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轻轻应了一声，无精打采地循声望去——是李旭。我忽然回忆起了我们昨天的争论。如果是他说服了我，那么启贤的不告而别或者故意缺席可能对谁都不会造成多大影响。而事实是我使他同意了我的观点和做法，晚会却差ๆ点因此美中出了大不足。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先见之明”：“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启贤他……”
我注意地观察了校长的脸色，看上去不像生了气的样儿，或许是老师的及时解释起了作用。
说真的，我原本挺敬重这个精明强干的班干部，但当他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言之成理却不甚合情理的话时，我感觉他其实不像我想象的那么เ完美。或者说针对某些事，我们之间必然的出现了较大分歧，比如关于启贤今天可不可以在校长和班主任面前表演节目的问题。
竟帆把耳朵贴在墙上全神贯注地听了一会儿——隔壁那屋很安静：“奇怪了。我看看……天呐！现在还不到5点呢。方แ心，你的粗心害人不浅啊。”竟帆脱下穿了一半的衣服，随手丢在一边，倒头便睡。
辩论会后不久，老师在课上突然宣布了一个我做梦都没想到的，令大多数人深感意外的决定：“由á于李旭现在是学生会的部ຖ长，事情比较多，他不可能有足够多的精力既管好学生会的事，又全力投入班级的日常工ื作。班里的事总得有人管。我和班委商量后决定由á齐眉管理咱们班生活方面的事，各种活动的组织工作由秋雨协助李旭完成，从今天起，齐眉是咱们班的生活委员，秋雨就是咱们班的组织委员。”
“唏1”她表示了她的不屑。
想又有什么เ用呢？
“考你们个难得，谁敢站在老虎头上？”
“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儿？”慧及时转换了大家应该关注的方แ向。
“咳！我们班主任说明年春游带我们去北京。”——又是个ฐ熟悉不过的声音，不用循声望去，伊颖的身影已๐出现在我眼角的余光里。有了方才的经历，我再不愿先把目光投过去等他们的反应。我听说她念的是一所省属中专，而我……如此说来，倒是擦肩而过的好。
尽管谁都不知道考试时能ม否抄上，还是有不少同学把自己认为可能ม要考的题抄写在或大或小的纸片上。有人说这叫“自欺欺人”，说成绩抄得再高也没分量，单凭一个ฐ分数能证明你学好了吗？有的同学则提出另一种看法：真学好了又怎样？就算你一点儿不抄，考了个高分，不温故知新用不了多久ื就忘得跟没学一样了。初中时背的英语课文、数学公式、化学反应方程式，现在还能想起多少？我不赞成靠抄通过考试，也现考试一过，正像她说的那样，不时时温习，那些知识就随同时光一起流失了。若重考一回，没学没背过的人不会，学过背过却忘了个差ๆ不多的人也是个不会，那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呢？以前我知道学习好就有希望考个ฐ好学校，如今，我仍愿意相信学习会使我获益匪浅，因为我不习惯平时无所事事的闲逸和考前着急磨枪的忙碌，我总觉得当美丽的青春流逝之后，我们该收获的是沉甸甸的果实，而不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可是，现实却有叫人无可奈何之处，只好左右为难。
“你呀，是常有理。”她把别ี人送给她的绰号转送给我。“谁能ม知道人家两个人为啥闹翻了？也许还是童烁听说了她跟刘散步的事受不了刺激呢。”
“从那以后，我爹再去学校，都是以‘我亲戚’的名义แ，央求别人进去叫我。这次他是专门来给我送棉衣的，因为他听人家说今年冬天要比往年冷，他怕我会冻着……也许在咱们学校，优秀的成绩相对于‘6o分万岁’来说显不出多少意义แ，我却要一如继往地努力学习，不为别的，只为ฦ让看到成绩单的父亲和从前一样高兴。在我爹心里，没有‘6o分万岁’，没有‘学习无用’的看法，他觉得到啥时候，好好学习准没错。”
我曾不自量力地劝过她，闹的她很不高兴。其实逆耳的话应该冷静听。
“你咋给我背开她的简历了？”邱宇被逗笑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多愁善感、爱哭不爱笑的人，今个ฐ儿终于知道你还有可称道的幽默性情。”
