุ祁แ在逆境之ใ中成长起来,无人可依仗,一切靠自己;但另一个ฐ原因,难保不是因为ฦ就连顾渊自己也不懂得如何去爱自己的儿子。
顾ุ渊从未得到先皇的一丁点垂爱,凌嫔去得也早,不曾陪伴左ุ右。从一个受尽冷眼的皇子到เ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ຓ,他未曾体会过人与人之间的哪怕一丁点温情,又如何懂ฦ得去爱一个人呢?
从顾祁แ到自己,容真忽然觉得夺得帝王心这个ฐ任务也许更像是带孩子,教会这个ฐ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何去爱,实在是可笑得紧ู。
第二回见到顾ุ祁时,顾渊尚在早ຉ朝,容真刚ธ进大殿,顾ุ祁却已在殿内等候。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奴婢参见大皇子。”
却听那孩子冷冷地对她说,“你就是傅容真?”
容真有些吃惊,抬头便对上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那孩子不过三岁,竟然用这样仇视的目光看着她,如临大敌。
她立马就意识到,一定是淑仪跟他说了些什么เ。
“回大皇子的话,奴婢正是傅容真。”她放柔了声音,眼眸含笑地望着他。
顾祁猛地跳下椅子,用孩童的声音对她喝道,“大胆贱婢,成日在这大殿里引诱我父皇,害得我母妃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你可知罪?”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尚带婴儿肥的笑脸涨得通红,言语里却是饱含怒意。
容真无奈,只得故作惊惶地垂下眸去,眼里染上些许泪光,“大皇子何出此言?奴婢昔日伺候淑仪娘娘,尽心尽力,不曾有过半点差池,还帮娘娘留得皇上半月内去了元熙ກ殿多次。若是奴婢想对娘娘不利ำ,当初又何必那样做?”
顾祁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并不像母妃和那些奴才说得那样,什么狐媚子,什么女妖精,她甚至连妆容都化得极浅极淡,一点不像后宫里那些妃嫔,浓妆艳抹,成日里争妍斗ç艳。
可他仍然一口咬死,“我母妃不会骗我。”
容真轻而易举看出了他眼里的犹疑,温言道,“大皇子不信奴婢,奴婢也无可奈何,但奴婢仍旧希望能ม帮到เ大皇子。若是大皇子能ม与奴婢保守秘密,奴婢愿意助大皇子一臂之力,得到皇上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