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到家里，董柳倚在沙发上看电视，饭也没做。我说：“什么时间了？”她说：“还吃饭干什么？”我一听这口气就慌了，跑到厨房去做饭。董柳闯进来，把淘米的锅往地上一摔说：“你在外面做的好事！”口气很严厉，声音却并不大。我弯下腰去把锅捡起来，想着是抵赖呢，还是承认算了？我慢慢直起身子，把锅放到台板上，又蹲下去收拾溅在地上的米。董柳一把将我扯起来说：“外面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以后叫我怎么出这张门？让我被人家戳背脊！怪不得这几天走在外面背脊上还有后脑勺发麻!”我说：“怎么呢，怎么呢，值得生这么大的气？”我打算承认了。她一推一推把我推到客厅，说：“一个女人，这些事情不生气，那还有什么เ事情生气？就不说对得起我，你对得起我一波不呢？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那样窝囊的时候我都没说过你一句，换世界ศ上第二个女人她做得到？你变心吧，你变了心我把你的东西割下来，让你在别的女人那里当不了男人!ำ”我说：“我不好你把我丢â了，去追求新า的爱情。”她马上说：“那ว没有用，男人总是男人，换个人他还是男ç人。男人我都看透了，就是夹不住那一泡骚，捣腾完了他就安神了，我看透了。”我说：“轻点，轻点。”打算去关窗户，一看窗户已经全关上了，“轻点，关键时刻你不能ม向别ี人提供炮弹来轰我！”我想想董柳说的也是真的，她苦了那么多年，孟晓敏做得到เ？我知道赖不掉，打算先跟她晓以利ำ害，把家里的战火平熄了再说，就避重就轻地说：“去年……”她把手掌当作一把刀从空中ณ一劈下来，把我的话砍断了说：“屁话，你要说就老老实实说，别想轻描淡写！”我连连点头说：“我是老老实实说。去年……”那ว把刀又从空中劈下来，说：“去年？那一年你到เ北京去就是跟那个妖婆借的钱，前年妖婆带了表弟到我们家里来，还装模作样当我的面批评你几句，戏演给谁看呢？妖婆还帮自己的情人介绍过对象呢！你喜欢她你就做第三者去挖墙角，挖下来算你的本领ๆ，你认识我干什么？”我一听梦醒了似的，外面人传说的原来是小莫！我试探着说：“你听谁说的？”她说：“要别ี人说干什么？我都当面看见了。别人都把你告了！”我把茶几一拍，气壮如牛说：“别人陷害我你也跟在后面跑？我到厅里来十年了，我跟莫瑞芹？你听谁讲的我当面去对质，看那条长舌头看见什么了？”董柳说：“你刚ธ才都承认了，又不承认了？”我不理她，抓起电å话就拨通了卢书记家，说：“卢书记，我们家里现在变成战场了，东西都打烂好多了，外面的谣言传到我家里，董柳说组织上都认定了我有问题，怎么说也不听。现在我请组织尽快把事情弄清楚，这是陷害，不早不晚这个时候出来一个粉红色的传说，这是政治陷害！董柳现在要跟我离婚，报告都写好了，逼我去签字，下午就去办手续。先吃饭？到现在饭都没做。董柳还发疯说要抱了儿子去跳河，如果结论不尽快出来，真出了问题，那ว怎么เ办？”卢书记马上要董柳接电话，我把话筒递给董柳，凑在她耳边说：“哭，哭。”董柳一边听，一边使劲地把鼻子抽了几下，又抽了几下，抬起胳膊去擦眼泪，真的哭了起来。
进了茶室，刘ถ跃进询问地望着我们，我心中隐隐作痛。胡一兵说：“等了这么久也没来，过了十分钟也没来，怎么就不来呢？”我说：“要不再拨一次电话？”刘跃进说：“算了算了。”胡一兵说：“下次再找她好好谈谈。”刘跃进显得有些萎顿。胡一兵把睛眼望着我说：“天下的事都是有缘份的，勉强不得的。大为兄你没有官运，拼了这条命还是没有，就靠一个ฐ缘字！事情不到เ你跟前来，那是没缘份，到你跟前又离开了，那ว也是没缘份。没缘份再好也不是你的。你想它干什么？”我连连点头。刘ถ跃进说：“你们见到凌若云她了？”我马上说：“没见到没打照ั面没说一句话。”刘ถ跃进叹一声说：“真不知怎么办才好。”我有点可怜他，却也说不出什么。胡一兵说：“男子汉站在那ว里顶天立天，有什么เ风吹雨打他怕？不怕！”
当天晚上我们在场部ຖ的电视里看到下午的会议情况。马厅长的发言播了二十秒。接下来又是那些标语的镜头，医疗队员工作的镜头，又是对马厅长的采访。大家都很兴奋，马厅长说：“直到今天，省里对防疫工ื作才真正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我们这一趟是来对了。”
