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孤高的嫡长女,要真的成了齐王妃,还不敢怂恿礽儿不把舅舅舅妈放在眼里。
可惜,老天给了她卢毓珠算账的机会。
毓珠忿忿想着,忍不住狠狠敲了下梨花梳,将正为她描眉的绿芜骇了一跳。
毓珠一见宋义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恨不得扒了那六个小厮的皮。
卢景瀚不悦地打断她,“我正好纳闷了,这礼是谁自作主张收下的,为何没有人上衙门去知会我一声?”
众人吓一跳,转身一见是二小姐,忙赔笑请安。
不过老爷和毓珠能和好如初,偶尔不拘小节一回也无妨。
其实关于由谁来主持运河的修建,朝中曾掀起一波明争暗斗,毕竟营造水利工程在任何朝代都是一项肥差ๆ。况且修河不同于治河,不存在失败与否的问题,既能ม在过程中牟取暴利,又能在竣工ื后获得圣上的奖赏,对于家族来说更是一件能够挂在嘴边炫耀的功劳。
可卢景瀚说,齐王赵礽,不同于蔡家那些哥儿。
卢老太太愈说愈气,音调也高了三分,“这几年你掌了家中的实权,尝到了甜头,连脑แ子也被冲昏了不成?毓姐儿的名声若是坏了,你的莹姐儿就不会被连累?你活了三十几年,还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毓珠抽一抽鼻子,继续道:“其实我也犯不着计较,左右我不在正院住,也就偶尔在那儿吃几回饭。我还不是为ฦ了太太着想,太太怀着孩子,吃食上容不得一点疏ຕ忽。性情又向来和善,舍不得惩罚下人,平日对下人们甚少严厉管束。可时日一久,大房还不乱ກ套了,来日小错累็成大错,又找谁后悔去!”说罢一头栽倒在燕氏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卢老太太慈祥地道:“外头天寒,你们身子娇贵,哪里禁得住风吹。你三婶在二门迎着,你们几个孩子就好好坐着,免得出去受了凉又得遭罪。”
绿芜向徐氏行礼告退,忙追了上去。
毓珠抿唇笑道:“太太忘了?二叔一家马上也要回京了,听说已๐经在路上了呢。二婶和大姐都可以帮忙主持家务,大姐又是待嫁之女,正好借此机会学着管家嘛ใ。”
庑廊前早有丫ฑ鬟瞧见毓珠一行人,惊讶地竟忘了上前行礼请安,呆愣愣地杵在原地。姜ä姨娘纤手一抬,尖声呵斥道:“还不快过来扶小姐进屋!”
她是真的重生了。
“啊,三小姐您怎么跑出来了?”
而她亦不曾想过,赵礽早在十六岁封王那一年,就向父亲许下承诺,齐王正妃的位置非她卢毓珠莫属。
赵婉宁不禁点头微笑。
一百多年来,鞑靼不时南下,更曾一度统治了大半个中原,以至于礼教被破坏殆尽,蛮风大行。在胡汉交融的大背景下,中ณ原民风较之以往开放了不少,对男女大防也不如前朝那般严苛,不遵女德的跋扈小姐也大有人在。这卢家的两位小姐,倒是教养极好,一言一行都堪称淑女典范。
燕氏见二堂嫂表情满意,暗暗地喜了一把。
赵婉宁看向儿子,笑道:“镐哥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两位表妹。”
燕镐就拱手作揖,微微一笑,“大表妹、二表妹好。”
毓珠听了,只觉全身遍起皮疙瘩,前世魏斌那厮,总爱跟在她身后表妹表妹的叫,弄得她一听这两个字就浑身不舒服。
却仍是跟着宜珠礼貌笑回:“表哥好。”
心里一面回想着,前世仿佛不曾和这个表哥有过交集。
燕氏与有荣焉地夸赞燕镐:“镐哥儿不仅读书聪明,棋艺也十分了得,而且师从清河郡王,画得一手好画,你们瞧那寿屏上的南极仙翁,就是我们镐哥儿的作品呢。”
毓珠准确地抓住了“棋艺也十分了得”这句话。
她动起小心思,唇角微翘。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了燕镐眼中。
这小丫头……
旁้人听了我有这些本事,都会向我投来仰慕的眼神,她为ฦ何暗暗发笑,难道以为我徒有其名?