真是忙中容易出错。走出好几步了，我才想起我忘了问他，要是秦琴有回信或回音，我该向谁转达她的意思。急忙回过身，想喊住他问问，追了几步，始终没敢大声喊他的名字。只好安慰自己说：“也许受人之托的他比受他之托的我更关心这件事的进展或结果。”
“你们呀！”迟我知很是悲观绝望地说，“我费了半天劲，到เ头来两ä手空空。赔我山药。”迟多知郑重其事地与她交涉。
自从她获得征文赛的一等奖，无论在哪里，经常能听到เ或佩服或妒忌或真或假的赞语。因为那ว篇确实出色的文章，不由自主拍案叫绝的大有人在，想方设法结识她的人源源不断ษ。
不过，不习惯不等于我对他们见而不助没什么意见。我至今仍记得我亲眼见过的一个情景：放学回家路上，有个女生推着她那ว辆后轱辘绞进了铁丝的自行车费劲地往前走，每一个ฐ路过的男生（主要指她的同班同学）都视若无睹的扬长而去。为ฦ了表明彼此并不相识，还是男女有别？无论如何助人为乐总是值得所有人学习和扬的美德，况且仅仅是举手之劳。那个女生就是我。从那以后，我一直要求自己面对再无法克服的困难也不向男生求助。
我们在我们加入文学社的第一天，特别受到เ了许多人的热烈欢迎，同时获得了一个考验个ฐ人信心和勇气的机会。
我一时忍不住对她讲了我的一些真实感觉，她故做认真实则心不在焉的听话表情，给我心头蒙上了一块沮丧ç的雨布。“你可以不了解我，却不可以漫不经心的对待我。”我很想收回说出去的话，现覆水难收。
“今天我倒土。”我提前承诺了自己的任务。
“是，我根本没动脑筋，你快说正确答案吧。”她大概对谜底有点兴趣。“你不能老是在上课前给我们留แ题让我们想，害得我们上课尽走思。”她跟谁是“我们”？
明儿等心情平静一些，给我讲了她们之间的许多事，其中一件在我脑แ海中ณ从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邱宇。”由于算是相识，我们擦肩而过时曾几次相视一笑，但我们很少说话。
“迟多知要是当不成班干部，不敢定气成啥样。”
郑竟帆刚打开宿舍门，正要走出去，秦琴来了，笑吟吟的摸样使我们这间沉闷半天的小房子亮了些。
“听了班主ว任的动员，不禁有点心动。当不当班干部无所谓，估计当不成的份儿多。我只想把它当成是一次锻炼自己的机会。你不参加？”
随着上课呤声的响起，“哗哗”翻书声和“沙沙”书写声逐渐平静下去，想来能与我道一句“彼此彼此”的不只三两个ฐ人。
“秋雨同学。传达室有你的电话，听到เ广播后，请到传达室接电å话。”校园广播在插播了这个通知后继续。我本来就没大听进去，这回心情一激动。更是听而不闻“今日广播”了。
今天，听了他的歌唱，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正是这种励志型的歌曲。在我看来，鼓励的声音总是叫人积极向上的一种支持。可惜，我没有更早听到เ这歌，不过，好歹比永不知道有这么เ一歌强，不是吗？
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想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命运”，还像懂得很多，经历很多地对自己说：“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躲不过，绕不过，只能亲自走过。”而我又是如此的不甘心。因为我忘不了我有过的雄心壮志；忘不了我倾心想过的“以后”；忘不了结果是我从来没料到过的。可我不能ม怪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们先走吧，我得等王妮。”我低头一看表，哦？怎么回事？她都去了快十分钟็的厕所。
“我记得我们班初一时的早ຉ自习课上，尽是聊天的人，到初二，学习的人才多起来，等到เ初三，很少有人舍得占用那么宝贵的时间拉闲话，不论学习好不好都是埋头苦读的架势。我也紧紧跟随集体的步子走了，可人家中考考了6oo多分，我才考……”王妮双脚着地，用力跺了几下，裤子立刻๑显得有棱有角了。话嘛，点到为止了。她随后若无其事地拿起梳子对着小镜拢她凌乱的短。
“你是不是学过心理学？”我听他说得头头是道。
