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客厅,果不其然,只见晶铉ຉ捂住小腹横躺在沙上,双目紧闭,额头有汗冒出。
“他没告诉你?”
我睁开双眼,夜依然黑暗,我看不见那ว个人。我对着周遭仔细搜寻,空气这时骤然亮,泛起一圈细微的波纹,波纹似涟漪般一圈圈放大,院子的景致与周围的建筑在涟漪中渐渐弯曲,随着波纹一起在荡漾中远离。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般的幽暗,有点像演唱会的前奏。不久眼前空间豁然明亮,如周日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射进房间,同样的光照ั,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布景,同样的色调。我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甚至可以呼吸其中的空气--星月之ใ下躺着那片熟悉的海ร,此刻涛声阵阵,有风自海ร面吹来,夹裹着浓郁的略带腥气的海ร草味。
我给她斟了一杯咖啡,递了过去。心里的怨气也消退了许多。
我回头,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热,仿佛来自地心。我冰凉的身体被那热量游走数圈。
“吃过饭了?”他问。
“感觉。”她笑。
我只好回头看录像。画面上很快出现了邓岚的身影:高挑的身材,头扎成马尾巴,穿着银灰色风衣和天蓝色牛仔裤;她轻盈地走到柜台前,拿起笔开始填单,之后将单子和存折一起交给柜台工作人员。邓岚走之ใ后,一些陌生男ç女的面孔6续出现在柜台前,有讯问的,有交易的,有办理现金提存手续的;人多时柜台前挤得密密麻麻,人少时半天不见一个ฐ人影。录像带结尾处正好是当天下午股市收盘时间,大厅空无一人,工作人员6续下班。
“是的,有些琐事,不过,你要没空改天也行。”
我听出来了,这小偷是公司的司机小刘。他半夜三更潜入我家里干什么?
“呵呵,兄弟想开点。”颜总笑,“那ว家伙打人就得赔钱,这事天经地义。我们深圳见啦,到เ时我请你喝咖啡。拜拜!”
“有证人吗?”对方问道。
“如此说来,有个ฐ细节你们遗漏了。”我说。
“嗯。”她说,“心胸ถ再放宽广一些,用不着有顾ุ虑,海洋又深又大,对付你这条小性命,绝对不成问题。”
“是啊,”颜总笑,“我们四个人啦。你大嫂和太太都夸你呢。”
“谁像你,”师姐说,“当甩手掌柜,把这么大一摊子扔给了我。我能怎么เ办?只有硬撑着呗。”
她凝神地望着我,略一沉吟,表情像是机器重新通电那样转动起来,“或许,我”说着又卡住了,刚ธ转动的机器再次断ษ电。
“我想,”她心里终于做出决定“我想,如果错过了今晚,与你失之交臂,我会后悔。”
“或许在我眼中ณ却未必如此。”她说,“这一切恰恰向我印证了你的性格魅力。听君一席话,仅仅是今夜,几个小时的交谈,就现你身上有着某些的优点。只是你那方แ面没有感觉到罢了。我是比较敏锐的。与你的帅气没一点关系。”
“噢,我很苍白。”我马上紧ู张起来。
她停顿片刻,对我静静地点点头。“后来生的一切,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她说,“不知我今晚啰啰唆唆地说了一大堆,有没有帮到เ你什么。若什么也没帮你解决,我真是万分歉意!不过这事压在心里很久了,我能ม说出来也好,说完心里畅ม快一些。如果老是一个人闷在肚里,总觉得心神不安。”
饮料é端上来后,她不声不响地啜了几口。我边喝咖啡边望着她,她依然是甜甜地笑。不过桃红已经隐退,看来很快就适应了。她这个行业适应力应该很强。只见她缓缓地吁了口气,特别ี长的一口气,随后抬起头来,开始用带点俏皮的眼光望着我。
听了我的话,高个儿女孩的笑容稍微有点紊乱,不过稍纵即逝。“这个。”她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太阳穴,“这个ฐ有些让我为难……真得很对不起。”她说。
“你还敢去追人家!你这不要脸的家伙!”
“她打你?”颜总有些惊愕,“这么说,是做为ฦ不报警的代价?”
“不报警行不行?”
“你干吗打人!”话刚出口又挨了她一脚,脚๐像石头般坚硬,踢中我的膝盖,痛得我抱腿坐在沙地里。她像变了一个ฐ人似的下手又狠又重,这与昨天游泳池畔ึ对我的粉拳玉腿形成鲜明的对照。
“傻气!”她抬头瞪了我一眼。“不过,你的意思我总算明白了。”
“不明白。”我说,“你还未成年呢,未经你家大人同意,我擅自带你离开,可能触犯法律也说不定。所以不能带你去。”
“傻气!”她白了我一眼。
“你怎么啦?好像心不在焉。”好敏锐的感觉!
