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略略思索,对太子丹分析道:“秦国这次攻打赵国尽出大军,足以见得是蓄势已久。如今咸阳空虚,本应乘此良机,派精锐大军直捣咸阳,必定可以击溃秦国。但是,燕国距离秦国路远途遥,长途跋涉แ,军未至而将士疲,粮草又恐供应不及,所以此计不可行。但,那秦军刚刚攻陷赵国,士气大振,又尽夺赵国珠宝粮草,给养充足,军备整齐,若在此时大举进犯燕国,以燕国十万之众仓促应战,恐怕是艰难至极。”
盖兰嫣然道:“不用了,爹爹,还是赶路要紧ู。既然我们已经追了半个多月,昨日又在那小镇上差点将他擒获,不如我们赶紧加快脚步,或许就能擒住他了。”
太子丹唯一能做的事,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伸手掬了把清水,在雾气中他将掌中ณ的清水贴近自己的脸,近得几乎要沾到自己的鼻尖了。然后他在水中看见了一张脸,一张目光凛冽、冷峻深沉的脸。
荆轲隐隐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当下反射性地警觉起来,低头对丽ษ姬轻声讲了几句,就准备结账走人。临离去,荆轲回头看了那中年男ç子一眼,却现中年男ç子对自己微微点头一笑。他佯装没看见,拉起丽姬就出了茶铺,一路往东北方走去。
荆轲,不仅是爷爷毕生最大的安慰,更会是她日后永远的依靠。无论未来事情如何展,至少,此刻丽姬的心中是这样以为。
荆轲已猜出受伤的中年人正是鲁勾践,而那两个彪形大汉,虽不知其身份,但观其目中之光,凶煞逼人,想来绝非善良之辈。
春风乍暖,暖意甚至洋溢至少女脸上。少女的步伐,如她内心一般轻快。她想到刚才众人惊艳的那一幕,心中抑制ๆ不住地得意,暗想:回去后一定要跟师兄讲讲,不知道他会笑成什么样子呢!脑海中一浮ด现那ว个英俊雄健的身影,少女的脚步突然轻柔了下来,脸颊上掠过片片红云。
后一士兵惊道:“是吗?连大王都逃离濮阳了?那咱们还守在这儿干嘛?”
“先生,你且看这把匕,有何特异之处?”荆轲将匕交给田光。
“不正是一般匕的模样吗?”田光翻来覆去瞧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先生不妨再仔细看看匕的刃口。”荆轲提醒道。
“这么细看倒真有些特别。咦,这匕的刃口极薄,而头似乎比一般匕尖。”田à光看出名堂来了。
“正是。就因为如此,所以如用此匕刺人,伤口表面一定非常细,但却极为深入,就像这条缝一样。”说着,荆轲又将匕刺入青铜内。
“那又如何?”田光有些疑惑。
“难道先生不觉得这条细缝与无相身上的伤口极为相似吗?”荆轲反问田光。
田à光眯起眼睛,紧盯着手中的匕细看,随后又盯着细缝看了一会儿,惊讶地问道:“你是说,无相应该就是被这样一把匕杀害的?”
一把匕,该用来杀人?该杀的又是什么人?匕没有决定的权利。
一把匕的使命取决于紧握匕的人——果决地刺向戕害生灵之人的胸口,是紧握匕之人与生俱来的使命。
现在,应该已经到达秦国的边界ศ了吧?
正当荆轲闭目沉思的时候,马车忽地骤停下来。
荆轲浓眉一锁,双目精光暴射,沉声道:“为何停车?”驭者连忙道:“回禀专使大人,前方有人阻道拦路。”
荆轲挑起车帘。一个头戴斗ç笠、身着蓝色短衫的青年人立马道中。来人面容端正,目光炯炯,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六岁。只见他背后插挂着两柄铜剑,神情肃然,似乎ๆ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
此时秦舞阳已经拍马上前,喝道:“阁下何人?为何阻拦我等车驾?”
青年人目光一扫秦舞阳,随即落在掀帘ຈ而视的荆轲身上,泰然道:“请问这可是燕国专使荆轲大人的车驾?”
荆轲一听青年人开门见山的问话,当下心念电转,直觉事有蹊跷,开口道:“正是,请问壮士高姓大名?在此有何贵干?”
青年人面露微笑,朗声道:“在下飞廉,奉家主人之命,特在此恭候专使大人的车驾。”
荆轲闻言虽感纳闷,仍旧ງ面不改色,淡淡道:“请问贵主人尊姓大名?何事在此相候?”
飞廉道:“小人不知,主人只是命小人请专使大人移步前往小叙。至于主人的姓名,只要专使大人一去,主人自当相告。”
荆轲微微沉吟。他一看飞廉这架势,心内就明白了几分,这个神秘“主人”如此用心良苦请自己前去,必有所图。但他所图为ฦ何呢?
一旁不动声色的卫庄,眼看荆轲似乎ๆ动了心,目中ณ闪过异彩,略一沉吟,低声道:“此人来历不明,那个ฐ主人更是神秘诡异,慎防有诈。”
荆轲瞟了飞廉一眼,转头道:“卫兄以为ฦ该如何呢?”卫庄又道:“事虽诡异,但既然有人相邀,不见又未免失礼。”
这时秦舞阳也大声附和道:“去看看也好。纵然有事,凭我等身手,有何惧哉?”
