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火象
高拙音醒来之ใ时，已躺在自家竹床之ใ上。他吃力地睁开双眼，于是便看到了一张龙眉凤目、器宇不凡、不怒自威的玉面。
“师父，徒儿在城里遇到本门前辈了。”高拙音急忙翻身欲起，但却现周身仍是酸软无力，挣扎一下，徒又倒下。
慕江眉冷哼一声，眉宇间闪过一抹煞气，“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为ฦ师平素是怎么教导你的？现在刚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剑法，竟敢与夏留候、石和尚动起手来，若非命大，恐怕你早ຉ已毙在夏留候的赤水流毒之ใ下。”
慕江眉说这话时，从他背后转出一张吹弹得吹的嫩脸来，正是他的宝贝女儿慕珊黛。“爹爹莫要再责怪师兄了，”慕珊黛笑嘻嘻说道，“师兄原也不肯与人动武，是我死缠烂打，非逼着师兄去的，爹爹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慕江眉凤目中射出两道厉光，“好，你们这一对顽劣之ใ徒，今日我就要罚你们俩进祝融洞思过三个月，不得离洞半步。”
慕珊黛一听，小脸胀得通红，“爹爹也太严厉了些，三个月不准离洞，闷也要将女儿闷死了。”正在此时，房门轻启，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中年妇人。这妇人虽已臻徐娘半老，但却依然可见当年风韵。秋水盈盈两目，春山淡淡双蛾，唇似樱桃红绽，乌ไ云巧挽蟾窝。慕珊黛见这妇人进来，娇嘤一声，便扑进这妇人怀里，“姆妈你听到了吗，爹爹要罚我和师兄进祝融洞思过三月呢！”这妇人正是慕江眉的妻子倩剑舞晴尤漱芳。
尤夫人微微一笑，伸指朝慕珊黛粉额上戳了一下，道：“你这顽ื劣的丫头，罚你思过三个月还是轻了呢！”
“阿漱，你怎么也来了？”慕江眉见夫人进来，这才收起怒容，换了一副和色道。
“师兄，我方才听门下弟子说了拙儿、珊儿与水象支、山象支交手的事情，”尤夫人蛾眉间浮ด出一抹淡淡的愁色，“水象支夏师叔、山象支石师弟，再加上咱们火象支的沈师叔，他们三位忽然光临ภ浮ด屠城，却又不来与咱们相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慕江眉的神色有一丝恍惚，“他们三人行踪一向诡秘，哪个又能ม猜得出？不过，自从炼妖峡那一役过后，同门反目，咱们四极、八象十二支之间已๐势同水火，夏留แ候与石和尚此来，必然不怀好意罢？最可气是沈师叔，竟然和夏、石等人沆韰一气，真不知他意欲为何？”
“师兄此言差矣，”尤淑芳和慕江眉本是同门师兄妹，婚后多年，尤夫人仍沿称慕江眉为ฦ师兄，“沈师叔一向神龙见不见尾，此人虽然性情古怪，但要说他与夏留候、石和尚沆韰一气倒也未必，今日拙儿与珊儿遇险，若非沈师叔他老人家出手相助，这两个ฐ小儿哪里还能ม活命？”
“话虽如此，怕只怕沈师叔此来也未必安什么เ好心。”
“此言怎讲？”尤夫人不解。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慕江眉蔚然一声浩叹，“沈师叔此来，恐怕也是与一则ท江湖传闻有关。”尤夫人凝眉问道：什么传闻？”慕江眉犹豫一下，道：“去年冬月，咱们火象支的掌舵卓不破师兄忽尔患上怪病暴毙，死前未留下只言片语不说，就连掌舵信符沧澜火象玉也随之下落不明，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可是事隔半个多月，江湖上忽而传出谣言，说卓师兄是被人投毒致死，那块沧澜火象玉符也被投毒之人给窃了去，而传言中的那个ฐ投毒之人，就是我们夫妇。”
