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一来就说要看三年的账，再听管沅的口气，只怕不是小动作。
在你有把握战胜强敌之前就倾巢而出，妄想与之抗衡，不全军覆没才怪。谋定而后动，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一点，无论用在对付阉党，还是压制管洛、扳倒二太夫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与仁和长公主府的亲事到底如何，都不重要了。选择权不在自己้，而无论哪一种结果，都对她无害。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怎么说到最后变成听他训话了……
管沅轻轻松一口气：“大公主府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有消เ息就等于没有定论，没有定论就存在无限的可能ม。
管沅顺ิ着灵修的手看过去，只见她从马车上引下一位身影熟悉的人——不是柳嫂又是谁？
管沅越想，心绪越不平静。她翻开书页，满满齐整的颜楷，笔笔含着内敛的锋芒，以及——她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的，复杂的情愫，复杂得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好，真的是太好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杜思事事要强，不做则已，倘若做了，就一定要比旁้人好。
谁知管路却叹息不已๐：“你二姑姑，没出阁前是再中规中矩不过的小娘子，如今也正是吃了中规中矩的亏。”
“怎么不说了，”少年淡淡开口，“停下来之后呢？”
管沅并未下马车，只是待在车帘后观察酒肆的情况。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好频๗繁抛头露面，在马车上看中了，再下去细查也不迟。
管沅已经匆匆梳洗过换了身衣裳：“二太夫人，事情都过去了，让长姐好生休养便罢。长姐日后一定要当心，出门多带几个丫鬟跟着。”
黄昏天色将暗，重楼叠宇挡去天际夕光，给本就纵深曲折的西条街增添了一分紧ู张的暗沉。
“这家伙去哪里消遣了，怎么也不叫上我，太不义气了！”齐允钧叹息一声，似乎在思索管洌的去处，“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家少爷去哪了？”
杨安把文章往几案上一扔：“当然是问你写篇这样的文章想做什么！你要影响科举，还是说只想敛财？”
管洌早ຉ把两个月前的事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齐允钧๕没由来的一句话，他愣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世外高人，发生了什么事？”
管沅继续分析：“所以仅仅还回财物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要想的，是怎样让那ว些混混罢手，特别ี是知道他的后台我们到底惹不惹得起。都是我欠考虑了，本来想答谢柳嫂，却让柳嫂和柳姑娘陷入麻烦……”她十分内疚。
她见过二太夫人不悦，却从没见过二太夫人“气冲冲”。即便前世花朝节面对她的“抄袭”事件，二太夫人也只是凉薄地鄙夷，不曾动怒……
“谢谢娘！”管沅一笑又扯动了伤口，不由倒吸一口气。
“咦，怎么不见你长姐？”焦婉妍眨巴着水灵的眸子，四处看了看，都没找到管洛。
“既然长姐都听明白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管沅美眸一转，“不如让长姐练练手，娘亲您挑件事情给长姐熟悉一下？”
二太夫人身边安嬷嬷闻言，低头对二太夫人道：“三姑娘这话有些道理，老奴看大姑娘如今也在议亲了，是不是，该学学怎么理家了？”
只是管沅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管洛：“我当初和长姐约好一同为您抄佛经，说的是二十七本，大约长姐听错以为是二十一本，还请您不要责怪长姐。”
“哦？偷咱们府里还好办，偷外面就要报官了，这我可做不了主。灵均呀，你明日叫几个ฐ婆子押着她去顺天府。窝藏罪犯是包庇罪，我可担不起！”管沅故作无奈地摇头。
不多时，书房和内室的灯渐次熄灭，含露居在夜色下静谧一片。
这他妈是什么文章！
管洌皱起眉心，略显无奈地一敲桌子：“真不明白你一个ฐ姑娘家，掺和科考的事做什么。我帮你卖可以，卖不出去就不关我事了！”