荆轲明白秦舞阳是艺高人胆大,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自己这方面,已有卫庄、秦舞阳等一流高手,十余个ฐ随从也均非弱者。再者,他也真好奇这神秘主ว人究竟所图为何,于是微微点头,沉稳地道:“好,有请壮士领路。”
飞廉微笑道:“请随我来。”拨转马头,催马而行。
一行车马跟在飞廉之后,穿过一片竹林,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路走了约莫一炷香工夫,便见一处茂密树林,林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林子前面一片七八亩大小的草坪,铺设了草席,席子上摆设了几桌酒席。
在草席主位一侧,立了七八个人,人人面露凝色,直视着荆轲一行前来。
为的是一个额冠博带的中ณ年人,面如赤兔,气概非凡,虽然是静静立在那里,身上明显散着一股蓄势待的威แ猛气势。在他腰间,悬了一柄式样奇古的宝剑。
立在他身旁的是两个中年虬髯大汉,面容瘦削,目光锐利,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中各自提着寒光耀眼的兵器。在两人身后,还站了几个年轻人,一个ฐ个气度雄浑,显然也是棘手人物。
荆轲神情自若,迈步下车,从容向前,对为ฦ的中ณ年男子拱手抱拳,朗声笑道:“听说有位神秘朋友要见在下,莫非就是阁下?恕在下眼拙,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否赐告?”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请专使大人入席详谈。”
荆轲也不做推拒,坦然入座。卫庄、秦舞阳身份稍次,没有席位,立在荆轲身后。
中年人先礼ึ节性举杯,与荆轲共饮,然后才缓缓道:“本人唐俭,乃ี楚国谏议大夫。”
荆轲讶然道:“先生既ຂ是楚国大夫,为何会出现在秦国境内?莫非楚国也预备要入朝秦国吗?”
唐俭摇头,坚定道:“非也。唐某此来,历经千山万水,却绝非为ฦ了见秦王嬴政!”
荆轲不解道:“那ว是为何?”
唐俭神色一振,沉声道:“唐某只为先生而来。”
荆轲深吸口气,叹道:“唐大夫所言,实在令荆轲大感不解,还请大夫明言!”
唐俭微微一笑,道:“在回答专使大人之前,唐某先有一问,不知专使大人此行远赴秦国,所为ฦ何事?”
荆轲坦然道:“奉大王和太子之命,入朝觐见秦王。”唐俭冷声道:“入朝须献厚礼ึ,不知专使所献何物?”
荆轲不明白唐俭言下之意,兀自不改神色,坦然相告:“燕国督亢地图和秦国大将樊于期的项ำ上人头。”
唐俭忽改神色,傲然道:“当真如此!唐某起初还不愿尽信,以为ฦ必是传言有误,万万意想不到贵国真有如此令人不齿之举!可叹啊可叹!”
荆轲微微皱眉道:“唐大夫何处此言?”
唐俭凛然道:“樊于期将军精通兵法,久经沙场,有他为燕国训练士卒、教习兵法,原是燕国之大幸;只可惜燕王只为逢迎恶贼,谄媚小人,不惜献上此等忠义之ใ士的项ำ上人头为礼,卑躬屈膝,莫此为甚,岂不令天下人寒心耻笑?况且以燕国令之贫弱,仅余督亢之ใ地物产丰饶,百姓富足,可谓是国之命脉ำ、民之ใ仰赖,如今居然要将这等重地拱手献与秦国,犹如送羊入虎口,纵然此时能避过秦国大军压境之ใ祸ຖ,燕国亦永无中兴之日矣!”
听得唐俭一番๘慷慨陈词,荆轲不由得神色黯然,片刻无言以对。
唐俭继续说道:“更令人可虑者,秦国唾手而得督亢之地,实力大增,如猛虎添翼,日后必然更加难以驯服。以专使之高才,难道竟也看不出此举实乃一记大大的败招吗?大错特错!大错特错!”
荆轲开始明白唐俭的意思了,反问道:“那依大夫之ใ见呢?”
唐俭昂然道:“惟今之计,只有联合齐、楚、魏、燕四国,重拾当年苏秦‘合纵’之计,群策群力,以四国之力合击秦之ใ一国,方能遏制嬴政吞并六国的野心,贵国也才能逃脱亡国灭族之难!”
荆轲微微苦笑,他当然明白唐俭说的自有道理,但却是知易行难。先是如今韩、赵两ä国已然灭亡,四国合纵实力大减;再者,放眼当下各国局势,可谓形同一盘散沙。君王不思进取,贵族骄奢淫逸,又有几人能ม像唐俭这般目光深远?加以秦王早已思虑及此,不断派出大批细作游移各国居中ณ挑拨离间,令各国彼此争斗,早已未战先败——连手抗秦最大的难题莫过于此。
荆轲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唐大夫所言虽然有理,然则事以至此,远水就不及进火,燕国除了献上厚礼,尚有何为?”
唐俭摇头道:“专使大人若回转车马,拒绝献上督亢地图,事尚可为。否则,天下从此多难矣。”
荆轲苦笑道:“唐大夫是让荆某违抗王命,中途而返?”
唐俭毫不考虑道:“正是。”
荆轲断然道:“恕荆轲断ษ难从命!此事关系何等重大,荆轲未奉王命,怎可中途而返?如此置大王于何地?置燕国于何地?”
荆轲心中明白,在谋划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之后,如今是绝无退路可行了。当然,这其中的秘密,又怎能泄露予人?
一听此言,不独唐俭变色,连他身后的大汉和飞廉等人也无不怫然作色。
唐俭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ว么唐某只有将专使大人一行强行拿下,送交燕王了。总之楚国是决不能容许督亢之ใ地落入秦王手中的。”说完,他双掌一拍,从他身后的树林中ณ立刻拥出一群执戈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