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记得刘ถ秀确实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也是刘秀第一次锋芒外露。虽然得到的只是嘲笑。她没有见识到蔡ກ少公家中的那ว一场宴席是怎样的热闹，只是想要知道刘ถ秀在说这句话时，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情。
她伸出指尖点了点一瓣梅花，粉色的花瓣浸着晶莹剔透的冰雪，映着她粉色的指尖，竟也衬得美不胜收起来。是谁说“不是花中ณ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也不想一想，若菊花是“此花开后更无花”，那梅花又算什么？
习研忍不住又看了看她，却是疑ທ惑：这样的事情你又怎能忘记呢？但也不敢多嘴，只得想了想，道：“姑娘与刘ถ先生之间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姑娘心属刘先生，但……”
苏文动了动唇角，眉目疏离，黑黑的眼珠隐着霜天寒地的冰冷怒意，“你问我怎么来这里了？沈昼，你是我女朋友，我担心你不该是正常的么？”
满目疮痍。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递了一块肉脯给眼前的孩子，轻声问她。
孩子吃了她的肉脯，想是看出了她并非坏人，迟疑了一下，怯怯地吐出两个字，“……枝兮。”
枝兮，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村子里的人呢？”
“……”摇了摇头。
“你爹爹与你母亲呢？”
枝兮回头望了望妇人离开的方แ向，眼泪涌入眼眶，扑簌簌地往下掉。耸动着双肩，边抽气哽噎着，“爹……爹……被抓……抓走了……娘……娘……”
阴丽华心头酸涩，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
带着枝兮来到车旁，她问驾车的奴仆，“此处距小长安还有多远？”
奴仆躬身道：“还有不到半日的路程。”
阴丽华点了点头，扶着枝兮上车，“快点赶路吧。”
奴仆迟疑，“姑娘，现在这天……”
阴丽ษ华不理会他，扶着习研和湖绿的手上了车，习研对奴仆使了个眼色，要他不要多问，只管赶路便是。
阴丽ษ华的心思旁人猜不透，习研却是能ม猜到一星半点的。事关刘秀，不论多晚，阴丽华都是要赶过去的，绝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但等到了小长安，能否赶得上通知刘ถ秀？能否见得到刘ถ秀？习研却又忍不住怀疑。她看了看阴丽华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脸，却又不敢问出口。
一阵马嘶，车突然停下，奴仆微颤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姑……姑娘……前方过不去了……”
阴丽华睁开眼睛，看向习研，习研忙伸手撩开车帘，伸头向面看，突然尖叫一声，丢â下了车帘，几乎缩成一团。
“姑……姑娘！是死人！”
阴丽华大惊，推开习研撩开车帘，一眼望去，果然遍地的横尸，血腥气一阵一阵地直扑鼻端，引人作呕。她双手痉挛地抓起布帘，就要往外面冲，湖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惊叫：“姑娘，您要做什么！”
阴丽华猛地推开他，手脚๐并用地跳下车，奴仆强自镇定，跑到她面前拦住她，“姑娘，这里都是死人，我们要快些回去。”
此时的阴丽华状如疯子，他哪里拦得住她？就着明亮的月光，踩着满地的横尸与刀剑兵刃，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突然有呻吟声传来，她的裙裾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她回头一看，一个浑身血污之人，在做垂死的挣扎。
死的都是谁？死的都是哪里的人？刘秀呢？刘秀在哪里？
“刘……欲攻宛……小长安……甄阜……”
“大雾……设计……全歼！”
轰的一下，阴丽ษ华突然站住，如遭雷殛。猛然甩开那ว只手，又往回跑，掀开车帘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枝兮一把抓了出来，厉声问：“今早这里是不是起大雾了？”
枝兮吓得大哭，阴丽ษ华神智混乱，厉声大喝，“说！”
枝兮面无人色，点了点头。
阴丽华手一松，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已经晚了。