管沅淡然一笑，声音温和中带了几丝俏皮，似乎并没有把管洛的毒计放在眼里：“她这样算计我，我不回敬一杯、礼尚往来，怎么好意思呢？所以我选五十四修身境界ศ，我就需要抄二十七本。再加一本以防万一，谁知道管洛中ณ途会不会派人动什么手脚？”
说实话，管洛行事虽然狠辣，却没什么城府。方才在席间，她都看出管沅神色有异——那么เ工ื于心计的杜思，只要认真观察了去，兴许也会发觉吧？
“有缘分，自然会相见的。”李太太轻轻颔首，心下却微微沉吟：措辞倒不是顶难得的，但这心性，确实非同凡响。
灵修伏在管沅耳边，低声禀告：“姑娘，灵氛有几样首饰来历不明。”
刚想出言挑刺๐，管沅却没给她机会：“二太夫人还亲自来看我，我真是受宠若惊，您如果不嫌弃，我想好好抄几本佛经为您祈福。”
“姑娘，”灵修微微低头，“实在是大姑娘太……姑娘病的这些天，大姑娘每日都来。听闻二太夫人还夸大姑娘爱护弟妹来着，可大姑娘每日来了就指手画脚，搞得含露居乌烟瘴气！”她暗暗咬牙，只觉得委屈。
……
“你我莫能望其项ำ背。”齐允钧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他和管洌也就打个ฐ平手，偶尔险胜管洌。但他前两个月和盛阳切磋的那一场——
到เ现在想起来还令他毛骨悚然。
管洌听了齐允钧肃然起敬的语气，也不由得凛然起来。
莫能望其项背？盛阳今年十四，就能有这样好的身手……
齐允钧却没允许管洌继续引歪话题开小差：“你妹妹到เ底喜欢什么？”
第三遍问话了，事不过三，管洌不好再避而不答。他想了想便敛容肃色：“她是我妹妹，是我唯一的亲妹妹。”
齐允钧听明白了管洌试探他态度的言下之意：“我知道，我是认真的，我母亲之前也请了李阁老的太太来过表明了意思。我和母亲，都是认真的。”
十五年来，他第一次动心，只为那ว与众不同的女子。
他想起田à垄之上，她在初晨的阳光下，从色彩瑰丽的画作中ณ抬头，望向不远处麦田时的情形。她美眸中情绪并不浓烈，却流露出轻快而柔和的美好惬意；他想到她方才对着哥哥管洌说话时的柔和语气，和淡淡的关怀。
然而在见到他时，她美眸中ณ温和美好的神采变得寡淡下去；她柔和关怀的语气变得索然无味。
她为何看不到เ他，为何不在意他？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让她看到เ自己。
管洌看着凝重而纠结的齐允钧，不由á叹息着给了一句暗示：“一本好书赛千金。”
晚间含露居。
书房里静静悄悄，只有管沅一人。她正一本本翻看定远侯府的账册，熟悉的“啪”一声在窗外响起。
管沅这次反应特别快，声响刚落就冲到虚掩着的书房窗前推开窗格。
月光淡淡洒下，蝉鸣声声自院外传来，除了盛夏清朗无云的夜色，什么都没有。
管沅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又叹息一声，托腮的手肘撑在窗棂之上，秀眉轻蹙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告诉虚空中ณ某个ฐ似乎ๆ不存在的人：“你到底是谁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是谁，那些林林总总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暗夜里，少年的身影匿在墙檐之后，刀锋般锐利的双眸流露出复杂的情愫。
她轻淡而又无可奈何的语气，令他微微心疼。
可是，他也只能这般，无可奈何。
许久ื，管沅缓缓地垂下美眸，视线落在窗前的一本丝帛ຑ包裹的册子上。
她拿起来翻开，熟悉的颜楷没看两行就陡然一惊：这个ฐ人！居然知道她要查账，知道她查账要做什么，还把定远侯府内几个大贪写了出来，甚至连他们大致在哪些地方แ贪墨了银子……
管沅惊愕地合上册子。
她不敢想象。
这样一个人，可以说对整个定远侯府已经了如指掌。这个ฐ人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
她不甘心地深吸一口气，再去看册子的内容，才发现最后注明了一行字，大致意思是，很多事并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但是能猜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即刻拿了册子，按着这些方แ向再去翻账册，没多久便找到了思路和脉络。
一一一一
管沅马上要锋芒毕露整顿府邸了，自下而上一步步抓住定远侯府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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