尤夫人闻言变色，“啊！怎么เ会生出如此荒谬的传言，我们与卓师兄情同手足，怎么可能做出这般歹毒之事来？这件事你怎么早没告诉我呢？”
“我也是怕你听了之后烦心，所以便一直没有告诉你。”慕江眉神情默然，“夏、石二人与沈师叔想必是听信了谗言，此来浮ด屠城，便是冲着沧澜火象玉符而来罢。”
高拙音自幼便入了浮屠城，这十多年来，他只是觉得师父、师娘与妖山同门素า罕往来，却不知十八年前师门之中曾生过同室操戈之灾。今日听两位师尊这番对话，不由á心惊肉跳起来。他想那石和尚、夏留候、沈孤雁三人，身手一个赛一个地神出鬼没，就连那个叫做素儿的小女孩，恐怕也不输于两位师尊，这四人若真是意欲不利浮屠城，那可如何是好？高拙音一时间心乱ກ如麻，浑然没了主ว意。
高拙音刚ธ想到เ这里，便听师娘说道：“师兄莫愁，等三位同门来了，我们夫妻与他们分说明白也就是了，料他们也非胡搅蛮缠之辈。”
慕江眉戚然道：“你还当他们是十八年前那些情同手足的同门吗？自从炼妖谷那一场血战之后，同门情谊早ຉ已化成灰烬，只留下深深的猜忌、怀恨、报复与欺骗，他们哪里还肯听咱们分辩。”
“姆妈，那个野和尚与算命瞎子跟咱们也是同门吗？那ว他们为ฦ何还要为ฦ难咱们？”慕珊黛毕竟年幼，对父母的谈话一知半解，此时插嘴道，“同门之间应该欢欢喜喜才是呀，就像我跟师兄，我若想做什么事，只要一求他，师兄便一定会答应，同门之间应该这样才对呀！”
尤夫人凄然一笑，“傻丫ฑ头，你当天下的师兄都像拙儿一般宠着你呀？”说到这里尤夫人与慕江眉对视一眼，“师兄，如今大敌当前，凭你我之力……，唉，咱们师门中ณ的不幸也该告诉拙儿和珊儿了，他们两个ฐ若是能侥幸脱险，日后也好对咱们那些个同门有所提防。”
慕江眉怔了一下，微微颔。
高拙音听师娘话中之ใ意宛然如交待后事一般，心中一恸。他对两位师尊和小师妹情深义厚，此时不由暗生决心，不管夏、石、沈等人来意为何，只要他们敢对师尊与小师妹不利，自己便是拼死也要与他们一搏。
高拙音刚ธ想到这里，尤夫人已搂着慕珊黛坐到一把竹椅之ใ中，“那ว场血灾已经过去了足足十八年罢，那时候，我跟师兄也正如你们这般年纪，每日里快乐่无忧，整日介和四极、八象的同门师兄弟们在一处习武、玩耍，彼此之间情同手足，浑然不知一场大祸即将临头。”尤夫人目光游离，仿佛又回到了那曾经的时光，“当年正值我们妖山最鼎盛的时期，你们的祖师爷——妖山之王、炼妖师赫连破阵——天赋异禀，具有凡的大定力、大智慧与大悟性，他从季节更替、日升月落、自然变化之中悟出了一套震古烁今的盖世奇功：沧澜观日心经。并且，赫连祖师又从这套神功中演化出了十二种变化，分别传给门下的四极、八象十二支。”
“当时，我们妖山最大的死敌就是蜀山，彼此之ใ间争斗ç千年，洒出的鲜ຒ血足以染红九州ะ，战死的白骨足以添平沧海。”慕江眉接过尤夫人的话，道，“祖师爷将这十二套奇功传授给门下以后，门人弟子修为大增，此时的蜀山已经再也不是我们妖山的对手。那是一个初春时节罢，乍ๅ寒乍暖，恰逢淡淡春光，宜雨宜晴。祖师爷率妖山众支系弟子，大举ะ进攻蜀山，在蜀山修仙顶ะ上，鳌战三日三夜，血水如汩汩溪流，将蜀山染得尽赤。这一战，蜀山之王——修眉仙童力竭而亡，蜀山六部高手大半折戟损命。从此，蜀山一蹶不振，再也无力与我们妖山争辉。然而，战败蜀山后未久，我们妖山竟而祸ຖ起萧墙。那一日清早，我与阿漱等年青弟子刚刚起床晨练，忽而传来阵阵密集的招妖鼓声。鼓声便是号令，我等诸人一闻鼓声，匆忙赶往万圣谷炼妖峡。此时，四极、八象各支师长早ຉ已๐等候在炼妖峡大殿之中，满门师长，独不见赫连祖师的身影。直到这时，我们这些三代弟子才知道，原来赫连祖师早ຉ已神秘失踪数月，蜀山一战归来便不见了踪影。”