“是啊,”我从床上坐起来,“你追求的是一个ฐ童话。”
他听了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
“没了,”我说,“你别ี信颜总的话,我和师姐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我摇摇头,说她们不能与你相比,天上的和地下的根本没有可比性,她们站在纯洁道德的对立面,是堕落的象征。面对这样的女人,再有良知的男人也无须扮演高尚,只须尽情享用,就像饿了享用一餐饭一盘菜那样,仅此而已。
“这个我不担心。我对兄弟绝对放心,百分之ใ二百五的放心。”颜总隔着玻璃望着夜色,“每次夜半醒来想起此事,都会冷汗外流,十分恐慌。这事不知哪天是个完,我总不能ม在这个ฐ位子上呆一辈子吧。”
颜总放下酒杯,双手拍击,出“啪”的声响。“说的好,不愧是书生。优美的体会和高度的概括力真让人羡慕。喂,我说,要是真想通了就得赶快行动,那ว才是生活的真谛。”
“似梦非梦,似真非真。”我说。
“有可能ม,弄不好还会砸到脑袋呢!”
我无奈,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
我抬起头来望着苏凤儿,有气无力地说:“这个ฐ女孩我肯定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เ地方แ。”
“如果这样的话,公司今后不能再和颜总有任何往来了。”师姐说,“这么เ险恶的人,不做生意也罢。”
“不委屈,也能十二分的理解。”
她的头依然靠在我胸ถ前,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月光。我悄悄替她掖好毛毯。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真奇妙。”过了会她又说,“要是能一起去月亮上面玩或许更开心!”
“去月亮上面玩些什么?”
“在那里飑车啊,”她抬手指了指月亮,“那感觉一定酷毙了。”
“月亮上面根本没有空气,”我指出,“汽车引擎离开氧气就无法燃烧,也就无法动,如何飑车……”
“就要飑车嘛ใ,”她细声细语道。也许她对我的话没听进去,或者是根本没听。但其声音之柔软却让我心情悄然紧张。至于什么เ原因倒不清楚,总之ใ那里面含有一种令我紧张的东西。
“是有时飑车无需空气嘛ใ。”她继续说,“而且我觉得在没有空气的地方แ,我依然能ม够与你相处。我有这感觉,也是这样认为ฦ的。”
“比如说?”
“海底。”
“我们背着氧气瓶,”我笑,“那不能算。”
“海ร底有氧气吗?”
“有一点,在分子结构里只占很少一点比重。”我说,“靠肺功能呼吸的动物无法生存。”
“我就指这个。”她说,“有那种感觉,一直模模糊糊的感觉,像你一样,说不明白。但就是好玩!”
“总想着玩也不是办法。”我说,“你总要长大,高中毕业还要读大学,然后工作。”
“我对自己还是蛮了解的,”她说,“不骗你。我这样说,是要向你表明,在往后的任何时间里都不会忘记你。”
“是哲学意义上的说辞吧?”
“不,”她说,“实际上也是如此。”
“可你不是18岁或者更大一些。”我说,“你还小,你不懂时间为何物。时间能ม将一切记忆磨损掉,包括刻๑骨铭心的记忆也会淡化。”
她摇摇头,望着月亮:“我不会。即使长大,上学,工作,我都不会。就像月亮,无论你走到哪里看她,她都是那ว么圆那么亮。”
我默然。她这些话尽管很美很动听,但毕竟透着浓郁๗的孩子气。我想不出合适的词汇与之ใ对答。
“要不你飞到月亮上去。”她指着月亮说,“这样我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看到你,看见你在那棵桂花树下乘๖凉。每当这时我就会想:嗯,他还在那ว里等我。我得快点长大。”
我笑:“那ว里可是冰火两ä重天噢。对着太阳的一面热到几;背对太阳的那面冷到零下几。”
“你是说月亮上面会这样子?”
“对呀,我要是去了,分分钟็就翘辫子了。”我说,“那ว你天天看到坐在桂花树下面的不是活生生的我,而是我的白骨骷髅了。”
听了这话,她赶紧ู把指着月亮的那只手放下来,放在我的手上,指尖冰凉。
“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嘛!”过了一会,她又说,“希望玩的时候,时间突然断裂,我不再长大,你呢,也一直都停留在25岁零6个ฐ月。然后大家一直开开心心玩下去。此时的世界,天既不会荒,地也不会老。多么เ奇妙啊!说来奇怪啊,除你以外我还真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呢,尽管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真是不可思议!”
我望着怀中的她微微苦笑,本想对她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一言没。她那么เ漂亮,人又单纯,和她在一起时也过得十分惬意,她如一片逸脱俗的风景,使我陶醉其中,从而忘了世间的烦恼。
我喜欢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喜欢看她带着耳机摇头晃脑听音乐的样子,喜欢看她在大海中ณ翱游的身姿,甚至喜欢静静欣赏她的一颦一笑以及对世上的一切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神态--这一切里透着很阳光的朝气、洒脱与活泼。这是我曾经拥有而现在已๐经失去的东西。因此和她在一起,既ຂ享受了诸多快乐同时又找回了失去的过去。何乐而不为呢?但是
但是怎么说好呢?
最后我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因为根本想不起确切的词句。同时感到เ她在为我的沉默而暗自忧伤。她虽然一直出神的望着月亮,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来她内心深处的那ว一丝失望。她只是一个ฐ未成年的孩子,一切正处在不断ษ的变化之ใ中。只是她自己对此并无觉察。这一刻,我即便想起什么来,也无法对她出口--我不忍让她伤心。现在我只能这么想。
月亮从豁然敞开的几片薄云间探出脸来,我坐姿ู未改,她依然靠在我的胸ถ前。我们静静地、一声不吭地望着月亮。良久,有几只夜鸟飞过天空,出阵阵嘹亮的鸣叫。
它们在呼唤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