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开了口,轻声唤道:“摩尼。”
霍相贞当即收了力气,想要回答。可是未等他开口,李副官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声说道:“报告大帅,外头来了一位师长,自称是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的人,要和大帅说话。“
欠身把纸推向安德烈,他没说话。安德烈摊平了宣纸弯腰细看,又模仿着上面的笔画学着写。他很努力的想要做个中ณ国人,学中国话,写中ณ国字,虽然话说不利落,字也写不完整。
退到这里,就不能ม再退了。过了河就是少帅的地盘,而少帅绝对不会接纳他们这批丢盔卸甲â的残军。搞不好就是腹背受敌,况且渡河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我和白少爷……”他硬着头皮咬了牙,逼着自己说话:“早ຉ不在一起了。”
顾承喜坐着不走,总想旁敲侧击的撬开马从戎的嘴。然而马从戎总是个笑微微的模样,舒舒服服的往沙发里一陷,他比顾承喜更坐得住。
马从戎对着他笑:“我乐意伺候您。连着好些天没伺候了,我……我很想您。”
霍相贞坐在一块高高的大石头上,双臂向下垂了,横握着一根指挥鞭。四面八方全是崇山峻岭,延绵着无边无际。
霍相贞微微的张了嘴,仿佛是没有听懂马从戎的话;一双眼睛也睁大了,彻底藏了他的双眼皮和长睫毛。怔怔的对着马从戎看了片刻,他随即勃然变色,把汽水瓶子往地上狠狠一掼:“混账东西,你他妈的要给我唱丧歌吗?一个ฐ省的地盘,老爷子给我留下来的,现在外人过来抢了,我连个屁都不放,就白白的往外给?我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进租界ศ当寓公的?让我混吃等死的过日子,你不如直接给我一枪!”
顾ุ承喜慌不择路了,林子安全,就先进林子。进了林子再怎么เ走,他没主意。林中ณ地面起伏不平,隔三差ๆ五的的确是会遇到坟包。林子老,坟也老,墓碑东倒西歪,全没在了积着雪凝着霜的荒草中ณ,仿佛是专门为了吓人兼绊人。然而不速之ใ客们不是凡人,顾ุ承喜是胆大包天了,双胞胎更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连裹着大棉袄的赵良武都能跟得一步不错。
天气越来越热,江苏守军已经把革命军彻底逐到了长江南岸。段中天和霍相贞是一起得意了,护国军也偃旗息鼓的没了动静。
顾承喜正在盯着他的右手出神——右手的绷带已๐经除了,手背被烫出了一大块凹凸不平的厚血痂,不知何时才能脱落:“还没有。”
8๖4๒、车厢中
霍相贞弯腰低头,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执笔在图纸上做了个记号:“你懂个屁!”
顾ุ承喜一点头:“我有多大的地盘,连师长应该清楚。要是结了盟,咱们两ä家合一家,也算是股子势力。打万国强是不成问题,段中天想必也不敢轻易的动我们。当然,我只有几千兵,连师长有几万兵。做兄弟,是我高攀了,所以我不敢强求,全听连师长的意思。”
霍相贞缓缓的一点头。合身依靠了马从戎,他一边拖着腿往卧室走,一边喃喃的说话:“我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跟我,我绝不求你……我好马不吃回头草……”
顾ุ承喜转身往外走,一路进了上房。小林已经把洗脚水给他预备好了,忽见他抱着白摩尼进了屋,当即瞪了眼睛:“怎么เ着?”
“我没害过你……”他没有嚎啕,然而淌了满脸的眼泪,还想和顾承喜讲个道理出来:“你为ฦ什么要害我?”
话音落下,他用力向后一抽手臂。一闪身绕过白摩尼,他像逃避一滩祸ຖ水一样,拔腿就跑了。
一鼓作气走到เ了楼ä外台阶上,他默默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烦,他想,真是烦。楼上的小崽子还是有本事,说治自己้一顿就治自己一顿ู,几个小脸子一甩,能ม立刻把自己้气得找不到เ北。没办法,小崽子,欠揍,还不能ม真揍。好在打不起躲得起,自己้走吧,不走也不行了,北戴河那边的会议不能ม不参加,再不出发就要晚了。聂人雄怎么เ还不滚蛋?打算在他岳父家里长住了?从人家手里抢来的老婆,还带倒插门的?抢人老婆,不是正经东西!这回去了北戴河,正好去瞧瞧他那ว老婆是何方แ神圣,怎么เ这么招人抢?
霍相贞正在信马由缰的前行,此刻马下冷不防的多了个人,让他不由得一惊:“你?”
餐车车顶ะ有个ฐ可以开关的天窗,霍相贞站在了天窗下,感受着一点微弱的凉风:“还有多久ื进直隶?”
霍相贞一摇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他是烫手的山芋,没人敢碰。别人不管,我管。再说他的岁数摆在那里,这一趟离了北京,将来未必还有回来的日子。我亲自送他一趟,既ຂ是对得起他,也是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霍相贞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不是大总统了,可他还是个ฐ活人!他当大总统的时候,对我不坏;现在他下台了,我至少得负责他的安全,不能让姓聂的土匪宰了他!现在总统府的电话能打通吗?”
阅兵定在了十点整,而在此之前,众人就只得在指挥部ຖ里枯坐。幸而参谋长早有准备——参谋长准备了一筐香蕉。
顾承喜扶着琴凳站起了身。抬手又一抹嘴,他开了口:“大帅,我爱你。”
马从戎深以为然的点头:“是这个ฐ理。”然后他用大拇指向后一指,低声说道:“黑面神似的,犯不上往他跟前凑。等把这边儿的事情全忙完了,我也回家去。”
霍相贞素来没觉得那件大衣样式怪,不过也懒โ得在穿戴方面多花心思。马从戎说它怪,那就算它是怪。
这样的猛攻,不是轻易可以发动的,所以须得珍惜时机。顾承喜也上了战场——当着霍相贞的面,他不敢不卖命。
与此同时,县知事们已经散了,霍相贞坐在大客厅里,跃跃欲试的想要收拾马从戎:“我听说,你一个县知事卖一万?”