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终于从书房内出来，一直侯在门外的老总管便往前一步，躬了躬身子，笑眯眯说道：“殿下，皇妃，老爷，少爷，晚膳已๐经准备妥当了，可以移步前厅用膳了。”
暗一告诉他：“如今已经戌时一刻了。”
斟酌了语句，燕文灏跟他解释道：“此次，三皇弟虽然成功将淮王抓获，也一并捉拿了与淮王勾结的官员，但是，却还是少了一些人。淮王秘密谋划了数年，不可能ม仅有他自己一人，身边必然还有一批谋士和手下，而这些人，便是淮王的心腹，是他真正信任的人。”
仅有一万多人，实在太少了。
福全挑选的，除了一件是古玩珍宝外，其他的全部ຖ都是市面上少见的，十分珍贵的药材，或许会对云景有用，所以倒是挺合适的。
云琛虽然是笑着在说这番话的，可是，他的一双眼里，却藏了一股深深的悲戚。
张了张嘴，燕文灏正要说什么，却见福喜躬着身走了过来，对他们小声道：“殿下，云将军，慕大人，陛下请您们进去。”
对于燕帝来说，若是云景真的还活着，他求而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是惨；若是云景真的死了，那么เ他就是永远愧疚，无法舒缓，活在自责当中，也是惨。
见状，慕子凌面上露出些许尴尬，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就收回了视线。
看着云景的笑容，燕文远不禁怔了怔，随即他又看了看云景的双眼，眼神十分复杂，沉默了片刻๑，他才淡声应道：“我无事，方才多谢云将军的救命之ใ恩。”
这一声巨大的声响，自然是惊动了王府内的每个人，包括了还在睡梦中的淮王。
看着燕文远的态度，封言拧着眉，上前一步，十分不赞同道，“但是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您该……”
他让姜溪自己选择看与不看。
这是相对的，因此，除了让姜溪从良妃那里拿证据和名单外，他也不会要求姜ä溪替他做任何事。
“好，你去吧。”
摇了摇头，暗一道：“刚刚听到此处，属下和暗二便被发现了。”
另一边，五皇子府。
一路咬着牙，勉强支撑到凌霄阁内，在踏入正殿前，良妃就连忙收起自己脸上因为酸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的神情，重新恢复妩媚动人的模样。
“我信王爷。”
她知道，一向不喜嘈ฤ杂，一心诵经念佛的贤妃之所以会向燕帝主动请命，要一同参与这次审讯，便是为了提防她。
这里没有其他人，燕帝也不在，有的，只有三四个经常伺候她们的宫侍，还离她们挺远，于是，德贵妃也不再需要装出一副温柔贤淑，善良慈爱的模样。
看了她几眼，燕帝便厌恶地收回了视线，他偏了偏头，给自己身侧的福喜递了个眼神，示ิ意福喜上前去问话。
把矮桌上的茶具和点心都暂时收走后，慕子凌就示意宫女将膳食放下，之后挥挥手，让她们不用留แ着伺候，可以先行退下去。
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燕文肆亲手给慕子凌倒了一杯茶，递到慕子凌的手中，接着他又轻声道：“谦和，你别急，裴御医还在诊脉。”
他十分急切地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慕子凌的神情极为复杂，他犹豫着，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这时又有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站在燕文灏的立场和角度来看，当时的他，根本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自己多年被毒折磨的仇恨、身边至亲的血仇，以及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些，显然都会比一个陌生人，重要太多。
燕文灏这幅和往常全然不同的，小心翼翼试探的模样，让慕子凌低头品茶的动作一顿，随即，他的睫毛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心里更是觉得五味陈杂。
至于那些讽刺侮辱的话，对他已经无法再造成太多伤害。
他出言问道：“你是何人？”
亲自走了这一遭，故而此时此刻，慕子凌素色的外裳绣上，已经染上不少尘埃，灰蒙蒙一片，让他看起来略显狼狈。
良妃的寝宫，装潢的极为富丽ษ堂皇，一如她的性子，张扬而火辣。
接到福喜的通报，燕帝很快就将他们全部传召进了御书房。
仔细打量了一番秦江，燕文灏心中对他十分满意，不卑不吭，眼神又无所畏惧，一看便是公正，大公无私之人。
如果要救李泽章，便要推翻路严明列举ะ的一条条证据，其中最为难办的，便是郑元未死，他的存在，直接就是一个难以推翻的证据，除非有方法能证明，他并非郑元本人。
