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了快半个月，京兆尹还没有放人的意思，萧家的家财，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
龙秋叶嗤笑一声，定定地看着龙香叶，“是啊，我在异想天开。谁还会要我呢？虽然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嫁给姐夫，可是天不从我愿，我也没法子啊。”
回家才知道，自己的爹爹被人抓到衙门去了。
能做大将的人，给一个妇人家做护卫……
萧祥生没有再见她们，而是派了个管事帮她们买下一所小院子。
欧养娘笑着点头，暗道老爷夫人给大小姐择了这样一门靠谱的亲事。
诸素素一阵心酸，却还是拎着卖花篮走了过去，对萧士及道：“萧大哥，真巧。你们也是来登高游原的？”
龙香叶的大丫鬟荷蕊和梅香就赶紧把尤倩娘架着送回大车里面。
杜先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嘻嘻地道：“大哥，人家拖家带口的，可能不好意思跟咱们一起回去吧。”说着，转身离开萧祥生和萧士及，大步来到倩娘身旁，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她，“这位小娘子，你自矜身份，不跟我们这些陌生的大老爷们儿下山，是你知礼ึ懂事，我杜先诚向来敬重节烈女子。——来，这里是一百两银票，你拿去置办一个小小的产业，也能带着你女儿过活。”
城里却安静祥和，就算是做苦力的人，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看得出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都衣食无忧，有种生活有奔头的气定神闲在里头。
杜先诚接过信，打开看了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杜先诚明白萧祥生的心事，连忙保证道：“大哥放心，我带了二十个ฐ护卫，其中ณ钱伯的本事，我不说大哥也知道。”说着又有些自嘲的笑道：“我也有好几年没有回洛阳了，趁今年天气晴好，没有大风大雪，路上好走……”
萧祥生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着道：“你自己้的儿子是宝，人家的女儿就是草。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不是看得上你儿子，就在这里担这种没有必要的心！”说得龙香叶真的犯了心绞痛，差一点背过气去。
萧士及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躲开龙香叶的手，低声道：“她们得罪杜家，就是得罪我。我不要这两个ฐ丫鬟，在我面前上眼药，当我是三岁幼童好欺侮吗？”
等在那里的杜先诚问道：“这两个丫鬟怎样？”
他一闹腾，龙香叶就将他抱过来，一直搂在怀里，让他熟悉自己的气息，唤醒他对母亲的记忆。
杜恒霜高高兴兴地把自己一天的行程回报了，然后重点提了一下有关“一万两银票”的事情。
翠琴一窒，没想到才两岁半多一点的杜恒霜，已经这样口齿伶俐了。
杜先诚和方妩娘真正放下心来，待欧养娘更是不同一般的仆妇。
这样的人家，家境当然不甚宽裕ษ。
“我看啦，是那龙秋叶想男人想疯了。人家但凡对她和颜悦色一些，就是对她有意思。这什么人啊？满大街都是和颜悦色的男ç人，她嫁得过来吗？别ี自己้存身不正就怪影子斜。正经人家的姑娘，见姐夫做出这等下作之ใ事，都是拿大耳刮子打过去。哪像她，黑灯瞎火，连人都没认清，就陪人睡了一晚又一晚。这种事，她好意思做，我还不好意思听！——没的脏了我的耳朵，也脏了咱们孩儿的耳朵！”杜先诚说着，轻轻抚了抚方妩娘的肚子。
萧祥生却一直怜惜这个弟弟当年跟着爹娘吃了苦，如今多疼他一些，就算知道他已经成年，也舍不得将他一个人放到เ外院，所以一直含糊其辞。谁知道就真的出了这样的祸事。
屋里的婆子见有人进来了，就没有再架着龙秋叶的胳膊。
龙香叶连忙伸出胳膊，“给我抱一抱。”
萧祥生知道得很清楚，如果自己้要纳妾，以夫为天的龙香叶肯定不会拦着，说不定还会欢欢喜喜地为他操持，只要他高兴就行。
伺候书房的幕僚送上来两个厚厚的拜贴，“是长安的大盐商萧祥生和杜先诚送来的端午节礼，国公爷请过目。”
等万氏走了之后，齐伯世遣散了屋里所有的下人，在欧阳紫面前作好作歹，千方百计地劝哄，才将欧阳紫哄得回心转意。
齐伯世看得身下一紧ู，双臂一长，就将她打横抱到里屋。
杜先诚忙道：“都准备好了，不如跟大哥的人一起过去吧。我的那些人粗枝大叶，怕在路上误了事。”
杜恒霜连忙张开嘴，“及哥哥喂霜儿！”
等杜恒霜穿戴一新，拉着翠琴的手从里屋出来，萧士及已经喝完一杯茶，正铺开一张白纸写大字。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进了院子。
萧祥生这边带着萧士及来到自己้的铺子，先大致看了看近来的帐本，随便问了几句，就对萧士及道：“士及，我们去你杜叔家吃午饭，怎样？”
杜先诚惊醒过来，伸手抹了把汗，却忘了自己是在澡盆里，手上都是水，抹到脸上，分不清哪里是汗水，还是澡盆里沐浴用的热汤。
