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管我！你当是那ว二年呢？现在有的是女人抽烟，有什么大不了的？”倪红莲不甘示弱，起身抢夺他手里的烟，他好歹也是大城市回来的，没见过女人抽烟吗？
“干嘛？”他一把将她勾回怀里，“不陪我了吗？”他记得他们有“三日之约”，难道她想赖帐吗？他隐约有些舍不得，大概是昨晚的感觉太好了。小别胜新婚，而他们俩一别八年了。
“日子过得不顺心吗？你男人干什么的？你怎么背着他出来干这个ฐ？”金胜还是金胜，还如当年一样直接，全然不考虑她能不能接受得了他这样问。
“那得看跟谁比，看人家红姐多漂亮！”小丫头下意识地向倪红莲的苗条而不失丰ถ满的身体上看了一眼。对方是大个儿的女朋友吗？配那个家伙仿佛太可惜了！
远远看到เ以金胜为首的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酒店金光闪闪的旋๙转门，倪红莲瞬间感受到两ä人如今悬殊的身份差距。金胜深灰色的高领ๆ毛衣外搭一件笔挺的淡灰色羊绒半大衣。跑去停车场开车的司机都穿着水貂皮。最扎眼的要数左手挎着金胜，右手挎着另一个ฐ男人的美女，一袭火红的宽松大衣，脚下黑色的皮靴简洁而细腻。
半梦半醒之间，倪红莲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坐起身。都彭打火机清脆而响亮的翻盖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空气中霎时弥漫着烟草的味道，淡淡的，勾起诸多幻想。
“我这哥哥信佛，惟恐把人家小女女害了。他根本就不明白，那些丫头是自愿的。这年头谁不愿意找个财大气粗的，当不上二奶三奶，一把一过也不错！”
“胜哥是想给煤老板平反啊？”阮静云扬起秀气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望向他。金胜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习惯用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看天下。即使那ว个人极可恨，他也会试着体谅对方的想法，他坚信每个人都是善与恶的混合体，其可恨之处都源自不同的处境和遭遇。难怪哥哥总说他是尊活菩萨。
“好大的口气！一个ฐ月一千啊？”倪红莲面露喜色，嬉笑怒骂，“一天一千还差不多够花！”以为ฦ她没见过钱吗？从前她认识的某个ฐ王八旦可是用麻袋往家里背钱。一个月一千，哄小孩啊？
“离就离吧，现在就去？”江浩é反将一军，知道她在吓唬他。离婚？她离得起吗？结婚的钱，买车的钱都是她出的，就算她舍得他的人，舍得她花的那些钱吗？
“江浩，总这么闲着就费了！买辆二手车，跑个ฐ出租不好吗？”激荡过后，倪红莲再次燃起一根香烟，随手揉烂了塌瘪的烟盒。
“胜哥。”身着白裙的娴静女子如一朵幽雅的白莲花一般，轻轻飘进了宽大敞亮的玻璃门。
一连几日旷课，她彻底否定了自己，发现几年来的所有努力全然没有意义。象她这样的女孩子即使美貌，即使高学历又能怎样？爱情还会降临吗？幸运之神还会关照ั她吗？她永远不可能得到一段幸福的婚姻！
“不可能！是电视就有亲嘴的，尤其是港台片。”她只顾着争辩，忘了他是劳改队出来的。
她眼泪就在眼眶里，用力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讲话。沉默片刻๑，扬起瘦弱双臂抱着他：“哥，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回家，让我跟着你吧？”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干脆就叫他“哥”好了。
倪红莲难忍公厕要命的恶臭，一只手紧紧ู捂住鼻子，即使如此，依然忍不住阵阵作呕。前方挺拔的背影嵌在昏暗的夜色中，他到底是什么เ人？他就住在这个ฐ鬼地方？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她问过他，可他没有回答。
他常常在想，这八年的牢坐得值不值得，他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责，只因为ฦ同案父母双亡，家里还有个尚未成年的妹妹等着人养活。对方若是被判入狱，那个小丫头该怎么办呢？重伤致残的那个家伙不是他打伤的，可他认了。谁知偏偏赶上严打，没被枪崩就不错了！十三年，老天！认真接受改造，立了两次大功，才减刑到เ八年。监狱，他这辈子都不要再看一眼！
“还那么小气！”她无奈地给出评价。她从认识他那天，他就没大方过。如今有了钱，依然没什么变化。他始终把钱看得很重，跟这种男人在一起没油水可捞的。
“天底下只你一个ฐ人说我小气！”而天底下他只对她不小气，他说了，他要补偿她。只要他能办到，他一定满足她。
“是吗？那就证明一下！我今天要是把你的信用卡刷暴了，你可不许埋怨我啊。”她锁住他的眼神，娇็嗔地扬起下巴。
“想得美！我这么小气能ม由着你瞎花钱吗？提合理化建议，争取别让我否决你。”他点着她的脑门，骄傲地挑起浓眉。他要补偿，可不是纵容她挥霍，她千万不要把他的心思误解了。她不能一辈子依赖他，她毕竟不是他老婆。最好的办法是给她个“饭碗”，让她自己讨生活。大个儿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且不论他目前在做什么เ，至少经济上宽裕了许多。
结帐之后，两ä人前后出了专卖店，漫无目的地在繁华的街道上溜达。十五之前，年味依然很浓。空气中弥漫这硝烟的味道，鞭炮的劈啪声此起彼浮。人群庸懒，三五成群的在眼前悠闲地晃悠。年轻男女放肆的追逐打闹，商厦门外的小贩手里抓着大把气球。
