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少，确切地说是妇女同志不少。平常也没什么感觉，大楼里终是男多女少。现在乍一集中，唧唧喳喳、花花绿绿一大片。呈拱形凸出的主席台上高扯着醒目的红底白字的大横幅，横幅后红色和金色系的垂蔓层叠披挂，错落有致。一字排开的主ว席桌上铺着垂感极佳的红色丝绒桌蔓点缀金色蝴蝶大花坠，桌子上摆着几捧明艳亮丽而造型别致的鲜ຒ花插花。台前沿弧度摆了一圈盆花。有两种，一是叫一品红的那ว种，上半截叶片红色，下半截叶片绿色；一是叫孔雀竹芋的那种，叶片一面长绿纹，一面长红纹。看不清楚是真花还是假花。现在好多真花看着像假花，假花看着像真花。
“差不多吧。”
自从蒋小雯知道了那件事之后，他就下决心跟蔡玉芬断绝来往。不是他想断绝来往，是他不这么เ做，蒋小雯那儿就没法儿交代。但他没有把蒋小雯知道这件事告诉蔡玉芬。他不想让蔡玉芬觉得他怕老婆，老婆一知道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希望慢慢地斩ล断与蔡玉芬的来往，这样也不至于让蔡玉芬觉得太突兀。
“是挺好！”蒋小雯勉强地看了两眼。
“那ว你喝水。不，还是喝牛奶吧。你不吃饭，应该喝牛奶。”儿子俨然一个ฐ小大人，回身给妈妈拿来一盒牛奶。
钱包里有几张百元整钞ๆ，一沓面额不等的零钞，几枚硬币，一张身份证，几张名片。蒋小雯搜寻着。在钱包的内夹层，有两张折叠在一起的粉色的纸片。她一眼便认定那是某某购物中ณ心的购物小票。她屏住呼吸，把那ว两张纸片展开来，那上面的内容毫不客气地应验了蒋小雯心底最坏的猜测。
蒋小雯白了他一眼，像白一个ฐ陌生人。
平常李国栋回家晚，那是相对下班时间而言。比如说单位六点下班，李国栋通常都在八点钟回来。晚饭做好了，总是蒋小雯和儿子先吃，李国栋回来以后再吃，或者说他回来的时候通常都吃过饭了。他回不回家吃饭，一般都不跟蒋小雯打招呼，好像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外头吃饭似的。
还是得活人，再累也得活人！
李国栋当时颇不服气，认为柳婷那样的眼睛里有水，就知道朝上看，朝钱看，浮浅的很，对他李国栋根本就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的一种歧视。
当然，像他这样的没有任何社会背景的人，如果不致力于“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个前提，在这样的大楼里也是没法混下去的。关键的是，有了这个前提，还要学会辅之以其它的一些必然的前提，那ว他才有可能混出个ฐ名堂来。
当然，先前的不喜欢归不喜欢，自从女儿铁了心地嫁给李国栋，蒋小雯的母亲便再也没有在女儿的面前说过李国栋一个“不”字。她隐隐感觉到女儿对自己的这一份婚姻ี其实也不是百分百地满意，只是心底的那丝无奈不愿意流露出来而已。这样的话，她就更不能增加女儿的负面情绪了。既然结了婚，成了一家人，蒋小雯的父母也就爱屋及乌，拿李国栋不当外人，像儿子一样待着了。
“你的不是在跟前吗？”
蒋小雯安静地躺着，虽然头皮麻，脑袋胀，但她依然安静地躺着。
“嗯。”蒋小雯几乎是把刚才的反应重新า复制了一遍。
李国栋去门口刷皮鞋。
蒋小雯站在柜子跟前，却找不出一件可以换的令她满意的衣服。外套没什么可换的，总共就那ว么几件，都半新不旧ງ，灰不溜秋。毛衣倒是刚ธ买一件，跟小白一起去买的那件，打折的，洗过一次，有点脱色，但比比也就数它新了，就换上。镜子里照照ั，并不满意，但也别无选择。倒是毛衣鸡心领ๆ的样式，让她脖子上的玫瑰项链突显出来，算是一个亮点。
去卫生间洗把脸，镜子里看看，眼角和额头现出一条条细纹。女人，总也逃不了这一天，变老，变丑，变得自己都不想看自己。搽了油，找出来久ื弃不用的眉笔、唇膏，还算耐心细致地描眉。描一次，不满意，纸巾蘸水擦掉；再描，再擦；最终也没有满意，不过可以凑合了。描眉实在是一项ำ技术活儿。平常不练，应急的时候难免有点勉强。唇膏还好，涂涂了事。涂完看管壁上的日期，下个月到期。多会儿买的，早就忘却，只是买来后很少用。没有用的习惯，或者说没有用的心情。
收拾妥当，一起下楼ä。一前一后走出小区院门。期间遇到เ两三个ฐ邻居，寒暄地打打招呼，蒋小雯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之后就平静如水，像夏日午后晒得蔫的湖面。
李国栋拦了出租车，自管自上了前排。蒋小雯拉开后车门钻进去，不一言。跟司机师傅也懒得开口。
李国栋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蒋小雯平淡反应的影响。他一上车就跟司机师傅聊天，不聊别的，就聊车。这可是司机师傅的长项。
他们聊高档车，好几百万的，那些名字都是蒋小雯听也没有听过的，或者说听过也根本记不住的。聊低档车，满大街跑着的，三五万的，尤其是那ว种前边两ä只眼像青蛙、后边两只眼像猫头鹰的。聊合资车，各个牌子的，美系的、德系的、日系的、韩系的。美系、德系的皮实、耐用、经折腾，但油耗高；日系、韩系的经济、省油，但不经折腾。聊国产车，老牌的红旗、长安，新า贵的奇瑞、吉利。聊公车，大官坐的，小官坐的；聊私车，有钱人开的，没钱人开的；聊出租车，前些年清一色的黄面包，这些年外饰花花绿绿的。聊适合男人开的车，聊适合女人开的车。等等等等。
两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唾沫星子四溅，蒋小雯却半听半不听，晕晕糊糊，迷迷离离，像在一种混沌状态中游走。
但司机师傅的最后一句话她听真切了：“伙计，对车这么有研究，看来是要给老婆来一辆了？”
心红杏出墙啊！我们可听说武太太靓着呢！”
武征途打哈哈道：“真要出墙，那在家也看不住啊！靓不靓，我也审美疲劳了，现在就想距离产生点美呢！”
“哈哈，美是美了，别美过头，你可收不回来了。”
“你可别吓我，我神经吓出毛病来，回头找你老公理赔！”武征途说着往蒋小雯那个方向看一眼。
蒋小雯沉默着不说话，大伙笑的时候她也跟着笑，但笑的节拍总比别人慢一些，笑的程度又总比别ี人浅一些。
武征途突然想起什么เ，说：“你们听说没有？柳婷好像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