“哼？什么年岁太小，不能现在订婚？怎么订给他女儿的时候，就不嫌萧家大公子年岁太小了？——明明是厚此薄彼。我们恒娥，哪一点比那胖墩墩的杜恒霜差？！”孙氏愤愤不平，拉着田氏不断诉苦。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似乎ๆ快要爬到黄花梨大桌案的边上去了，忙跑到桌子旁边，指着旁้边的一本书，不断做手势，让杜恒霜去抓了过来。
田à氏和孙氏一起站起来，对杜先诚微微侧身行了半礼。
孙氏的眼睛又在方妩娘的卧房溜了一圈，才拉着杜恒娇和杜恒娥安慰她道：“没事没事。你三婶婶这里没有，三叔那ว里肯定有。就算三叔那ว里没有，等明年你三叔再去蜀中ณ的时候，让他给你们两人一人扯一身料子回来就是了。”末了，还故意对方妩娘道：“是吧，三弟妹？”
杜先诚收了笑容，淡淡地道：“这是我义แ兄萧兄的嫡长子。”
哪个男人不想要儿子呢？要传宗接代，要跟宗族论财产继承，田地分割，都是要男丁才做数的。
众随从轰然道：“大小姐抓周，我们当然要去的。大哥放心！”
“老爷这么เ着急做什么？我这是想着，若是老爷给孙耀祖谋了好缺，他们又反悔怎么办？——雪儿就算现在订婚，也要明年及笈之ใ后才能出嫁。这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中间的变数实在太多了。”方妩娘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在，我在这里……”萧士及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胸ถ口，面上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大小姐是饿的，眼睛都看不清了。若是及哥儿不来，我们大小姐怕要活不过去了。”欧养娘在旁边淌眼抹泪。
大家都没有预料到，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能有这副心气，就连大人强迫她吃，她都能ม吃了再抠喉咙，让自己吐出来。
方妩娘哪里敢真的对杜恒霜下狠手，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退婚之ใ事暂且放下，请萧士及过来劝一劝。
杜恒霜不听方妩娘的话，可是萧士及的话她还是听的。
“你先起来，及哥哥喂你喝点粥好不好？喝完粥咱们再说话。”萧士及轻轻哄着她，侧坐在床上，让她倚在自己怀里。
欧养娘忙将小米粥端过去。一勺一勺地喂。
有萧士及在，杜恒霜终于张开嘴，吃了几勺粥。又沉沉睡去。
萧士及帮杜恒霜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她的屋子，来到เ外间。
方妩娘满脸倦色地坐在那ว里，一只胳ฑ膊撑着头，默默地想心事。
“方婶婶。退婚的事……”萧士及鼓足勇气开口，却被方แ妩娘扬手挡了回去。
“退婚的事不用再提了。你也看见了。我若是真的退了你们的亲事，我女儿就活不成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便端茶送客。
萧士及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方妩娘退婚，可是又为自己家的困境感到无力和伤心，又担心让杜恒霜嫁给自己้，没有好日子过，还不如退婚算了。
一时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送了萧士及出去，方妩娘一个人坐在灯下沉思。
欧养娘悄悄走了进来，对方妩娘道：“夫人，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应该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ฐ小祖宗，真的能死给你看！这么倔的脾气，都是她爹宠出来的。”方妩娘说着，想起了杜先诚，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欧养娘等她哭完，才低声献计：“夫人，现在他们两个ฐ人几乎朝夕相处，热辣辣地突然让两个人解除婚约，当然都是不肯的。特别ี是大小姐，从小就认定了她的及哥哥了。”
方妩娘叹口气，越没精打采，“我当年说过不要给他们俩这么早定亲，老爷就是不听。”
“老爷若是在家，说的话，大小姐恐怕还听一听。可是如今老爷不在，夫人打算怎么做呢？”
“还能怎么做？拖一天是一天吧，反正到霜儿能出嫁的日子，还早着呢。”方妩娘放下梳子，去屏风后面换衣衫。
欧养娘就道：“大小姐年岁还小，暂时隔开了就好了。小孩子忘性大，以后哪里还能记得小时候的事？”
方妩娘在屏风后面听得心里一动，探头出来道：“你的意思是……？”
“咱们离开长安吧。”
方妩娘从屏风后面出来，想了一夜，终于拿定主意。
举家迁回洛阳。
他们在长安城的生意因了萧家的关系，被人挤兑得已经关了十之八九。洛阳好歹是祖籍，亲戚朋友都在那边，有杜氏宗族在，别ี人总不敢太过份。
没过几天，方妩娘就一阵风一样将长安的铺子生意都了结了，同时将宅子都转手卖了，家里的东西装了几辆大车，在镖局的护送下，要离开长安，回洛阳。
萧士及得到เ消息，疯狂赶过来，却只来得及在城外十里坡截住他们一行人。
杜恒霜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但是欧养娘和方妩娘都向她用杜先诚的名义保证，并没有退婚，才没有再闹着绝食。
听见萧士及的声音，杜恒霜从车里探出头来，弱弱地叫了一声“及哥哥”。
萧士及过来看着她，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