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征德和尹光年。
韩苏苏装得兴高采烈的样子,但聪明人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因为收留梁暖,她跟家里的关系闹得很不开心,她这个时候提出去旅行,是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尹光年不说话,这个有着丰富阅历的老人明显有了倾诉的念头,尽管他的某些观点他很难认同,但他还是决定不出声打扰。
“所以,有了这一层联系,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钱卓青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人应该是出于对当年这件事的负罪感。当然,也不排除是黄征德拿女儿的死要挟他。”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也独自坐着,啜了一口咖啡后,他掏出了电å话。
梁暖在心里把“尹光年”这个人与“穷光蛋”画上了等号,强烈的优越感让她蔑视这幢楼里进进出出的白领。
就凭你这个投机倒把的穷光蛋,居然还做起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
他不是说自己已๐经有心上人了吗?怎么今天又主动送上门来了?以退为进吗?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偏头向老板求助,老板却焦急地指了指手上的手表,安娜心里叫苦连天,硬着头皮说:“客人,很抱歉,我们的打烊时间到了,我们要下班了。”
“什么?!这么早就打烊?你们这小咖啡馆会不会做生意,怪不得大周末的冷冷清清,我告诉你,就凭你们这样的服务态度,你们很快就会关门!你们应该珍惜我这样忠诚度很高的客人,懂吗?”梁暖恶声恶气地挑剔,还说了一堆废话,总之ใ就是一个ฐ意思:别妄想赶她走,她不会走的。
她转过头去瞧窗外的那辆车,车里的男人抽着烟,沉默地与她对峙,他看上去很自信,或许是知道她最终会放弃尊严走向他。
安娜快哭出来了,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客人,已经很晚了,我们真的要下班了,我们咖啡馆从不通宵营业的。”
她自然看到了梁暖脚边的lv行李箱,隐隐猜测这个ฐ漂亮小姐是不是无处可去,但是她全身上下全是奢侈品,一件就能抵她好几个月工ื资,因此完全不敢往那个方แ向想,只认为这位大小姐脾ຆ气发作,习惯性的刁难穷人。
事实上,着急的不只是女招待安娜,比她更着急的是梁暖。
她知道今晚绝对是会被赶出去的,脸上镇静,其实心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怯生生的女招待安娜,这姑娘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想起来这笨蛋曾经毁了她一条裙ำ子,她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主意。
梁暖对着窗外嫣然一笑,眼里分明在对车里的人说:本小姐今晚有地方แ住了。
她端着架子瞥了安娜一眼,佯装十分不满的样子:“安娜是吧?我记得你,我那ว条价值十几万prada裙子就是毁在你的手上,那条裙ำ子可不是一般的贵啊,而且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เ一条,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ฦ什么啊?”安娜可怜兮兮的问,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样子。
梁暖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头里偷笑,表情透着上流阶级才有的轻蔑:“为ฦ什么?因为那ว是我的偶像斯ั嘉丽约翰逊在金球奖穿的裙ำ子,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拍卖会上买到的。”
梁暖的胡诌成功地吓唬到了安娜,她听完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安娜实在不明白有钱小姐为ฦ什么要花一辆车的钱去买一条别人穿过的二手裙,还有上次她不是已๐经放过她了吗?为什么今天又重提这件事,她想做什么?不会是要她原价赔偿吗?
想到这个ฐ可能,安娜眼前一黑,只觉昏天暗地,一个劲地低头道歉:“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天我生病了……真的真的对不起……”
“人做了错事,不痛不痒地说‘对不起’,考虑过被害者的感受吗?杀了人,对死者说‘对不起’,他就能起死回生吗?”梁暖今晚听腻了“对不起”三个字,因此十分抵触,“本来是要你原价赔我的,不过考虑到你是个穷招待,这样吧,你应该有自己住的地方吧?我最近要体验穷人的生活,就只能委屈委屈自己住你那里了,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们走吧。”
说完不等当事人作出反应,她就二话不说站起来拉自己的行李箱,完全无视安娜震惊到活似见了鬼的脸。
“不让你赔算是便宜你了,还愣着干什么?”梁暖推了她一下催促,“不是说要打烊了吗?还不下班?赶紧的,我现在很困很想睡觉。”
这下她成了催人的那个,生怕安娜改变主意。
可事实上,安娜根本没有答应过。
单纯的姑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搞不清楚这位高贵的小姐怎么三言两ä语就决定了要去她家住,她迷迷糊糊地被梁暖推着走,来不及跟老板解释这一切,就匆匆换下工作服跟老板告别,她不敢拖沓,因为梁暖虎视眈眈地在门口盯着她,一副“你敢慢一分钟我就让你赔钱”的凶悍表情。
安娜心里叫苦连天,觉得自己招惹了一个很厉害的女魔头,刚走到门口要对她说话,就见梁暖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不远处那ว辆黑色的奥迪,她瑟缩了一下,这样的梁暖真的很像女魔头。
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心里狐疑起来,那辆车从梁暖进了咖啡屋就停在那了,而且车里明显有人,还是个男人。
难道他们认识?
会不会上演的是情侣吵架离家出走的戏码呢?