哼,晚些一定要叫她看看我的厉害。
他却不晓得,燕氏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燕氏心里乐开了花。
镐哥儿的目光不时落在毓姐儿身上,这说明什么,说明有戏!
毓珠对二婶的心思毫不知情,她悄悄扯一扯宜珠的衣袖,落落大方แ地开口笑道:“大姐,燕表哥头次来我们家,我们带燕表哥四处走走吧。”
未等宜珠点头,燕镐清朗一笑,向赵婉宁道:“母亲,儿子听说卢老太爷生前收藏了很多名画——”
赵婉宁笑着打断道:“行了行了,我就晓得你这小子坐不住,快随你表妹们顽去,记得要守规矩,可别ี给表妹们添麻烦。”
一出正房,毓珠就叫绿芜去了西厢房,得知莹珠和余六小姐第一盘棋还没有结束,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望向燕镐,却有些怔住了。
适才在长辈面前,碍于礼法,她并未仔细瞅燕镐的样貌,只觉得对方嗓音清脆如铃铛,听得甚是舒服。
但见他面白唇红,鼻倚琼瑶,丰神俊美,眼睛乌黑明亮,如朗朗夜色中的一颗明星。
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毓珠“唰”一下红了脸,有些嗔怒地低了低头。
不过,是她先看的他,算起来,她才是无礼ึ的那ว个……
毓珠大窘,举帕掩饰脸色,轻咳了一声。
宜珠天生迟钝,见状关心道:“二妹妹不舒服?”
燕镐毫不留情地揭穿:“二表妹是在盘算小心思。”
毓珠简直要晕过去。
宜珠不明所以,扑哧一笑,好奇地问:“哦,表哥还会读心术啊?”
燕镐笑而不语。
毓珠正一正脸色,屏退丫鬟,诚恳地说:“燕表哥,可否帮我们一个忙?”
……
余六小姐见绿芜进进出出,皱眉望向毓珠:“叫丫鬟们动静轻点。”
毓珠“哦”一声,马上又吩咐道:“绿芜,我想吃祖母屋里的黄金酥,快去拿一碟过来,顺道给姐妹们尝尝。”
余六小姐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卢家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就一味和她作对吧,等到เ了宴会上,看她不把莹珠灌醉,到时候丢的可是你们卢家所有姑娘的脸。
因着心情烦躁,她没耐性再玩弄莹珠,很快以胜利ำ结束了第一局。
莹珠面色涨红。
余六小姐奚落道:“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毓珠插话道:“要,当然要,说好了三局定输赢嘛。”
莹珠却露出几分怯意来。
毓珠就拉着她起身,安慰道:“三妹妹定是没吃早饭,所以精神气儿才这样不好,余六小姐先小坐一会,我带三妹妹去吃点东西。”
余六小姐挥挥手,“去吧,省得叫人说我胜之不武。”
莹珠恨恨地随毓珠下去了。
“二姐姐你瞧瞧,那余六娘的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她方才肯定使了什么เ诈术,这才侥幸赢了我。”莹珠怕毓珠取笑她,赶紧先开了口,想挽回一点面子。
毓珠轻轻一笑,带着她进了东厢房。
宜珠和燕镐正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听见动静,二人转过身来,莹珠原本还在跟毓珠发牢骚,在看清房中多了一美少年后,下意识地就止住了嘴。
“这……这是……”
“这是二婶娘家的侄子,还不快过去叫表哥,一会儿还得仰仗燕表哥帮你赢剩下的两局呢。”毓珠淡淡地提醒。
是的,她利用燕镐,要帮莹珠作弊,这事说起来,着实不光彩,遂她脸色十分纠结,也不好意思和燕镐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