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完,东南角门里就走进来一名蓝衣少年,身长玉立,朗眉星目,手里举着一只啃了一半的烤山鸡,怀里还抱着一只用纸包好的山鸡,正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潇洒的往二门走来。
栖在枝头的鸟儿忽的一惊,拍着翅膀群起而飞,堪堪消失在无云的蓝天时,树下的二人已经拆了数十招了。
这时候,沂王已๐经凑过来了,他刚要开口说话,却无意间瞥见了瓶子里的东西,他眉头忽的一跳,忙退开一步,盯着栊晴的眸子已经由á方才的喜爱变成了不可思议。
荣王微笑道:“不必拘礼ึ,这里又没有外人”,他坐到花梨木玫瑰椅上,“我素来随性惯了,不喜他人太过拘泥于礼节,这种私下的场合还是随意些好。”
端午后连着几天都是艳阳高照ั,今儿早上却稀稀疏疏的落了几点雨,阳光出来后,碧空又是一片澄蓝,只有偶尔几片薄如蝉翼的闲云轻浮。
对于襄助他的臣下,沂王向来是毫不吝啬的,何况,梅荨还是个软香温玉。
沂王头大如斗,在上房里踱了好几个来回后,就往李府奔去,可他脚刚迈出门槛,迎面就撞见了正往书房逶迤而来的沂王妃。
高湛从不接受别人半分表礼,也不党附任何一势,虽然那时候沂王与齐王已羽翼颇丰,而且竭力相交。
栊晴并不是耳朵不尖,而是不擅长察言观色,梅荨却捕捉到了那句连李砚汐自己也听不大清楚的话,她抿着唇角也没有掩饰住笑意:“你也跟我们一齐去吧,云姐姐那ว边我替你给她传个口信。”
梅荨打着斑竹骨架油绢伞,信步走着,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泥土的清香。
当中的是骨花竹丝马车,梅荨与李砚云并拟香坐在里头。
天气渐热,荣王穿了件牙色暗纹夹纱直裰,可沐在脸上的笑容却一直都似三月里的春风。
厅子里灯火黯淡,乔铣隐在沉沉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容貌。
“这些赃银和折子都被沂王销毁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还有一本秘密账册,早ຉ在荀琇被杀之ใ前就已经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แ。”
苏琀则一把夺走了曾诒手上的长蒿,插到水里头高喊着让他们抓住蒿子。
栊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没听见”,说着,也不理会他就往里头走。
三人一齐出了望海楼ä,雇了辆车离开了。
“意”字刚落半笔,伴云便走了进来,将信呈给她。
李砚云雪白的脸儿也柔和下来:“好了,我过来不是跟你吵嘴斗阋的,我赶过来阻止你,还不是为了你日思夜想的皇位,你以为梅荨是什么人,你这么做,她就会委身于你?哼,你这样只会越发将她往荣王身边推。”
栊晴撅着嘴道:“虽然这里也挺好玩儿,可我觉得还是没有家里头好,而且我知道姐姐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开心。”
梅荨望着窗外皤然如雪的梨花:“梅家对我恩重如山,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们拖下水,而且我此次来京城,也单跟他们说是庆贺李二小姐的生辰。”
一向嘴巧的李砚云却坐在席上一言未发,闭口枯坐,一双傲睨的杏眸翻涌出几分自卑,却好像又在极力的隐忍些什么。
栊晴操起手,瞪着他道:“为什么不许说,我是师父,我命令你们说。”
梅荨笑搂着她进了屋子。
李砚汐瞥了她一眼,道:“鲥鱼那ว么多骨头,不好吃,你成日里在我们府上还吃不够么,这会子才刚ธ过卯时,吃什么呀。”
王妈妈匆忙走来,对李砚汐道:“大小姐让我带你去正厅。”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笑意,明媚的像春天里无云的碧空。
即使是坐在花梨木轮椅上,由小丫鬟推着,也丝毫没有减少她身上的光彩。
她并没有上去跟高湛打招呼,而是带着栊晴一径往刘小挚的屋子去了。
高湛立在门前看了一眼梅荨逶迤而去的青色背影,默了片刻后,走入了房内。
舞青霓依旧闲倚在梅花迎枕上,鬓发微松,粉黛薄施,身上没有戴任何饰物,只项ำ上一条攒珠水晶链,衬得肌肤雪白雪白的。
一件薄薄的紫色云纱褙ທ子轻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玲珑的起伏。
高湛挑开珍珠帘子走进去,见到榻上的潋滟,脸不禁红了红,他窒了片刻,极力绷着脸也没有掩饰住窘迫,他坐到เ对面的玫瑰椅上,找了很久方才找到一个话题:“怎么不回沁春园?”