习研与湖绿顾不得恐惧，跳下车将她架起来，便要往车上托，“姑娘，这里都是死人，不能待了，我们得快些回去。”
第五章舍命相随
她一开口，倒是叫阴丽华清醒了过来，推开两人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边跑边叫着：“刘秀！”
尖厉的声音划破夜空，惊起一阵鸦鸣。
“刘秀——”
习研等人眼见阴丽ษ华状若疯狂，顾不上害怕，慌忙要奴仆制了火把，举ะ着追过去，在后面大叫着，“姑娘，不要再往前跑了。”
“姑娘——”
火光凄厉地照亮身后，阴丽ษ华在遍地的伏尸里不停地寻找，声嘶力竭地嘶喊着刘秀的名字。她凄厉地喊着他的名字，但心中的某个角落却侥幸地想着，刘ถ秀不该死在这里，史书上分明记载的，他是长寿的，他不会这么早就死掉的。
可饶是如此，她却又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错记了史书，此刘ถ秀是不是彼刘秀？此阴丽华是不是彼阴丽ษ华？不确定，一切都不确定。
刘秀，生死未卜。
不是！不是！不是！她抢过习研手中的火把，一具一具尸体地翻过去，仔细地辨认，都不是刘ถ秀。月亮掩进云层，四周漆黑，火光之下的她浑身血污，发乱钗ู斜，满目狂乱的悲切。
习研与湖绿吓得大哭，一边一个ฐ搂着她，“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呀！”
阴丽华狠狠推开他们，咬牙森然道：“去找！去把他找到！”
两ä人手足无措，惊恐地望着狂乱的她。
她突然厉声尖叫，“去找——”
两ä人惊吓之ใ下，与奴仆一起手足并用爬开去寻找刘秀的尸体。
阴丽华直着眼珠子看着他们离开，突然软下身子，跪坐在一具尸体前，过了许久，缓缓地望着四下伏尸，心死如灰。
刘秀，若早知你今日死在此处，我又何必喜欢上你？
耳畔ึ有风吹起，带着凛冽的寒意，伴随着满地的死尸，犹如亡魂的怨气，鬼哭神泣。
可是，哪一个会是刘ถ秀？
“姑娘——”惊叫声自前方树下传来，带着哭音。
阴丽ษ华瞪大了双眼，硬着脖子极慢地转过头，连呼吸都停止了。
刘……秀？
听着那边的哭声，她动了动眼珠子，手里的火把突然落在身旁的尸体上，燃烧了尸体上的布帛，立刻起了大火。她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冲过去。
火光之ใ下，四具尸体，三小一大，都是女子。
她瞪眼看着，突然松了一口气，大口地呼吸。不是刘秀，还好，还好不是刘ถ秀……这才发现，原来自听到习研的惊呼，她便一直都屏着呼吸，直到这时。
习研掩着嘴大哭，“表夫人。”
阴丽ษ华突然看向习研，失声道，“表嫂？”
推开一旁的湖绿，扑过去扒过女子的脸。火光之下，满脸鲜血，闭目已无呼吸的不就是刘元！
“表……表嫂……”
她慌乱地抬起刘元已僵硬下来的尸身，紧着嗓音尖叫，“表嫂，表嫂你醒一醒，表嫂，我是丽ษ华！表嫂！”
慌乱间却又看到เ另外三个小的，忙放下刘元扑过去，“芝儿……芝儿！玉儿！宁儿！”
她将邓芝搂进怀里，伸手又去捞邓玉，又要捞邓宁的小身躯，却突然抱着她们一头栽到了地上。
带着血腥的风在耳边猎猎，有大点的雨滴砸下来，如人眼泪。
怎么会这样……
怎么เ会这样？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大雨很快落下来，砸在身上，湿透了衣服，透骨的冰冷。她将邓芝、邓玉、邓宁三个孩子抱到刘ถ元身边，探手也不知道抓住了谁，喃喃道：“铁锹，去找铁锹……”下雨了，她不能让刘元和三个孩子被风吹雨淋，可是她也带不走她们，她得让她们入土为安。
雨水顺着骨和血流入土地，她在大雨里到处找，突然摸到一把长剑，爬过去抓在了手里。吓得几个仆婢冲过来便要与她抢，她挥剑便砍过去，几人不敢近前，她不管不顾ุ地在地上猛刨。握着剑柄不方便，便双手抓着剑刃，鲜血立刻๑顺着剑身在雨水的冲刷下往下淌，她无知无觉。
第五章舍命相随
习研一把搂过狂乱无知的她，哭得肝肠寸断，湖绿抢过她手中的剑，拿裙ำ裾包裹住她的手，在另一旁哭。
“姑娘，不要再找了……不要再找了……”
阴丽华攒起力气，推开两人，跌跌撞撞走了两步，隔着雨帘看着黑漆漆的四周，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悲伤，混着雨水流过脸颊。她弯下腰，嘶声凄厉，“刘秀——”
摇摇欲坠的身子倒在地上。
雨声哗然，漆黑的夜里，有人伸手将她扶起，紧ู紧揽在怀里，在她耳边焦急地道：“是我，我没有死。”
熟ງ悉的声音让阴丽华浑身一僵，努力抬手抚上那人的脸，确认了以后，胸中ณ大悲大喜交替，紧ู紧ู搂住那ว人，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