“妖山不可一日无主，更何况祖师已失踪数月之ใ久，四极、八象的师长们已经秘密遣人南下沧海ร、北上长白、东渡扶桑、西出瀚漠，寻找了数月，全然无赫连祖师的下落。无奈之下，师长们决意另立新王。”慕江眉说到这里时，神色愈凄然，“不曾想，这番另立新王之ใ举，竟将妖山引入万劫不复之境。当时，定下的规则是四极、八象十二支各派一名才俊，比武夺王。妖山门下，当时以水象支这一门声势最盛，水象支掌舵温非群身手最强。可是，温掌舵身手虽好，却心术不端，胸中全无同门之ใ谊，在比武夺王的过程中，卜一上来便连施ๅ杀着，先后击毙了东泰支、北恒支、雷象支三位掌舵，我们火象支掌舵司马翩迁也被温非群打成重伤。温非群的残忍嗜杀引起众支弟子的同仇敌恤，好好一场比武夺王，倏时演变成了惨绝人寰的同室操戈。先是四极、七象群起围攻水象支，将水象支杀得七零八落，温非群战死，支中弟子尽数被歼，唯有温非群的师弟夏留แ候正奉命在外寻找赫连祖师的下落，这才侥幸逃过一劫。歼灭水象支之后，此时，众支门人早ຉ已杀红了眼，为ฦ夺王位，各支又厮杀成了一团，忽尔泽象支、风象支围攻南衡支，然尔西华支、山象支围攻风象支，这一场混战之惨烈尤胜蜀山修仙顶那一役。”
“我们火象一支原本就势力最弱，再加上掌舵师尊司马翩迁在夺王之ใ战中被温非群打成重伤，形势最为ฦ危机。”尤夫人接过丈夫的话，道，“全仗沈孤雁师叔与卓不破、慕江眉两ä位师兄负隅顽ื战，这才保全了火象一脉ำ，支下弟子不至于全军覆没。这一场乱ກ战持续了五天五夜，炼妖峡中尸横遍野，万圣谷中血流成河，昔日情同手足的同门兄弟，如今却是人人惊恐、互相猜疑，唯求自保，哪里还管什么情分不情分，直恨不得将一干同门全部杀光才安心。好好一座兴旺的妖山，就这样变成了修罗屠场。混战到最后，妖山弟子死伤大半，所剩门人寥寥无几。到了此时，大家都已无力再战，这才罢兵。经此一役，妖山元气大伤，人才凋蔽，偶有苟活下来的前辈高人，也已๐彻底寒了心，宁愿如雨打浮萍般飘零于江湖，也不愿重回妖山。于是，妖山成了一座死山，一座坟墓。劫后余生，我们火象支撤出妖山，在汩罗涧另立门户，沈师叔自愿做闲云野鹤，于是掌舵一职便传给了卓不破师兄。而我与你们的师父也不愿再回忆起妖山往事，便悄悄离开汩罗涧，落脚在这浮ด屠小城之中，再不与妖山同门往来。”尤夫人说到这里，眼圈已๐红，似又陷入那噩梦般的往事之ใ中，不能自拔。
慕江眉长叹一声，“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卓师兄忽尔暴毙，谣言四起，又将这祸ຖ水引到เ了浮屠城。当年赫连祖师在位之时，曾将十二块玉片分别授予四极、八象的掌舵，这玉片便是掌舵信符。据说，这十二块玉片组合到一起，便可拼出一副图形，而这副图形中便包藏着妖山最大的秘密，可能与沧澜观日心经有关。十八年前的那场混战之中，四极、八象十二支掌舵尽数损命，这十二块玉片也从此下落不明，有的被本支弟子拿去，有的落入旁支弟子之ใ手。我们火象支的司马师尊临终前将本支的沧澜火象玉交给了沈师叔，后来卓师兄继位掌舵之时，沈师叔又将信符传给了卓师兄。现在，火象玉失踪，我们浮屠城十八年来的安宁，恐怕也要从此被打破了。”
慕江眉刚说到เ这里，忽闻窗外响起一声冷笑。
“酒到韵时诗亦醉，花当明处月还香。”外面忽尔响起一个ฐ穷酸书生吊书袋子般的声音，“仙见愁身畔有娇็妻秀女，总胜过我这孤零零的老瞎子雨打风吹，可惜呀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有娇妻秀女相伴还嫌不足，放着云端的日子不过，偏要坠入江湖这池泥潭。”
这声音刚一响起，高拙音便神色大变。因为ฦ，他已听出，这正是夏留候的声音。
“门外可是夏师叔吗？”慕江眉脸色阴晴不定，“恭喜夏师叔终于练成了龟息功，潜入我慕宅，愚侄竟还不觉，有失远迎。”
“龟息功不过是雕虫小技，怎及得上慕师侄翻手云、覆手雨，弑掌舵、夺信符的黑白颠倒神功之ใ威力强大。”夏留候阴阳怪气道。
慕江眉冷哼一声，“我与卓师兄情同手足，你冤枉不了我。”