“沁春园只是一个坊子,我已๐经搬到这里来住了”,舞青霓拿起炕几上搁着的一把紫ใ檀木香扇,漫不经心地道,“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高湛皱了皱朗眉:“梅荨的园子怎么能当家,你对她足够了解么,我不想你……落入了她的圈套,她的城府极深。”
舞青霓极轻的一笑:“你说这里是虎穴狼窝,那哪里才是我舞青霓的家呢?”
“沁春园虽然不是长住之居,但最起码是你自己的地方แ,不管怎样,都要比这里好”,高湛语气笃定。
“沁春园?”舞青霓打开香扇,扇面的桃花如胭脂ฦ点点然,“高大人的意思是说,这烟花之地才是最适合我舞青霓的咯?”称呼的客套总是令人倍感疏远。
高湛沉沉的眸中ณ掠过一抹痛楚之色,他锁住舞青霓的脸看了良久,方道:“你又何必要曲解我话中的意思。”
“你也知道曲解的滋味了”?舞青霓停下手中的香扇,辞气转冷,“梅荨是我妹妹,是我舞青霓这辈子最亲的人,你曲解她,就等于曲解我,高大人要是觉得这里是虎狼之地,尽可以马上离开。”
本是许久ื不见,心中ณ思念,才会来梅荨的园子寻她,却不曾想话还未说两句,就被她下了逐客令,高湛心中忽的一阵痛,短暂的,却是比任何他挨过的刀伤还要痛,他沉默了片刻,望向舞青霓,眼中有隐隐灼热:“如果让你把我的住处当做家,你可否愿意?”
舞青霓窒了一下,垂眸思量了片刻,方坦然迎向他的目光,正色道:“如果让你不要替沂王做事,你可否愿意?”
“什么意思?”高湛的眼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如果你可以不替沂王做事,那我就答应去你的府邸,为奴为婢”,舞青霓辞气决绝。
“这两宗事有什么相干”,高湛蓦地起身,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方才问你的话,是我的心里话,我真心想跟你生活在一起,想你做我高湛的妻子,不是什么为ฦ奴为婢,你就算不懂我的心,你也不必……”还未说完的话淹没在了一声叹息中。
舞青霓起身,眸光凌厉:“我跟你说的也是心里话,你要是做不到,那我们之ใ间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高湛定定的看着她良久,目光复杂,似质疑,似寒心,但更多的还似疼痛,他喉头哽咽了一下,旋即大步离开了屋子,高大的背影显得有些落拓,很快,他就消失在了门外,只留แ下满屋子珍珠帘的相撞声,凌乱而空荡。
高湛还未走出二门就听见外头有刀剑相交之ใ声,他眉头一皱,忙紧步走了出去,只见前院里二十余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正与一个ฐ水灵的女孩焦灼在一起,隔得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蓝衣少年不停的比划助威。
他正犹豫要不要搭把手的时候,梅荨走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长剑,她将剑抛给栊晴,言外之意就是不留แ活口。
栊晴伸手一抄,就轻而易举的将长剑接到了手中ณ,其实以栊晴的功夫,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全都解决,不过,她很久没有打架了,想和他们玩玩,所以时间拖久了些,此时她见梅荨发令,立刻三下五除二就送他们去阎王那里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