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编辑说《京郊晚报》原来想找耕田先生捉笔,因为他模仿过雪兰的书,人们都夸赞像,可是耕田à先生一听是要用雪后山岚的名字续写《燃秦》,却说什么也不肯了,只道不愿意做背信弃义,盗取他人之物的事,而且他也写不出原作的恢宏之感。
安国饭店也不知是什么人开的,非常奢华,跟后世的星级大酒店没什么两样。人家安排在这里请客,还真是愁坏了雪兰。
一回来发现李氏正望着那烟土,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点墨流火虽然评的犀利,可惜人参公鸡了一下秦风先生。
一堆男学生挤在一起,抢着看这本‘绝无仅有’的《燃秦》成书,连王程彦大少爷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然后他仿照雪兰的文风,写了公主出嫁前,跑到韩海龙屋里诉衷肠,韩海龙感动流涕,二人抱头痛哭、相互安慰,继而云翻雨覆、雨覆云翻,天亮方止。而后依依惜别,最后接上一段原文,公主出嫁……
你们可是女校啊,能传播写满小黄文的报纸吗?
许昌政不需要去听这些褒奖之ใ词,他只要看看《京郊晚报》的发刊量就行了。自从《燃秦》开始连载,发刊量长了一倍不止。报社的老板喜开颜笑,还给他发了大大的红包,然后又长了他的工资。
她说:“我们虽然离开了刘家,但你们都是刘ถ家的血脉,祭拜一下祖宗,他们来年保佑咱们平安无事,身体健康。”
整场演出中,盛满了上千人的校园里安安静静的,全都被这出戏吸引了。
写完这章后,她自己้读了读,感觉颇为满意,男女的感情更加深厚了,她描述的风格属于温馨型的,不见情|色,只见感动。
只听对面的男人继续说:“我今天特意来,是想知道您的《燃秦》还有后续吗?在我们报社连载长篇小说,至少也要有几万字的底稿才行。”
三姐从外头回来了,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却冷得直打哆嗦,一进门就长叹了口气:“还是没找到工ื作,工厂里只要男工ื人。”
“人参鹿茸灵芝海狗肾汁龙马酒,此酒大补,壮阳种子,一夜不倒,六旬老汉令女子着怀”,不要怀疑ທ,标题就是这么长,真是应了后世人们的‘标题长长才有人看’。
主ว任斟ต酌了一下说:“补成千字两ä块。”
其实这篇文章投在一些普通的报纸上,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是雪兰想着,既然是第一篇文章,而且是篇小说,不如投在《小说周刊》上吧。但现在天已经黑了,她写了整整一天,索ิ性停笔。
李氏已经舍不得烧煤炭了,只在做饭的时候开火。其实煤炭一点也不贵,一担才两毛钱,可是经不住两毛钱啊。交了这个月的房租,又买回一袋玉米面,家里只剩六个银元了,还够一个月用。若是还找不到工作,就只能把最后几样首饰也卖掉,否则就得露宿街头。所以李氏唉声叹气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多,简直要愁出白头发了。
火车站非常热闹,到เ底是过去的皇城,简直是旧时代和新时代更迭的特殊坐标。
“老爷说的是,三姐也感念老爷的恩情。”李姨娘把银元攥在手里,嘴角露出了笑容。
“五姐,醒醒。”李姨ถ娘拍打她,“我有事问你。”
“那些老东西可不差钱,一月光拿饷,就能ม富得流油,加上四处送的,一点钱他们是看不在眼里的。”
“别冤枉人,你清白的身子我可没占,不是那老头占的吗?说起来你这么骚,可是那老头子多日不往你屋里去了?”
“怎么会累็呢?我自嫁到เ咱家,还没伺候过一天长辈,都是老爷和太太疼我,都把我当个ฐ小孩待呢。”程玲亲亲热热的挽住老太太的胳ฑ膊,晃晃说,“若叫我爹妈知道了,非得气的打断ษ我的腿不可。”
刘二姐则嫁给了刘老爷的上官,说是嫁,其实是当了小。刚嫁过去的时候,也哄着上官拉扯过刘老爷几回,后来有了新า宠,也就被抛在了脑แ后。
她们的爹刘品三刘老爷,和一位太太五个姨娘,一共生了七个女孩,三个男孩。
她对着不太光亮的铜镜照过脸,镜子里是个ฐ完全陌生的面孔,一个ฐ小女孩,干瘦、畏缩、恐惧。
最后,雪兰选了珍珠项链,两对坠子,几个ฐ料一般的玉手镯和几个ฐ金发饰。
这天,她们可算是带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买了许多北平名吃,雪兰还抱回了一只小黄狗,这是在饭馆摊子上花三分钱买的。刚出满月的小土狗,雪兰瞧它母亲挺凶的,身边养着七八个小崽,护得什么เ似的,就问店家能不能买一只。
店家给挑了一只浑身土黄,胸前有一撮小白毛的,长得特别壮实,已经会奶声奶气嗷嗷叫了,要了雪兰三分钱。
回家后,雪兰想把小狗养在屋里,李氏嫌弃土狗脏有跳蚤,说什么也不肯。给拴在了前院的西厢房门口,那里有个开了口的木凳,铺上草,就成了一个ฐ小窝。
不过高兴了雪兰这对姐妹,饭也顾不上吃了,一晚上光围着狗转。可惜好景不长,当天晚上,雪兰和三姐两个抱过狗的人就被跳蚤咬了个遍。
唉,这么萌的小狗狗,就算被染上了跳蚤,也不会怪你的。
几天后,裁é缝店把新衣服送到了雪兰家里,三姐和雪兰当场就喜滋滋地换上了,李氏看着两个花一样鲜ຒ艳的女儿,也是喜笑颜开。
雪兰提议出去吃饭。
李氏说:“行了行了,这几天都花多少钱了,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你瞧咱们刘ถ家的老爷太太,那也是大大的有钱人,可也讲究节省,万万不肯胡乱ກ花钱的。”
李氏的想法还是老套,这都离开多久了,还叫人家老爷太太。雪兰认为她这样可不行,于是决定带李氏和三姐去安国饭店吃顿ู西餐。
李氏最开始以为女儿只是带她去普通地方下馆子,没想到来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地方,眼睛都看直了。
雪兰第一次来到เ安国饭店的时候也挺惊诧的,这里仿照西式的风格,装修的金碧辉煌,连侍者都穿着黑西装,带着黑领结。
李氏和三姐都缩着脖ๆ子,一副很紧ู张,很犹豫的样子。
雪兰安慰她们说:“别紧张,我上次跟许编辑来过,这里吃不了咱们的。”
“这里花钱挺多的吧,咱们还是……”
“没事,花了咱再挣。”雪兰拉着李氏说,“别ี露怯,不然别人笑话咱。”
对李氏而言,这样的地方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谁能想到เ这是个吃饭的地方呢?