星期四办公室黄主任打电话给我说：“马厅长病了，孙厅长说下午大家。”我差点说出：“怪不得这几天没看见他。”话到嘴边又转了弯，也许人家对事情一清二楚，只是因为ฦ不该知道就装作不知道呢？我也不能ม做得太过。我含糊说：“，。”下午孙副厅长带着我们十多个ฐ人去了，马厅长已经能够坐起来说话。大家围着床一圈人，问马厅长的病情，大部ຖ分都是沈姨回答的。我站在边上一点，也不做声。只有丁小槐凑到前面去，弯了腰望着马厅长，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想丁小槐在圈子里这么เ多年，还没有懂得其中的奥妙。你一个人做出这副嘴脸，又把孙副厅长和这么多人往哪里摆？真的是官做到头了。孙副厅长果然不屑地动了动嘴角，嘴闭着喉咙里咳嗽几声。丁小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直起身子退到เ后面去。孙副厅长说：“老马，今天上午省里来了通知，文副省长下星期二到厅里来检查工ื作，重点是防疫工ื作的情况。气象部门报告说今年很可能有大洪水，省里很紧ู张，怕大灾大疫，我们这里是一个重要环节。您看？”马厅长说：“我去不了了，你们准备一下。”他说话有气无力，我捏着一把汗，这么多人围着他，谁知道他刚ธ动了手术？情急之中我对沈姨微微示意一下，沈姨ถ说：“老马你躺下去说话。”孙副厅长说：“那我组织几个ฐ人赶一个汇报材料。”马厅长点点头，我们就离去了。
我和孟晓敏分手时没讲明以后怎么เ办，可回城几天后我心中又有了一种焦虑，想见到她，就给她打了电å话，叫她到城里来。见到เ了她焦虑就释放了，缓解了。以后她每两个ฐ星期到เ城里来一次，我们在裕丰茶楼ä的包厢见面。她再没提过调动的事，但我在几个月后通过医药公司的瞿经理，把她调到了公司医务室。瞿经理什么เ也没问我，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也不作解释。我想孟晓敏她想利用我的话，现在她已经达到目的了，可能会撒手而去，谁知她的确是全身心投入了，老问我：“将来怎么办？”我知道没有将来，但我不能ม说。我非常精心地把她编进了自己的生活，同时也感到เ了自己的进步能够带来更多的可能性。以前听说省里某某领ๆ导和生活频๗道某某主持人有那么เ一手，还不太相信。现在我相信了，成功的男人有这种渴望，也很容易找到释放的方式。有一次她问我能不能离婚，我说：“别ี开玩笑，我比你大这么多呢。”她说：“谁开玩笑，年龄不是问题，我就喜欢跟年龄大的男人在一起。只要是你，还多差ๆ几岁都不是问题。”我没想到เ她竟把自己的一生赌在我身上，这使我感动而又恐惧。我说：“你不是问题我是问题，我总不能太浪漫了吧。”她发狠说：“你不相信我，只要你说一句话，你现在就把我全部都拿了去。只要你承诺爱我，给我一个ฐ家。”我说：“承诺了又拿去了又办不到怎么办？”她咬牙说：“那我就惩罚自己้，我死给你看。”我吓着了说：“我不敢拿你，亲一亲就很满足了。”
会议开了三天，第四天组织代表去鉴山游玩，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马厅长也陪着去了。路上有个老头子说：“老马，我看你们这个点明年还是有希望的。”马厅长说：“要靠您的支持啊。”不再说下去，把事情挑明了反而不好。三天后从鉴山回来，就散了会。几个ฐ评委又留了两天，到中医学院和研究院去讲课。每讲完一次我都照ั例送上一个信封。有一两ä个人摸一摸信封说：“能有这么多？”我说：“知识经济时代，就要体现知识的价值。知识的价值，难道是能ม用钱来衡量的？”最后也没有谁说太多了就不收，大家心照不宣。
几乎全厅的人都参加了追悼会，比半年前施厅长的追悼会隆重多了。本来订的是一个小厅，临时决定改为大厅，可大厅已经被其它人订去了。马厅长亲自打电话给殡仪馆的书记，书记又对那边的哀家说，政府部ຖ门临时有重要仪式要用大厅。我又跑过去说了很多好话还不肯。死者的儿子说：“已经通知了，我们丢不起这个脸！”我当即决定由厅里赔两ä千块钱，才摆平了。会场是我带人布置的，在两边扯起两根绳子，把二十多幅挽联挂好。两边的花圈是现成的，交了租金，把前面人的条幅扯掉，换上我们的就行了。遗像两边挂的是马厅长写的主ว挽联：
事情很快就在厅里传开了，马厅长在六月份的去留，本来似乎不是一个问题，现在却成为一个问题了。大家每天上班，私下里隐隐约约闪烁其辞但意义却非常清晰的议论也多了起来。星期天我去少年宫送一波上书法班，人事处贾处长正好送女儿上舞蹈班，见了我神秘地说：“你注意没有，领ๆ导上这一次没拍板，把事情搁下了。我在人事处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这后面莫不真有点什么เ风声？”我说：“你说呢，你搞人事的总该知道一点。”他说：“我正想问你呢，你在省里有没有人?我方向不明夹在中间，做人容易吗？”我说：“没想到袁震海ร的胆子这么大，他敢站在领导的对面。”他说：“也有人说你的胆子大呢。”他又说了几句，匆匆去了。
贾处长的话使我的危机感陡增。按政策马厅长是下定了，他下了我就完了。袁震海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赌宝似地在孙之华那ว里一赌。马厅长下了，不论将来孙之华是否能ม主政，他都是赢家。真到那ว一天，我就如股票撞上跌停板了，还可能ม是连续几个跌停板。这时我又感觉到เ周围的人对我的态度有了一点变化，没别人的时候依然亲热着，可在公共场合就摆出一副不咸不淡的嘴脸，他们骑在墙上观察风向，骂他们小人吧也有点冤枉了他们，混了几十年才混出一点眉目，一点生存空间，谁敢拿这点可怜的本钱去赌，去主持正义？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