“我要那ว个！”倪红莲兴奋地指着小贩手中qq企鹅模样的氢气球大声叫嚣着。
“能刷็卡吗？”他好象说过，他通常不用现金。一个气球而已๐，怎么เ会不买给她？他大概是吃饱了撑的，诚心想气气她。
“我不知道，你去问问他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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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机一动，扮作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脑袋没毛病吧？有小贩刷卡的吗？他要是真去问人家，不被人家当精神病才怪呢！
“呵呵……”他但笑不语，认栽了。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反应真挺快的。
“买不买，说话？笑你个ฐ头啊！”半真半假地抱怨他。
“不买！”不信气不死她！
“死去吧！”她狠狠剜ຄ了他一眼，大声咒骂。他就不能顺ิ着她点吗？非要把她惹火了才肯罢休？这辈子幸好没有嫁给他，真嫁给他不出三天就被他气死了！数驴的？咋就那ว么倔呢！
真火了？金胜微微一笑拉起她的小手，耐心地安抚到：“乖，怎么会不给你买呢？我看下边挂的那种气球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哪个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确有一种样子古怪的气球。全透明，上面有许多细小的软刺，“我才不要呢，难看死了！”
“我开始还以为ฦ谁穷疯了把避孕套吹起来卖呢！括弧，还是浮点式的。”他一脸凝重地压低声音，仿佛很认真似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该死的家伙，弄得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看就要精神失常了。猛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回头搜索，他手里牵着两ä头“卡通氢气毛驴”一脸坏笑朝她走了回来，嘴里念念有词地说：“这玩意儿跟咱俩一样一样的，你一头我一头，当招牌举着！”
她笑得十分开心，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忽然很怀念八年前的那几个月，两个ฐ人穷得只剩ທ下一个土炕一个瓮，他却总能轻易将她逗乐。接过他手中ณ的“驴”，心情忽然变得很沮丧。痛在心里聚集着，顺着撕裂ฐ的伤口大滴大滴地滑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端详她心不在焉，金胜心里暗暗揣测：在想什么？怀念过去吗？刚刚他也一度陷进八年前的回忆里……
笑过，痛过，却从来没有忘记过！时间过得飞快，八年之内他拥有了太多，而唯有这份快乐对于他是奢侈的。人活得累็，象蜗牛一样背负着一个脆弱的外壳。安全了，可窝在里面确实挺难受的。忽然揽过她的肩膀，故意把她吓了一跳，一脸释怀地望着她说：“甭在街上瞎忽绕了，当心被人撞见。找个地方坐坐，时间长了看冻着的。”
“除了麻将馆我基本不认识别的路，去哪儿，你说？”她无奈地靠在他肩头哀叹着。大街上灰蒙蒙的，人群乱糟糟的，大量尖锐而刺耳的嘈杂声在心口混乱地交错。莫名的郁闷，来来往往的车流让她眩晕，无奈地闭起眼睛，按耐不住一颗躁动的心。
“先上车再说。”说着话，他伸手拦了辆车。扶着她瘦削的脊背，翼护着她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动，司机懒懒散散地问到：“去哪儿呢？”
“两步地，鼓楼。”金胜一心想去他住过的破平房看看，一别八年，那间破房始终在他眼前。这个ฐ城市只有两件东西让他留恋，他的“家”，他的“红莲”。
“鼓楼？”她心中分明体会了他的心思，嘴上却不由自主地求证。
“回家。”他猛然转身注视她良久ื，闭起双眼，狠狠地拥住她……
久违的鼓楼ä依旧伫立在城市中央，静静地沐浴ภ着冬日暗淡的阳光。八年之后，它换了一身朱红的新装ณ，为ฦ他静静地守望在那个地方。忽然想起夏日雷雨前穿梭的家燕，寂寞的冬季空余沉静的挂牵。他的“爱巢”被丢弃了八年，终于盼来了思乡的归燕。
小巷依旧ງ千回百转，往事浮现触目断肠。牵着故人冰凉的小手缓缓地行走，时而触摸两ä旁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墙。
“哥……”倪红莲欲言又止，忽而停下了脚步。故居就在不远的前方，刹้那ว撕裂了胸ถ口的旧伤。曾几何时，她站在巷口等着他回来，当他回来的时候，破败的小巷如空洞的内心一般苍凉。
他扯着她疾走几步冲向两人旧ງ日的爱巢，止步门前，一行清泪黯然滑落。衰草依旧在残破的门眉上随风摇曳，坏断的木门寂寞的躺在小院中。房屋倒塌了一半，地上扣着的铁盆淹没在沙土下，露出锈迹斑斑的一角。
“红莲，走了之ใ后，再没有回来过？”金胜满心失落，缓缓跨入石门槛低沉地说。
“回来干什么？”她眼前一时产生了幻觉，仿佛有个ฐ周岁的孩子从园中跑了出来。心猛得一揪，眼泪霎时失控。
是啊，她回来干什么？他走了之ใ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周围的一片平房都废弃坍塌了，他猜测这块地方แ很快就会被拆迁，开发成一个豪华小区什么เ的。转身出了寂静的小院，拍了拍裤角上的尘土，用力圈住眼前的女人，双唇贴上那双委屈的泪眼，吻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