“情同手足？”夏留候嘁的冷笑一声，“十八年前，炼妖峡中ณ，八千妖山弟子又有哪个不是情同手足？”
“夏师叔莫要再重提那些旧ງ事，”尤夫人接口道，“当年的对与错已成往事，总之ใ卓师兄之死，断然与我和外子无关。”尤夫人说着，轻轻推开怀里的慕珊黛，便要出去与夏留แ候理论，却被慕江眉一把拦住，“这门出不得。”尤夫人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慕江眉也不去解释，而是操起几上一盏粗制青花瓷壶，随手抛了出去。
瓷壶狭着劲风击碎窗棱，刚一飞出室外，但见荡出一抹红雾，只听嘶的一声，硕大的一盏瓷壶倏尔被溶成一股水银般的汁液，溅落于窗外的泥土之中。
尤夫人花容失色，“赤水天罗。”
“小尤还算识货，”夏留候阴声说，“十八年未见，小尤总算还未将我们水象支的绝技忘掉。夏某已经成了瞎子，原本收了一个山象支的石和尚来做眼睛，却也毁于沈老儿手下，如今生死难料。没眼睛的瞎子做事，自然得仔细些，所以，夏某只好用龟息功潜伏在这里，耐心等你们两个全进了屋子，这才种下赤水流。现在，这间竹屋已经全在赤水天罗包围之中，仙见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识时务者，趁早将火象玉乖๔乖๔交出来，没准夏某念在同门之ใ谊上，还可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一旦我催动赤水入室，后果你自然明白。”
夏留候说这话时，慕江眉额头紧锁，脸色铁ກ青，似乎正在思忖脱身良策。
“师娘，我抱了这条棉被冲出去，您跟在徒儿身后，待我一冲断门口的红线，您就快冲出门外。”高拙音体内的赤水毒气已渐渐散淡，此时便挣扎着坐起，抱起床上棉被，欲以死护送师娘冲出门外。尤夫人苦笑一声，“傻孩子，赤水流一旦种下，施法之ใ人若不收功，天罗便奔流不息，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金钢不坏之体也休想将这红线冲断。”尤夫人刚ธ说到เ这里，忽尔宅外小街之中远远传来一缕击缶之声。伴随着击缶的节拍，响起一个清婉唱声：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歌声由远及近，声调清亮，音韵悠然，如清风徐至，枝鸟徐啼，悄然曲尽而尚袅余音。唱至最后一句时，歌者似已进入这宅子。
“沈老儿，真有你的，养了个孙女嘴尖舌利倒还罢了，居然还能唱得一手好曲子，你们爷孙两个沿街卖唱，倒也饿你们不死。”夏留候冷声说。
夏留候话音未落，便响起一个清脆ะ的声音：“你这瞎子也不错呀，沿街摆摊卜卦，想必也能混个吃穿不愁。”说这话的便是刚才唱歌的那女孩。随后，又响起一个苍老的笑声，“老怪物，着了老儿我的三味真火，滋味可好受罢？”
夏留แ候不动声色干笑道：“彼此彼此，我那ว赤水天罗附骨的滋味又如何呢？”
“师叔，快来救我们出去。”尤夫人在房中听到沈孤雁的声音，顿时看到了希望，忙出声呼救。此时，房中诸人也已透过破窗看到เ，一位清丽的小姑娘搀着一位枯瘦老者出现在了宅子里。
沈孤雁闻声，脸上浮ด出一丝古怪神色，道：“堂堂仙见愁，难道竟破不了这赤水天罗？”尤夫人听沈孤雁语气古怪，似有见疑之意，不由一怔，随即便想起师兄刚ธ才说起的那个江湖传言。于是忙道：“师叔千万莫轻信外间谣言，我与外子虽离开汩罗涧，但却始终洁身自爱，不敢做出半点有损火象支之事。”
“哼，当真不敢吗？”沈孤雁说着，缓缓从怀中ณ取出一物，“这是什么？”房中ณ诸人定睛一看，却是半截古意森然的剑穗。鹅黄穗布已黯淡变色，线口上的那粒蓝田à玉珠却愈润泽晶莹。慕江眉与尤夫人见了这剑穗皆是脸色大变，慕江眉黯声道：“这是弟子的剑穗。”
原来，火象支弟子入门之时，会从师长手中领取一把长剑。这剑穗的和田玉珠上刻有弟子的姓氏，所以一看剑穗，便知剑的主人是谁。