雪兰本来也不打算乱花钱的,毕竟能在现代享受的,她都享受过,这种高级大饭店对她而言也新า鲜不到哪儿去,里面的食物不一定比路边摊好吃,关键是想带李氏和三姐开阔下眼界。
同是三个胆小的女人,但雪兰的胆小和李氏她们不一样。
雪兰是因为来到了陌生的时代而害怕,李氏她们却是内在的胆怯,没有见过世面,没有接触过社会的无知妇人对待外界的害怕。而这种害怕是不妥当的,雪兰很担心,万一有一天刘ถ老爷找上门来,哭着喊着跪求李氏回家,她会不会就跟着走了。
期盼这天永远也别发生,但如果发生了,也要让李氏明白,这个世界ศ很大,大到เ朝天迈步,也自有天梯。
李氏和三姐跟着雪兰进来,但一路上都不敢说话,像看西洋镜一样四处打量,呆呆地望着游走在其中的侍者和穿着洋裙子的女人。
雪兰没有要小房间,而是带她们去了大厅。正是中午,这里坐了许多客人。
一张方แ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中间还有一个插着红玫瑰的小花瓶,明显玫瑰花是在花棚里养开的。
就坐后,侍者拿来了菜单,菜单上有法文、英文、德文……都太他么高大上了。
雪兰把菜单一扣说:“正菜要里脊牛排,七分熟,配菜要蔬ຒ菜沙拉和羊角面包,饭后甜点要慕斯蛋糕,前菜要香煎鹅肝酱,红酒……不太懂ฦ,你推荐下呗。”
“11年份的克鲁埃法国红酒如何?”男侍者问,“我们可以先开了让您尝尝。”
“好,顺便来三瓶果汁汽水,我在大厅看到的那种,法国什么什么เ,不太认识。”
侍者笑了笑说:“蓝ณ白道特皮锐。”
“哦哦,我只认识开头一个词,其他的词都不认识,那是英文吗?”
“不,是法文。”侍者笑道。
“那就这样吧,谢谢你。”雪兰说。
侍者离开后,三姐惊奇地问:“五姐,你从哪儿学的?”
“跟着许编辑他们学的呗,他们就是这样点菜的。”雪兰撒谎说。
然后雪兰把面前的餐巾一甩,噎在领子里。
“看到เ没有,外国人就是这样吃饭的,生怕饭掉下来弄脏ู衣服,所以在这里挡上一块手绢。”雪兰说。
李氏笑了:“那还不跟小孩似的,还怕吃漏了嘴。”
雪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其实餐巾铺在大腿上也行,不过楼下吃西餐的华夏人都噎ດ在领子里,那她们也噎在领子里。
“都听说洋人吃饭用刀子和叉子,咱还没见过呢,原来是这样的。”三姐好奇地拿起了叉子说。
“不方แ便,不如用筷子。”李氏道。
“娘说的对,咱们华夏人的筷子是好东西,这刀叉才是野蛮的象征呢。”雪兰转了转叉子说,“你们知道吗?筷子在咱们华夏已๐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据说是苏妲己为了讨纣王的欢心,于是拿玉簪做筷。标准的筷子长七寸六分,代表人有七情六欲,以示与动物有本质不同。而且筷子为ฦ一双,一根主ว动,一根从动;一根在上,一根在下,两根筷子组合成为一个太极,有阴阳两ä仪的含义,所以这是一件很风雅很有智慧的东西,外国人不会明白咱们华夏人的深奥和内涵。我们古代人说,君子远庖厨,是因为不忍杀生,我觉得这是因为ฦ远离了刀叉的野蛮和血腥,没想到เ咱们现在却又成了拿着刀叉当文明的时代。”
雪兰说完一抬头,却见三姐和李氏正静静地望着她。
“早ຉ知你故事写得好,果然是知道的典故多,你这样讲话,倒让我想起了课堂上的老师。”三姐笑着说。
雪兰也笑了,却忽然听到เ有人插嘴道:“文明之所以为文明,并非因为ฦ历史悠久,而是因为文化的先进。如果一份文化太过古老,不再合适时代的进步,那么这样的文化又文明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