闻声，李泽章睁开眼，他慢慢转过身看向来人，逆着光，在看到牢房外站着的人时，他的瞳孔一缩，有一瞬间的怔然：“你……”意识到เ面前之人是谁，他猛然停下要说出口的话，转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二殿下？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ณ，燕文灏低头看了看，抿着唇，脸上有些茫然，然后他又抬头看着慕子凌的背影，眼神几经变化。
沉吟了一会，她想了想，又说道：“我听闻陛下已经将李大人的案件交给你主审，还下了旨让你回到朝堂，你的病才刚刚好起来，查案时，不要太过劳心费神了，办案虽然重要，但你的身子更重要，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可记得了？”
福喜走至他们面前，先是恭恭敬敬地一一给他们都行了礼，之ใ后才抬起头，看向燕文志，规矩直言道：“五殿下，奴才是奉了陛下的口谕，让您开始惩罚的。”
这是一种君上对贤臣的满意，无关其他。
此时，燕帝还未到达，文武官员各自三三两ä两聚在一起，一时之间，太和殿内倒也十分热闹。
多元之所以会成为暗卫之ใ一，是因为ฦ多元初入皇宫时，年纪太小，又长得白嫩，就时常被人欺负，当时燕文灏的师父偶然一次，撞见他被其他太监欺负地厉害，实在看不下去，就顺手帮了他一把。
倒是谢景钰，今夜有一些醉了，但他武功高强，只是休息了一会，便已经把酒都逼出了体外，恢复清醒。
他不能让舅舅的好友，就这么不明不白蒙上贪污军饷的冤屈，成为李泽章他们的替死鬼。
燕文灏对落雨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便转而把视线落在了站在一旁，始终安静着的表情肃穆的暗四身上：“说吧。”
“谦和……”
犹豫了一会，落雨仰起头来，目光柔柔地看着燕文志，她缓声道：“若是您当真如此在意，不如，就让我来替您解决吧。”
在住进凌霄阁的这几个月里，慕子凌亲眼见到了燕帝对燕文灏的疼爱，纵然燕帝确实不常过来探望，但他几乎每日都会命人送来各种药材和补品，从百年灵芝到千年人参，这些外头天价难求的珍贵药材，在凌霄阁内的药房，基本是随处可见。
思及此，他本来已经缓和下去的情绪，想到这里，又再一次地翻涌ไ起来。
见慕纪彦没有直接拒绝自己，燕文灏便知道慕纪彦其实有心助他，于是他松了口气，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燕文灏并没有去怪罪慕纪彦，甚至根本没有在意，此时此刻，他一颗心全然只扑在怀里的青年上，将其他任何事物，都无视地彻底。
沉默着思索了一会，福喜便主动跟燕文灏提起了燕帝对这个ฐ案子的想法，之ใ后又特地提起刑部，当然，他没有说得太直白，只是稍微点拨提醒一下，便没有再多说其他。
那是血的味道。
“母后逝世之后，没过多久，我也突然病了，御医诊不出原因，只能将其归置于母后的逝世对我打击太大……但是，事实并非是如此。”
他只需要态度强硬一点，便不用如此。
但是，顾ุ忌到了自己，他就妥协了，也不愿意逼迫。
沉默着，慕子凌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很不忍心，他缓步走到燕文灏的身边，俯下身轻轻推了推他，看他睁开眼睛醒来后，就无奈道：“到床铺上来睡吧。”
闻言，燕文灏眨了几下眼睛，清醒了一下后，瞬间勾着唇角，愉悦地笑了起来。
慕子凌脸颊一红，轻咳了一声，又说：“被子记得抱过来。”一人一床被子的话，就不会再迷迷糊糊，睡到燕文灏的怀中了吧？
用力点了一下头，燕文灏迅速从塌上站了起来，生怕晚了慕子凌就会后悔一样，然后又一把抱起被子，高高兴兴地看着慕子凌，眼睛亮亮的，就像是一个得了宝贝的孩童一样。
回到床上，慕子凌把自己的被子搬到了里头，空出了一大块的位置，而后也不理会燕文灏，自己爬了上去，盖好被子，便背对着燕文灏，重新躺了下去。
如愿地躺到了慕子凌的身边，燕文灏嘴角上扬着，眼底亦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得意。其实，他刚才并未睡着。
燕文灏目不转睛地注视背对着自己的慕子凌，好半晌后，忽然温柔说道：“谦和，我很高兴。”
停顿了片刻๑，他又继续开口，他问道：“谦和，我们之间，让它顺其自然可好？”他的语气，带着期盼，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闻言，慕子凌却依旧背对着他，不言不语，沉默着。
直到外头响起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更鼓声，慕子凌才终于说话了，然而，却不是给燕文灏的回答。
他说：“殿下，夜已经深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