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燕文灏的声音才慢慢响起，他语调温柔道：“谦和，之前，你曾经同我说起过你娘，这次，换成我跟你说说我的母后……还有我的过去，可好？”
慕子凌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ณ含着一抹关切之意，闻言，便点了头，同意了他的话。
……就纵容他一次吧，慕子凌这么告诉自己。
“殿下？”
他说的十分随意，没有一丝心机，话里话外都毫不掩饰自己对主审这起案件没有丝毫兴趣。
“你……”
并且是娶一个男ç妻。
过了许久ื，良妃才重新า在软塌坐下，此时她已๐经稍微冷静了下来：“本宫问你，陛下可否已๐经给大人定了罪？”
谢景钰看着燕文灏不骄不躁的模样，轻摇了几下扇子，终于忍不住问：“你真的确定燕文远会按照你安排的那般，让人弹劾许昌和李泽章吗？”
慕子凌摆摆手，示意他免礼，之ใ后有些急切道：“你快些去看看殿下吧。”
“你不要管我怎么拿到信的。”有些烦躁地原地踱了几步，谢景钰看着他，眼里压抑着满满的怒火：“你怎么เ能ม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身上的毒刚解不久ื，身子也才刚刚ธ恢复过来，哪里能经得起你这么随便折腾？”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慕纪彦眼神慈爱，他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慕子凌的肩膀，叹息道：“走了吧，勿要让二皇子等太久。”
慕纪彦此时正侧着身，回过头看她，语气淡淡的：“如今你还在禁足中，拜见过了殿下，便自行回去吧。”
又一局结束，他们二人旗鼓相当，不过慕子凌照ั旧险胜了几颗棋子。
福全搀扶着燕文灏，一步一步地走的极慢，从正殿到书房，他们走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好。”
侍卫领ๆ命而去，不一会，池塘里原本正在争抢鱼食的观赏鱼都被捕捞了起来，一条一条在渔网里欢蹦乱跳着，没多久便因为缺水，奄奄一息。
他今年刚满十六，前些日子已经行了冠礼出宫建府了。
燕文灏依言松开他，之后偏过头看着他，眼底含着一抹歉意：“对不起，谦和。”
“那便好。”燕帝ຓ松开皱着的眉，沉默片刻后又道：“朕听闻你革了李贺的职？”他一下朝，福喜就向他禀报了。
待福全和裴御医离开凉亭，燕文灏就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到เ慕子凌身边，在慕子凌身侧蹲下，然后在慕子凌没反应过来前握住了他的左手。
放在广袖内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那ว阵阵的疼痛终于唤回慕子凌的思绪，他低下头，抿着唇，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金鱼，眼中ณ有深深的茫然。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燕文灏才不再看他，转而问道：“你的名字？”他的语气极淡，就像在问天气如何，但那与生俱来高高在上的气势，让跪了一地的御医脸色变了好几变，面上都是冷汗。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慕子凌立刻就知道了燕文灏话里的意思——
站在轿前，燕文灏微微弯下腰，拉开娇帘，伸出一只手，片刻后，便牵着慕子凌走出花轿。
福喜看了看慕纪彦，又看了看慕子凌，一双眼睛眯成了缝，他入宫多年，此时此刻，怎么会看不出他们想了什么？
眼瞧着公子当真不理自己，阿临窝在床边默默掉了一会眼泪，等哭够了，他就抱着膝盖仔细回想自己今日做的事还有说的话，结果越想越恐惧，等他全部回想完，竟然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母后……”呢喃一声，燕文灏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纵然在梦中，也是心事重重。
“嗯，拿来吧。”
说完，他看了看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二皇子，又很轻微地“哼”了一声。
燕文灏走的这一步棋，虽然是另辟蹊径，兵行险招，但却不失为ฦ一步好棋，这样一来，无论他的黑子落在何处，都是失了先机，无法再次紧逼白子。
这时，七八名宫女依次上前，将手里端着的茶壶和茶杯以及一碟一碟的点心一一放上矮桌，之后又全部ຖ退下。
“是如此的。”用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谢景钰歪了歪头，失笑道：“不过，我每次过来好似都是这么说的。”
慕纪彦深深地看了她一会，缓缓开口，语气清冷无比，“夫人说的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府里已๐然定下规矩，就按照规矩来办。”说着，他站了起来，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声道：“从今日起，夫人便禁足三个月吧。”
一时之间，正厅之内气氛有些沉寂。
思及此，徐梓棋眼神一冷，而后抬起手，招来红杏在她耳畔道：“你去将薛二领来，一会带上他一同去正厅。”