“没学过。倒是借这方面的书看过几眼，挺深奥的，理解不了，也看不懂。看了相当于没看。”
“那你也算百分之几的无师自通了。麻烦你给分析一下，既然他自尊心很强，为啥连被校长点名批评都不当回事？”我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人。
“你凭啥断ษ定他不在乎ๆ尽人皆知的严å历批评？再给你讲一件事。我以前的一个同学一直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出类拨粹，成为ฦ同龄人中ณ的佼佼者，可他讨厌别ี人的夸奖，连父母老师朋友的也不例外。他总觉得听了别人的夸奖，他持之以恒的信心，反而会动摇，绝不是因为ฦ自以为ฦ是，而是那些赞语老让他产生一种怪异的想法：好像自己做每件事的目的就是为博得大家的欢心。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俗气的目标。他说他努力是为ฦ了证明自己的优秀，不是为了讨师长欢喜，让同学朋友羡慕。他还说，如果一个人给他提出的建议和他的计划ฐ不谋而合，他会立刻๑选择放弃。即使不放弃也要消极对待，最终宁愿做得一塌糊涂ิ。虽然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却更看重自尊，为维护自尊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打算，只是想使自己始终像自己้懂得该与不该一样自主地选择做或不做。他不想受任何人支配、指使，他始终强调自我的独立。”
“那他是个自私而不讲道理的人，大家可不是为了支配、指使他才给他提建议。对于善意的建议，他该感动并接受而不是反感并否决。他的放弃是满足了他自尊心的需要，却伤了多少人的感情？而且，到头来最吃亏的也是他。”
“不，你想错了，他不是个ฐ不讲道理的人。他可以为爱他的父母做出牺牲和让步；可以在朋友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会义无反顾地伸出援助之手。他知道你说的那些道理，不过，性格如此，理智往往支配不了感觉。后来，他试着请父母朋友多体谅体谅他的感受，坦诚不仅使他得到เ了亲友的理解和支持，也使他少走了好多冤枉路。”
“你是说启贤也是这种类型的人？”
“应该有类似之处。你希望他做啥事时，要让他觉得这是自己决定的，而不是听从了别人的安排。”
“不流泪并不代表你坚强；不言悔也并不说明你无怨无悔。”我根本不相信启贤甘心如此这般的与众不同。
“你这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咦？你咋知道这句话不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
“感觉告诉我的。”他这人一向相信感觉，相信自己的能ม力，相信希望无处不在，他的乐่观或许正源于他的自信。
“这句话是我的好朋友彭慧质说的，我好像和你提起过她。她是我三年初中交下的唯一一个好朋友。哎，你说我的人缘是不是挺差？其他同学就不光一个朋友。”
“人生得一知已๐足矣——你咋连老前辈的名言都忘了？”
“可能是我对朋友的要求太高的过。我以前其实不是个随和得容易相处的人，交朋友老爱计较人家是真心实意，是虚情假意，实际上，只要区别对待大家相处得会更好。”这大概才是我的经验之谈。“你不知道。我那时的自尊心动不动就会受到伤害。也许是我这人敏感、心眼小、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有时，别ี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使我联想起许多内容。不管对方是否有别的意思，我的自尊心已经被她伤害了。你别ี看慧质学习那么好，她从没说过一句伤我自尊心的话，因为她从不会瞧不起学习不如她的同学。”话锋一转，话题似乎随之ใ一变。“我从来没恨过谁，有一个ฐ女孩子我却至今不愿意原谅她，尽管我知道我不恨她。（那些小过节还上升不到恨不恨的层次。）你能ม猜出原因吗？”怕是没人能猜得出。果然，他摇头了。我便接着说道。“她说过不只一句伤害我自尊的话：不只一次表达过她对我的轻蔑，因为我不如她学习好。我是不是有点不可理喻？”我不太肯定这种做法的正确性。