“这是火象支门人从卓师侄手中看到เ的，卓师侄临死之ใ时，手中便紧握这半截剑穗，”沈孤雁厉声道，“火象支弟子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于是便遣人请出老朽，让老朽来主ว持这个公道，你还怎么说？”
慕江眉脸色苍白，“师叔果然是在见疑ທ于我。”慕江眉出一声悲怆的长叹，“我慕江眉虽不敢说是顶天立地大丈夫，但却也不是这种弑兄忘义แ之ใ徒，师叔相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这是有人嫁祸于我，师侄我问心无愧。”
“哦？”沈孤雁微微沉吟，“那你的剑穗又怎会落到เ卓师侄手中？”
“实不相瞒，自从十八年前那ว场浩劫之后，我与阿漱便已决意远离妖山，再不过问妖山是非。”慕江眉潇然道，“当年离开汩罗涧之时，我与阿漱早已将师门长剑归还师门，空手来到浮屠城，这把师门长剑不在我手中已๐愈十八载，至于卓师兄死前缘何会握住这半截剑穗，晚辈我实在费解。”
慕江眉此言一出，沈孤雁不由愕然。他将眼光瞧向尤夫人，但见尤夫人眼神中泛着真挚之色，坚定地点头道：“外子所言绝无半句虚言，请师叔明察。”
慕江眉又接过来说道：“晚辈全部ຖ身家尽在这浮屠小城，师叔若还是不信，大可以召来我们火象支的弟子，掘城三尺，若是能找到火象玉的踪迹，晚辈情愿领罚。”
沈孤雁面露犹豫之ใ色。他此次出山，便是为ฦ了调查卓掌舵暴毙、火象玉失踪这桩公案。凭着这半截剑穗，沈孤雁原本以为此公案定与慕江眉有极大关系。但是，此时听慕江眉夫妇一番言语，忽又觉此事并非这么简单，这半截剑穗背后究竟埋藏着什么玄机，一时也难下定论。既ຂ然此公案暂时不能确定与慕江眉有关，沈孤雁自然不会放任夏留候欺负本支弟子。莫看沈孤雁平素里一副闲云野鹤模样，隐居于明山碧水之间，不问世事。但他骨子里对本支弟子却最是热心，日间高拙音在浮白酒铺中受石和尚断剑之辱，沈孤雁便看不过眼，非要借高拙音之ใ手，取沈和尚双目作为报复。此时见夏留แ候用赤水天罗困住门下四位弟子，更是不肯答应，当即便干笑一声，“老怪物，今日里你我各吃对方一招，胜负未分，来来来，莫拿我的徒子徒孙撒气，咱们两个ฐ老而不死的家伙再大战他三百回合，看看究竟是你的赤水天罗厉害，还是我的欲火焚身更强。”沈孤雁说着，举ะ起右手中ณ指轻弹，指风过处，哧的一声轻响，漫出一股子硝石硫磺之气，这气息一遇空气，倏而燃成一条火线。这火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灵若游龙，直袭夏留候腋ນ下。
夏留候目不能视，但听觉却甚是灵敏。当即暴喝一声，一道乌黑的水箭夺口而出。水箭遇到เ火线，哧哧连声，顿时便浇灭了火苗。且飘荡出一股子浓浓的腥风，直熏得周遭刚刚ธ吐出嫩绿的丹ล树、海ร棠等叶片泛黄，蓦尔枯萎。两ä人这一交手，夏留候吃亏在目不能视，反应毕竟慢了半拍。但是沈孤雁也有吃亏之处，那ว就是日间着了一记赤水天罗，伤势未愈，功力损失近半。如此一来，两人堪堪打成了一个平手。
不过，夏留แ候这一专心对付沈孤雁，便无暇控制ๆ赤水天罗了。但见那赤水天罗渐渐变淡，几经流转，最终凝成一滴殷红的水珠，坠落在泥土之中ณ。
慕江眉等人脱围，迅冲出屋外。诸人刚一踏出房门，便见门下两个年幼弟子目光呆滞地向这里走来。尤夫人对城中弟子甚是关爱，她见来的这两个都是刚ธ入门不久的弟子，年纪幼小，剑术不精，唯恐被这两大高手比拼之ใ时误伤，于是便沉下脸来喝道：“你们两个ฐ快快退出去。”可是，这两个ฐ平素里乖巧听话的小弟子此时却像中了邪，对师娘的话充耳不闻，仍是呆滞滞地一步步走来。尤夫人皱眉，正觉奇怪，忽听慕江眉惊叫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