薛嬷嬷看他，眉头紧ู皱，心道这人贪得无厌，如果不是一时无人可用，她定不会找到他：“即便你以后都不在做事，五百两也已经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再给银子。
经历过一次死亡，他还有何惧？
“嗯，嬷嬷起吧。”抬起眼眸，徐梓棋的声音很淡，“其他人都退下，去门口候着吧。”
许久ื，慕子凌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闭上眼偏过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角，苍白的手背青筋凸起——似乎只有如此，他才能忍住心中要爆发的滔天恨意。
“喝点温水，会稍微舒服些。”
“你走开。”
抬起软绵绵的手臂，慕子凌也不看燕文灏，直接挥开了他的手，之后又努力地转过身，把自己的背部ຖ留给了他。
手中的杯子被拍落，掉到地上碎裂开来，燕文灏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又转身，去取来另外一杯温水。
只是无论他说什么，慕子凌始终不肯转过身，来看他一眼。
一时之间，书房内十分安静，落针ฤ可闻。
这样的安静，约莫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躺在软塌上休息了一会儿，慕子凌觉得自己稍微缓过来了，便不愿再继续多待，起身就要下榻离开。
抓住他的手，燕文灏看着他，眼神十分复杂，既是温柔又是悲伤，还带着深深地担忧，“谦和，我知道你现在不愿看到我，但你身子不舒服，再待一会儿，等裴御医过来替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抬起眼眸，在对上那双饱含温柔和伤痛的眼睛，慕子凌心里极为难受，他克制ๆ着自己้的表情，语气淡淡地重复道：“我想回房。”
此时，他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经紧紧地握成拳，指甲硬生生地陷进肉里，疼痛非常。
将慕子凌脸上隐忍的神情全部收进眼底，燕文灏感觉眼里和心里，都火辣辣地疼，疼的他再也无法去想其他，再也无法做任何事情。
但燕文灏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纵然他还有千万种理由把慕子凌留下，他也在无法开口了。
他知道，慕子凌已然到了崩溃边缘。
哑着声，燕文灏垂下眼眸，轻声地说着，语气含着深深地歉意：“或许我无论再说什么，都无法去弥补我犯下的错，但是谦和，你一定要记得，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十八年来，我第一次尝到喜欢的滋味，第一次将一个人，放进了心里……”
“我曾经暗自发誓，这一生，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因为我要为ฦ母后报仇，也要为ฦ自己报仇，还要好好活下去……而感情，会成为我的牵挂，我的负担，它使我做事变得畏首畏尾，变得多愁善感。”
说到这里，燕文灏抬眸看向慕子凌，眼神极为温柔：“你是唯一的意外，谦和。”
顿了顿，他沉吟一会，又继续说道：“我从来未曾想过，会有将这件事对你和盘托出的一日，本来，我只是准备在事成之ใ后，便放你归去，到死，无论你是想入朝为官，或者从此逍遥天下，我都会满足你，然而现在……”
停在这里，燕文灏便不再继续说了，因为后面的话，他之前的行为，已๐经表达的十分真切。
听着这番内心的剥ຓ析，慕子凌低着头，没有给任何回应，他沉默地又坐了一会儿，然后便站起身，没有理会神色忧伤的燕文灏，径直越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他暂时，不愿再看到燕文灏。
独自停留แ在原地，燕文灏的目光一直落在慕子凌的身上，没有移开一分一毫，他看着慕子凌决然离开的背影，紧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慕子凌的身影，燕文灏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他缓缓踱出内室，站在一面墙壁前，那里，挂着慕子凌之前作的那幅画。
微微仰起头，燕文灏看着那ว副画作，随即，他又看了看画ฑ上自己้当日所题的四个字，眼眸蓦然变得幽深起来，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谭一般。
燕文灏一动不动地站着，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作许久，直到福全领ๆ着裴御医归来，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他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低下头，低声自言。
“谦和，我能允许你冷静一段时日，但我的耐心有限，你……千万不要试图离开我。”后面的这些话，他的声音已๐然微不可闻。
“殿下，裴御医已经在门外侯着了。”见燕文灏迟迟没有回应自己，福全抬起头，又一次出声禀告道。
敛起脸上的情绪，燕文灏对他摆了摆手，淡声道：“命人把裴御医带去王妃房间吧。”
“是。”福全点点头，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福全刚刚ธ退出去，就撞见多元领着手捧圣旨的福喜，急急忙忙朝书房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