“是不可救药了。呵，开玩笑。别ี介意。”他说，“也不全是自尊心强不强的问题。好话、歹话听上去就不一样。再说，她都让你明显感觉到她瞧不起你了，你不可能无动于衷，何况你是个心思比较重的人，别人也许不在意，你却有点在意；别人在意的话，你没准就非常在意了。其实也没啥，学习好的人在学习不太好的人面前有一点优越感很正常。”他是不以为然的，但我坚持给他讲下去。
“刚认识她时，我对这个ฐ学习成绩优异、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特别有好感。以后交往多了，反而有了更多意见，关系时好时坏，最后一天不如一天。你不知道她一天到晚把嘲笑人的话挂在嘴边有多气人。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貌和神离终天在中考前昔崩溃了。谁让她见了我的物理试卷不仅不安慰我，还幸灾乐祸的讥讽我。我一气之下，回了几句气冲冲的话，她听了脸色当下就变了。以后，我们虽然还坐前后桌，再没说过话，直到现在。倒不是彼此的气性有多大，而是她放不下她的骄傲，我放不下我的自尊。可以说，我就因为若干个‘一句话’和蔺雅——她的名字，恼了，至今没有握手言欢的丝毫迹象。咳！过去好几年了，不知为啥，我还记得我们开过的一些玩笑；记得我们俩曾在一年的最后一天手拉着手在操场的雪地上奔跑；记得一起做题、对答案的情景；记得我们一前一后进办公室问老师题……”回忆美好的感觉真好，然而，遗憾ย的是美好的终结是不美好。
“既然记得那么เ多开心的时刻，原谅了她吧。每个ฐ人都有缺点，不太影响大局的话，迁就、忍让她一下有何不可？只要她本质不错，何必有苛刻的要求？那些不顺耳却顺口的话也许是她不小心说的。”
“不小心说的？一句两句可以理解为ฦ有口无心，接二连三时不时说上一句半句，即使她是无意的，也表明她心里一直就是那样认为的。远的不说，只说近的。我和我们班长彭慧质相好，她就说：‘你和她是一个档次的吗？你总没她考得好。’有一天课下我们为期中考试是否按学号排列考号，有了争议。我说：‘我和彭慧质学号挨着，却不在一个考场。’她马上说：‘你有人家学习好吗？’有好几次我问她题，她不是一副漫不经心、爱理不理的样子，就干脆ะ置之不理，连个解释也懒得给你。而我的同桌傅云霄，每次问她题，她随叫随到，也不知她是‘重男ç轻女’，还是‘重学习好的轻学习赖’的。有一件事更叫人伤心。那年她代表我们班参加校运动会的15๓oo米长跑比赛。等她跑完全程，我们都围过去慰问她，我把我的手绢儿递给她擦汗。过后老不见她还我，心想一块手绢儿没几个ฐ钱，还不还无所谓。可是，你知道我后来在哪儿看到的手绢？在操场上，她擦完汗就把它扔了。”尽管事过境迁，旧事重提，感慨依旧。“类似的例子举不胜举ะ。她的学习成绩是优秀，她确实比别人都有骄傲的资本，她也有权力决定以哪种态度对待哪类人……我想不明白的是，她咋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每遇一回她的傲慢眼神，我不原谅她的决心就坚定一分。”
“那就不要理她了。”
“虽说我要打听她的学校地址和她的近况非常容易，可我总觉得我没必要知道那些。我早该明白像我这样学习不是很坏，也谈不上很好的朋友对于她是无足轻重的。从世俗的角度看，我将来绝不会比她更有出息，而她前程似锦时我极有可能ม沾上她的光。失去她这个朋友，我没理由á不洒脱，不做得比她更不在乎这段友谊的破裂。即使有一天她真达了，我也不会后悔如今的果断ษ。说句大实话，我受够她的傲慢了。”
“我想她不经意间失去的朋友不止你一个ฐ，那ว是她无法估量的损失。”
……不知不觉中，我们又聊了很久ื，说的话多得我都快想不起了。
这时候，天边飘来灿烂的晚霞，美丽ษ、祥和地映托着远山的青黛色。我抱歉地说：“害得你篮球才打了一半儿。”
“能ม开导得一个人不再心事重重，也是立功的表现，这多有成就感？”
“我要走呀，要不明儿该寻人启示ิ了。邱宇，谢谢你。”我并非出于礼貌才向他道谢，是我真的十分感激他对我的帮助。
“不用客气，我没做啥。”
“你不是‘把一个人开导得不再心事重重了’？”
相视一笑时，我有过的烦恼因这一阵长谈淡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