正当安娜胡思乱想的时候,梁暖回过头对她说:“有水吗?给我拿一杯过来。”
安娜依旧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总是不太明白这位小姐要干什么。
“又愣着干什么?听不懂人话吗?去拿杯水。”梁大小姐眼看又要发脾气。
安娜急急忙忙回去倒了杯温水,一递给梁暖,就见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辆车,她双腿修长,背影窈窕,全身上下无不精致的让人挑不出瑕疵来,安娜一脸羡慕地跟在她后面。
梁暖靠近那ว辆奥迪,敲了敲车窗:“你出来。”
尹光年看着她冷冰冰的脸,并不敢违抗,长腿刚从车里迈了出来,一杯水劈头泼在他脸上,他的大脑แ有一两秒的空白。
“啊!”
安娜在他们身后惊呼出声,她实在不明白如此亮眼登对的男ç女,要闹到这样不可开交的地步。
尹光年尽管狼狈,却没有要指责梁暖的意思,眉宇间依然沉稳平静,在他眼里,她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梁暖说:“尹光年,你对我梁家不仁不义แ,不过我对你还是心存仁慈,你应该庆幸我手上拿的不是一杯热水。”
“你要是没出够气,再来杯热水也可以。”尹光年认真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开玩笑的迹象。
轮到เ梁暖气结,这个人的嘴脸让她看不清楚,一言一行都十足像个品德端正的绅士,却私底下联合他家的仇人对付他爸,若要论虚伪,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她发自心底的鄙视这他,也下了决心远离他,这样的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天知道他害完了她老爸,会不会还想害她。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滚远点,不要跟着我,不然我会报警。”寒着脸警告完,她扭头就要拉着安娜离开。
“梁暖,你去哪?”尹光年在她身后急忙叫住她。
“我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梁暖忍不住回头,“还有我允许你喊我的名字了吗?回去照照镜子,你这样假惺惺的嘴脸真的很恶心。”
尹光年只能ม再次目送她的身影离开,只不过这一次她身边有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姑娘。
即便她的身边有人,他心里的担忧却并没有减少一分。
路上没什么行人了,安娜拖着梁暖的行李箱频频往后张望,见尹光年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他的背后是巨网一般的夜幕,头顶的路灯灯光柔柔地撒在他身上,拉出他长长的孤寂的身影,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在想什么,她猜他在伤心。
她斗ç胆拉了拉梁暖的衣袖:“哎,那位先生还在那ว里呢,他在看我们。”
梁暖面无表情:“我不叫‘哎’,我叫梁暖,我爸爸……”
她下意识想介绍说她的爸爸是梁起风,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老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但现在提起“爸爸”这个词汇,她的心情竟然有些复杂,有埋怨,但更多的思念吧,他那ว么老了,身体也不好,怎么受得了监狱那种地方,听人说那里是人间地狱,人进去没几天就会被折磨成皮包骨。
她的心里在哭,眼泪泛滥成灾,也因此更加痛恨身后的那ว个男人。
“你爸爸怎么เ了?他是谁?”安娜不明所以地追问。
“没什么。”梁暖不想多谈,只是一个ฐ劲地催促,“看什么看,走快点,我很困。”
“那位先生很帅啊,他是你男朋友吗?”安娜还在天真地发问。
梁暖猛地停住脚步,面对安娜正色道:“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你记住了,那个男ç人是我的仇人,我今天的生活都是拜他所赐,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就算这个ฐ世界ศ上只剩ທ下他一个男人,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他做我的男朋友,以后不要再跟我提他了。”
见安娜呆呆的样子,梁暖意识到也许自己刚ธ才太严肃凶悍了些,以后的日子还要依靠这个女孩子,只好亲热地挽住她的臂弯,换了个微笑的表情哄骗道:“安娜,放心好了,我这个ฐ人很好相处的,一点也不凶,虽然我没过过穷日子,不过我适应能力很强的,啊,你觉得我这个ฐ包包怎么เ样?这可是今年的限量版,我可以借你用几天……”
安娜很想大胆反驳一句:你要是不凶,那这个世界上就找不到凶的人了,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个与她同龄的女孩子可是她的债主,万万不能ม得罪。
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自然也没有听出来梁暖要在她家长住的意思,还天真的以为她只是住一两天过把穷人瘾而已。
她迟疑道:“梁小姐,刚ธ才忘了告诉你,我是跟两个朋友合租的。”
梁暖笑容完美:“没关系,我不介意,人多才热闹,安娜你不知道,我这个ฐ人很爱交朋友的。”
“我那两个朋友是男的。”
“什么?”梁暖的音量陡然间提高好几度,“你说什么เ?”
见梁暖那活像见了鬼的表情,安娜于是又耐心解释了一遍:“我是跟两个男人合租。”
梁暖把安娜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说这姑娘看着傻,不会是真傻吧?一个小姑娘敢跟两个大男人合租,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这两ä个意料之外的男人令梁暖预感到她的借宿生活并不会太美好,不过看安娜也不像是受过极大心灵伤害的模样,这说明其中存在另一种可能ม性。
她又问:“他们两ä个是一对儿?”
“啥?”安娜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然后就指着前方แ欢快地说:“你看,他们俩来接我下班了。”
茫然的梁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前方两个穿得流里流气的男人朝她们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