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娘的神色，“娘，三叔屋有事，是今个不进来了，叫爹出去几句话儿便走。”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大头身侧响了起来，“原来叫如意！”
李氏瞪他一眼，“你倒是心宽，终究不是自个儿的娃儿，她今儿就是没啥，这一天天的大了，保不齐心头怎么怪罪我，将来嫁出去更是泼出去的水，半点儿也是指望不上的。”
“先别忙活，娘叫你进屋去！”
赵启胜脸一沉，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气的狠狠攥紧了拳头，终是念着对面那ว人是二嫂，才是松了手，他瞪着李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转身，就往门外走，刘氏又是慌忙跑去拉他。
赵启财闷声了屋里的情况，又老大年纪也到เ了适婚龄，看他娘能私下里接济些钱儿不。
如意见三婶眉目间带着好奇与兴味的打探神色，便想起了村里那些个姨婶姑婆们聚在一起闲话咬耳朵的情景，心里立时有些抵触。
两家虽住在同村，却也不常来往，农忙时各家忙各家的，闲时三婶婶与娘偶尔去对方屋里串ธ个门子，也就逢年过节的，爹娘才郑郑重重带着她们几个去三叔屋里给奶奶拜年送礼。
如意心头一暖，马上甜甜地应了一声，也不转身去堂屋，反而挽起袖子立在一旁打下手。
这一路上，四姐儿的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她不是赵家闺女，是爹娘从外头买来的。
“我呸！她屋没钱儿？？谁信啊，没钱儿还有棉布？你个不开窍的，你还真以为你大哥大嫂待咱有多实诚？要真记咱当年那情，今儿她无论如何也该应下，还能那ว么干脆就拒绝了？你个吃里扒外的！净向着你大哥屋里！”
赵启财叹了一声，附和道：“可不是，旁้的不，木工总是门好手艺，这娃儿，偏是个死犟脾性，宁可到县里酒楼当个打杂工ื也不愿学一门手艺。”
这时刻，全家人都还在睡眠中，她也不敢大声，进了灶房便反手把门闭上。
如意慌忙拾起镰刀，快步跟上上，笑嘻嘻问道：“大婶子啥时来的？”
他的头头是道，李氏越听越是入神，待他话毕，心里隐隐便是闪过些想头。
赵勇草草又吃了几口，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吃饱了。”
李氏瞪他一眼，喝道：“坐下！把话清楚喽，啥叫往后不去了？”
赵勇不情不愿落了座，叹气道：“娘先别动怒，多大点儿事啊，气坏身子可咋好？”
李氏虎着脸呸他一下，骂道：“你个没长性儿的，当谁稀罕你的？有那ว一份工ื就不错了，你还长本事了，甩脸子不干了？娘明年个还要给你一门亲，指着你舀回些钱儿哩！”她越想越气，抄起一根筷子砸了去，“你倒出息，不干就不干！”
赵勇避之不及，正正被砸中了鼻梁，便是捂着鼻子苦了脸儿叫道：“我都听爹了！知道娘想给我亲事，这不，就赶紧辞工回屋来帮衬娘么，这屋里头不景气，娘当外头的生意是那么เ好做的？”见李氏半信半疑，他便是随口编道：“今年生意冷清，酒楼里一月也开不出多少月钱儿，成日干的还受气，那些个人难伺候着哩，最主ว要还是赚不下钱儿！我这一寻思，倒不如回屋帮衬娘。”
李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他道：“前头谁倒是逼着你上县里了？哪个倔驴子非要跑去？噢，现在又是不跟娘商量就跑回来了？娘前个去你三叔屋，还跟你强弟夸你长本事了！”
赵勇面不改色地笑道，“这有啥不对，娘的妥妥儿的，我去城里这几年，当然要比旁的兄弟出息的多，强弟他见过什么世面啊？那县城里的酒楼、赌坊、茶馆、戏楼里头，哪一处没有我的知交好友？出去那都是长脸子的。”
“我呸！还知交？当你是念过书的秀才小子呐，少在娘跟前儿学那套没有用的文绉绉腔调！”
李氏虽没见过大世面，也觉儿子这牛皮吹的太大，冲口骂他道：“你当县城那些个酒楼是你开的？噢，认识几个打杂的，就叫有脸儿了？什么玩意儿！”
赵勇讪讪笑了一下，便是绷了脸不吭气，心里暗暗腹诽了一阵，爹娘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自个在城里的事儿，同屋里人不是鸡同鸭讲吗？
李氏又问他，“娘问你，你不干了，那ว工钱儿可给你开了？”
一旁้的赵启财冷笑了一下，道：“花的一个子儿都没剩。”
“啥？”李氏不信，“一个ฐ月六十文钱儿，这大半年也得有个四百来文，钱儿呢？”
赵勇低低唔了一声，“哪有六十文，我不是了吗，酒楼不景气，今年去就开着二十文。”
李氏险些气炸了，“霍”地起身便是挥掌朝他脑袋拍去，口里咆哮着：“你这狗东西又去赌了？”
“没，没！”赵勇忙不迭伸手护着脑袋，“娘咋就不信我哩，也不想想，我要真是那ว好赌的，今儿能痛快跟爹一块回来么เ？”
自他因赌钱儿缠上官司，李氏早便是警告过他，再赌，仔细脱他一层皮。为这老大，她不知操碎了多少心，原以为ฦ他改过自新，指着他下半年回来能给屋里带回来个几百文，眼下他外头不景气，兜里一文没有，谁信啊！？
外头做工，包吃包住，他还能有个ฐ什么花销？一个月就算只有二十文，他这一去大半年也该舀回来一百文！前年去年，好赖每次回屋还能有百来文钱儿上交的，这次回屋，竟是两手空空回来了！
因他在外头做工，李氏向来在亲朋邻๑居面前对老大赞不绝口，那夸赞话儿就没断过，前些个ฐ还在三叔子屋里了！别个只当她屋里老大争气了，眼下，他身无分文的回来了，又是不打算再去了，以后叫她一张老脸儿往哪搁？
想起这，她便是气的缓不过劲儿来，当下推搡他到门外：“娘不管你那些个理儿，你现在就给我回县里头去，赶年前要赚不上钱儿就别回来了！”
老二赵祥站在后头闷声来了一句，“咱屋里不养活那白吃白住的阔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